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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是连妾身都不待见了吗?”萧皇贵妃脾气虽不好,声线却天生柔和,说出来的话娇娇软软,若是再刻意些,便能让人酥到骨子里去。
永隆帝最烦她过来,当下一听,更怒了,“朕没召见,谁让你来的?”
萧皇贵妃耐着好性子,“妾身听闻皇上病了,特地前来探望。”
“朕好得很。”永隆帝毫不留情地拒绝。
“可是皇上已经数日不曾上朝了。”
“朕早就下了旨,半月之内要吃斋念佛,不上朝。”
吃斋念佛?这是变相守孝吧?
萧皇贵妃心里冷笑一声,真是讽刺,堂堂一国天子,竟然为一个罪无可恕的女人守孝?
男人为女人守孝就已经够新鲜的了,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九五之尊。
才压下去的妒火,蹭蹭蹭烧到头顶,却不敢发作,“妾身陪皇上吃斋念佛吧!”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执着到什么地步。
“长信宫没地儿住了?”永隆帝的声音冷如冰刀,带着浓浓的嫌恶。
萧皇贵妃彻底噎住,恰到好处地红了眼,“皇上……”
“聒噪得很。”永隆帝坐起身,冷冰冰的目光就那么刺在她身上,“出去!”
萧皇贵妃暗恨,哪怕她打扮成他最喜欢的风格,他都不曾为此多看她两眼,果然非得要那个女人才能让他动容么?
“皇上这样忧思过甚龙体不豫,妾身放心不下,不如,妾身留个宫女在御乾宫伺候陛下吧!”
“朕用不着!”语气里明显的不耐烦,御乾宫这么多宫人又不是死的,萧氏明显想在他身边安插人,意图不要太明显。
“是尚宫局刚送过来的呢,做事细心,说话也谨慎,妾身瞧着,倒是与姐姐有几分相似,原想着皇上会喜欢的,既然用不着,那妾身这便告退了。”若非逼不得已,相信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把别的女人往自己夫君身边送,哪怕她早已对他心灰意冷。只是…她到底抑制不住心底的燥火,原以为骆岚一死,他伤神两日便能恢复了,谁料竟是一蹶不振,这样子,估摸着短时间内是不会去上朝了,还能指望他想起立后一事?
既然他不待见她,那么便只能找个他勉强能待见的人来做内线了,否则立后一事要是再僵持下去,迟早成为死局。
永隆帝浓眉一皱,“你说什么?”
明知道萧氏趁虚而入想找替代品来控制他,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见见那个人,准确地说是想再见到岚儿一面,哪怕只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好。
萧皇贵妃瞧着永隆帝神情松缓下来,忙递了个眼色给芳若,芳若很快走出去叫锦葵。
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被点名觐见,锦葵心中有些慌乱,难以置信地看着芳若,“皇贵妃娘娘真的让我进去吗?”
芳若拍拍她的肩,“大抵是让你去皇上跟前伺候,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皇上因为……”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因为废后骆氏的死正雷霆大怒呢,凡事仔细着些。”
哪怕是跟在萧皇贵妃身边多年的大宫女,芳若也不得不承认曾经的骆皇后在皇帝心中是最无可替代的,而去皇帝跟前伺候,没有人会认为这是美差,因此对锦葵充满了无限同情。
锦葵咬咬牙,“好,我去。”
深呼吸一下,锦葵低着脑袋往里走。
内殿的气氛有些凝重,但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感觉到龙榻方向有一道凌厉而冰冷的视线刺向自己。
“奴婢锦葵,叩见皇上。”没敢抬头,她规规矩矩跪在地上,每一个动作和仪态都恰到好处。
永隆帝没看清楚锦葵长什么样,仅粗粗一瞥便没了兴致,方才隐隐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不是这个叫做锦葵的不像岚儿,而是此人进来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哪怕她真的长着一张和岚儿一模一样的脸,她也学不来岚儿骨子里的气韵,他顶多会因为第一眼的震惊怔忪片刻,却绝不会因为对方与岚儿相似的容貌而对她有任何绮念。
他爱的,不是那副容颜,而是那个人,那颗心,那些年一起走过的风霜雨雪。
见永隆帝不买账,萧皇贵妃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烧着了,自己打扮出骆岚的风格,他直接嫌恶,把一个通身气派像极了骆岚的宫女送到他身边,他连正眼都不给一个,难道,难道真要把那个女人的尸骨刨出来摆到他面前他才会有反应么?
“锦葵,皇上卧榻的这几日,你便留在御乾宫贴身伺候吧!”
面上做出笑容来,萧皇贵妃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锦葵脊背明显一僵,呼吸不太平稳,“奴婢……”正准备谢恩。
“不必了。”永隆帝冷声拒绝:“皇贵妃若是闲着无事,不妨去龙泉寺进香为国祈福。”这几日,他真是受够了她,若非头上有太后压着,他早跟她翻脸了。
萧皇贵妃的心一寸寸凉下来,为得清静,他竟不惜以这样的方式将她赶出宫。
无话可说,敷衍地谢了恩,带上锦葵和芳若两个走了出去。
出内殿之际,锦葵忍不住转过身瞧了一眼龙榻上的人。
那双眼磊落坚定,不染杂尘,却像一束闪电穿过时空隧道,直直击在他心坎上。
“等等!”
出声才意识到自己走神,永隆帝暗恨,他竟然对岚儿以外的女人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萧皇贵妃目色微闪,转过身不解地看着永隆帝,“皇上还有事吗?”
永隆帝的目光再望过去,见那宫女早已低垂了脑袋,哪里还有先前的错觉?
抬手遮住眉眼,永隆帝道:“无事了。”
萧皇贵妃看了一眼永隆帝,又看向锦葵,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方才收回心思,带着二人回到自己寝宫。
——
“咳…咳咳咳……”
这样的咳嗽声,云初微已经听了一早上,秀眉都拧到了一起,“柒柒,九爷到底怎么了啊?”
方柒柒从苏晏的脉搏上缩回手,咬咬牙道:“太子那一剑刺得太深,他后来又没休息好,如今伤势越发严重了,再加上受了风寒,只怕是凶多吉少。”
“柒柒,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九爷。”云初微含泪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自从那日醒来后,他就没好好休息过一天,一直在安排骆家人到了广平府的后续事宜,本就伤得重,哪里还能撑得住,到底还是再次倒了下去,这一倒,便再没醒过来,只是睡梦中咳得很厉害,她听得心都疼了。
“夫人,我已经在想法子了。”方柒柒眼睛酸得厉害,但不想让云初微看到自己的情绪,只能强忍着,“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救他的。”
云初微嗓子痛,张了几次嘴巴都没能说出话来,方柒柒拍拍她的手背,“师兄命硬着呢,哪里就有那么脆弱了,你别难过,马上就要临盆的人,情绪波动太大可不好,会影响孩子的。”
云初微何尝不明白这些,可是九爷伤成那个样子,难道还要她陪着笑脸守在榻前吗?她做不到。
见她忧虑得六神无主,方柒柒道:“你回房歇会儿吧,我给你点安神香,这几日你也没休息好,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否则师兄醒来知道我没把你照顾好,指定要怪我的。”
“我睡不着。”云初微随意抹了把脸,又坐下,轻轻把苏晏的冰凉的手握在掌心,“我就在这里陪着他。”
“你这样,迟早会出问题的。”方柒柒拉她,“听话,去歇会儿,就算不为师兄,你也该为孩子着想。”
云初微伏在床沿上,未语泪先流,“他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安心睡得着?”
一面是担忧,一面是后悔,这几日都快把她折磨到精神崩溃。
早知道让九爷襄助赫连缙会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她当初就不该与赫连缙合作,更不该听他道出前世真相。
前世如何,都早已是过去式,她瞎操那心做什么?
“九爷。”再一次握紧他的手,她哭诉道:“咱们说好的,要一起给宝宝取名,你都还没告诉我你想好了什么名字,不准就这么抛下我,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方柒柒本来都忍住了,被她这么一惹,眼泪直掉。
“微丫头。”曲氏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更是痛心疾首,可她明白自己的立场,儿媳就已经哭得那么伤心了,若是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再跟着哭,便一个都不能好。
她俯身,将云初微从凳子上拉起来,“乖乖的听娘话,先去歇会儿,等你睡饱了养足精神了,再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