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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守到天明,也没见四爷出来,回到府里,才知道这一夜闹腾,是因为姑母没了,大爷毒死了姑母,四爷立了太子。
随国公府上上下下乱成一团,太婆进了宫就没出来,他阿娘和伯母也进宫守着太婆去了,阿爹不知道去了哪儿,伯父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他在府里晃了一圈,心里象塞满了棉花,闷的难受,从府里晃出来,直奔京府衙门,远哥不在,再找到定北侯府,说远哥奉旨出门了,今天不一定回得来,周六呆站了半晌,垂头丧气上了马,骑在马顺着马蹄晃了几条街,吩咐去墨相府上。
到了墨相府上,门房回说七少爷出去了,周六更加郁闷,难过的差点要哭出来,勉强爬到马上,晃晃悠悠,远远的,一眼看到软香楼,指着远香楼,有气无力的吩咐,去那里,他去找阿萝喝几杯酒。
☆、第四百四六章 一不做二不休
软香楼上,杜妈妈也在,正和阿萝一起,听多多刚刚打听回来的传言,听说周六来了,连杜妈妈都手一抖,茶碗里的茶洒了一手。
“小心点侍候,千万别使性子,不是使性子的时候!”杜妈妈下楼前,再次嘱咐阿萝,阿萝点头如捣蒜,“妈妈放心,我知道轻重!”
周六扶着栏杆,一步一难过的上了楼,进了屋,一屁股堆在软榻上,“多多呢,给我热壶酒,要三十年的女儿红。”
“快去!”阿萝推了把多多,多多急忙奔下楼,去开三十年的女儿红。
“你怎么累成这样?”阿萝挪过去,坐到周六身边,仔细看着他的脸色。
“不想说话,别理我。”周六有气无力的挥着手,他胸口闷的难受极了,又说不出哪儿让他难受,他不想说话。
阿萝不敢多话了,想了想,轻手轻脚挪到他背后,小心的替他揉起了头。揉了几下,周六舒服的长长吐了口气,头往后靠在阿萝怀里,由着她揉到多多提着满满一银壶热热的三十年陈女儿红上来。
多多提着大壶往阿萝手里的小酒壶里添酒,阿萝提着小酒壶,往周六杯子里添酒,周六一杯接一杯喝的飞快。
两三壶酒下去,周六长长打了个酒嗝,阿萝看着已经满脸酒晕的周六,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六少爷,我陪你喝吧。”
“不用你陪。”周六已经有了七八分醉,伸手去夺杯子,眼前杯子乱晃,伸了几回手,也没拿到。
“六少爷,来,我喂你喝。”阿萝拿了杯茶,送到周六唇边,周六喝了两口,没喝出来是酒还是茶,阿萝又喂了几口,周六伸手推开,一头倒进阿萝怀里,伸手抱住阿萝,头顶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阿萝,我姑母死了!姑母最疼我,姑母死了……”周六开始还能说几句,哭到后来,声噎气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阿萝大瞪着双眼,搂着周六,动作生硬的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唉,原来周贵妃死了,还是有人伤心成这样,哭成这样的……
周六痛哭了一场,心里那股子闷气都哭出来,长长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舒泰,一头歪在阿萝怀里,睡着了。
…………
高书江从宫里出来,脸上沉的简直能滴出水,周副枢密脚步轻快的跟上来,晃了几下肩膀,一脸的轻松愉快,“好了,总算定了大局。”
“你高兴的也太早了。”高书江冷眼斜着周副枢密,“立了太子又能怎么样?本朝定鼎以来,废过几个太子?又死过几个?”
“高使司多虑了吧。”周副枢密皱起了眉头。
“多虑?那位五爷,皇上的嫡子,宁远的外甥,明天就会出现在京城,出现在百官面前,出现在皇上面前,多虑?”高书江连声冷笑。
“皇上最疼太子爷。”周副枢密心里一紧,一阵不安开始从心底渗出来。
“哈!”高书江失笑摇头,“到现在你还没看清楚?不是皇上最疼四爷,是贵妃最疼四爷和大爷,皇上最疼贵妃,可现在,贵妃死了!被那个蠢货自毁了长城,把自己搭进了高高的围墙里,也把四爷搭进去了!”
周副枢密脸色微变,“那还不是一样,皇上对娘娘的情份……”
“人活着有情份,人死了,情份也死了!”高书江的话极其不客气,“周兄,别自欺欺人了,你好好想想,皇上才四十多岁,还是壮年,这后宫,能空几天?就是贵妃在的时候,这后宫也没断过新人!现在贵妃不在了,这后宫有了新人,皇上有了新的心头好,新的宠妃,该怎么办?要是再怀了胎生下皇子呢?皇上身体一向康健,活到五十来岁,嫡子五爷十**岁,幼子七八岁,活到六十来岁呢?”
周副枢密听的脸都青了,这话不是危言耸听。
“那怎么办?”周副枢密心里凉气嗖嗖,下意识的把斗蓬紧了又紧。
高书江横着周副枢密,“办法倒是有一个,就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高使司请讲!”周副枢密一脸的豁出去了。
“你们周家,好象替大爷养了不少死士吧。”高书江的声音低寒入骨,周副枢密脸上一僵。
“宁远人手不多,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除掉这个嫡子,至少少了一半威胁。”高书江接着道。
周副枢密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咬牙道:“好!一不做二不休。”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早年大哥几乎倾尽府里银钱,养下的那些死士,一直紧紧握在手里,不许他沾边,他刚刚一直在盘算,这些死士,能不能从大哥手里拿过来,嗯,这样最好,也不用拿了,直接用了就是了。
…………
宁远一路疾驰,午正前后到了离宫外,宁远马速不减,围着离宫转了半圈,在护卫营门口勒住马,扬声呵道:“有旨意!”
统领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宁远也不下马,伸手胳膊,抖开那卷圣旨,送到统领面前,统领伸长脖子看了,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宁远哼了一声,将圣旨递到他手里,统领干笑几声,拿过圣旨,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目瞪口呆看着宁远。
宁远伸手拿圣旨塞进怀里,“贵妃娘娘归天了,皇后娘娘得立刻赶回去主持贵妃娘娘的丧葬大礼,开正门,快!”
他是奉旨而来的天使,必须从正门进出,姐姐和小五,更要堂堂正正的从正门出,从正门进。
统领一通忙乱,通往宁皇后住处的大门层层推开,宁远纵马而入,大殿门口,宁皇后牵着五皇子,笔直站着,眯着眼睛,看着纵马如飞,穿过层层重门而来的弟弟。
五皇子看的瞪大了眼睛,轻轻哇了一声,舅舅真是帅极了!
宁远冲到大殿门口,离台阶还有十来步,纵身从马上跃下,那马扬起前蹄,落下掉个头,往旁边兜去。
宁远飞掠而上,一头扑到宁皇后面前,曲膝半跪,仰头喊了姐姐,嘴唇哆嗦了几下,一把抱住宁皇后,嚎啕大哭。
☆、第四百四七章 哭崩的形象
宁皇后伸手去拉宁远,两条胳膊哆嗦着,拉着好几次,也没能拉起来,想说话,喉咙紧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轻轻拍着宁远,任由他哭的惊天动地。
五皇子两只眼睛瞪的溜圆,直直的看着哭的眼泪横流,鼻涕都出来了的舅舅。刚才宁远穿越层层重门,跃马而来的帅气英武,在眼泪中哗啦啦倒塌,从此以后,终至五皇子一生,舅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再也没能竖起来。
五皇子往前挪了挪,半蹲在宁远面前,仰着头,仔细看着舅舅那张哭的只能看到眼泪和鼻涕的脸,满脸惊叹,不时低低的哇喔几声。
宁远透过滂沱的泪眼,看着眼前五皇子那张有些模糊的、惊叹不已的脸,呃的噎了一声。
“舅舅慢慢哭。”五皇子伸出手,拍着宁远后背。
“七爷快别哭了,五哥儿都要看您的笑话儿了。”素心又是心酸又是想笑的劝道。
“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指甲盖大的一点小事也能哭的水淹七军。”宁皇后伸手去拉宁远,宁远顺势站起来,五皇子一脸失望,仰头看着宁远,“舅舅你不哭了?再哭一会儿呗。”
宁远瞪了五皇子一眼,接过素心递上的湿帕子,用力抹了把脸,“姐,我做梦都想你。”
“嗯。”宁皇后想笑又想哭,伸手拂了拂宁远的斗蓬前襟,又替他理了理斗蓬带子,“都长这么高了,我走的时候,你才跟五哥儿这么大,如今姐姐要仰头看你了。”
“娘娘,七爷,进屋说话吧,外头冷。”素心的提醒提醒了宁远,“姐,咱们得赶紧走,旨意上说是明天寅末前,您就得在宫里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吧?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都带来了,车子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