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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婕妤闭上了眼。“本宫心意已决。”
这一条性命,留着也并无太大益处。可是她死的时机,却必须挑准了。
她不能死在儿子娶妇之前,她不能打断儿子的计划。她如现在死了,二郎不得不守丧,无法即刻娶到殷家娘子,前程尽毁不说,还会遭人口舌……
那样的话,二郎只会更加恨她这个母亲了吧?
哪怕是用□□,她也要撑下去啊……
***
段云瑾回到王宅,便在房中一圈圈焦躁地踱步。林丰在外边抻着脖子看他,不敢出一声大气。
好不容易那小妾杨氏捧着一碗温热的银耳汤袅袅娜娜地过来了,林丰忙道:“还劳夫人去瞧瞧看,殿下今日往宫里走了一趟,回来就这副样子。全仰仗夫人啦!”
杨氏被他这一声声“夫人”叫得惬意极了,推门而入,便端了十二分温柔道:“殿下可累着了?妾这里做了碗汤,雪天寒冷,正好喝一碗暖胃……”
段云瑾侧头,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一向喜欢这种妖娆成熟的女人,坦白直露,将争宠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他不愁掌控不住。可是殷画,与那个教坊司中惊鸿一瞥的女人,却都不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那种女人。
杨氏被他盯得脸上通红,也不知这祖宗是怎么了,试探着上前,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胸前衣衫——
他却突然一把抱住了她,闷头便吻了下去。
杨氏起初被吓得差点窒息,而后她也发觉了殿下与往日不太一样……这绝望的深吻,令她怀疑他根本不在乎她是谁……
他放开她时,她面泛桃红,眼中已被情潮湿润;可他却是完全冷却了下来。
不是她。
他绝望地想。
殷画与“殷画”,两个女人在他脑海中已经缠夹不清。可是眼前的人,却什么也不是。
他转头,看见桌上那碗银耳汤,微露悲哀地道:“怎的母妃病了那么久,你们一个两个,却都不知道去瞧瞧她呢?”
杨氏一怔。
且不说她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即算她们能入宫,殿下也从不让她们去见安婕妤的。殿下和他的母亲不对付,几乎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虽然早就知道安婕妤病了,她们又为何要去惹殿下的不痛快?
段云瑾看她表情,只觉心寒。他也不想再教训人,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叫林丰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码这章的时候……有点难受……
希望大家多提意见……嘤……
☆、第74章
第74章——苦不足(一)
今年的雪落得并不厚,反而是随着零星的苦雨,悄无声息地滴在人身上,要待片刻过后,才觉出蚀心蚀骨的寒冷。宫宅内外,公卿百僚,都因这寒冷而倦怠下来,圣人似也忽然变得疲惫不堪,每一回朝会都早早地散了。
有人背地里议论着,这袖手天子,圣人只怕是越当越自在了吧。
“你知道他们背地里议论着什么?”段臻回到清思殿,便屏退了众人,拂衣坐在案前摆弄起紫檀木的茶具。
刘嗣贞矮着身子,双手都笼进大袖底下,慢吞吞地道:“奴婢不知reads;媚权。”
“他们说朕是袖手天子。”将茶叶筛过几遍,熟练地煎水投盐,待茶釜中的水汩汩如涌泉般冒起泡来,段臻当即舀出一勺水,另一手持竹夹飞快旋搅,最后茶水沸腾,泡沫飞溅,再注水止沸——“嘶……”一声极轻的痛吟。
天子那握惯了笔的文雅修长的手被泼上了几滴滚烫的茶水,立刻就红了一片。他拧了拧眉,扯下袖子掩住了,道:“这便是袖手天子了。”
刘嗣贞看得分明,只觉心痛如绞,却不敢多言关怀,只道:“陛下不必太过忧心,高……二殿下和五殿下掌了羽林,四殿下坐镇翰林,七殿下眼瞧着也是极有出息的孩子,陛下,天家是有福气的。”
段臻一边分茶,一边慢悠悠地道:“朕看也不尽然。上回与五郎不欢而散,后来朕罚了那个姓殷的宫人,他更是再也不来瞧朕了。”
刘嗣贞心下微惊,忙赔笑道:“这哪能呢?五殿下再不济,晨昏定省,这礼数总是有的……”
段臻摆了摆手,“朕也不想听那些虚的。朕交他去查的东西,他可查明白了没有?”
刘嗣贞犹疑着道:“是有几份地契,另外刑部、大理寺还有些案底……这不是什么玩闹事,五殿下谨慎得紧,无十足把握,总不敢与陛下说……”
“朕看他不是不敢说,是不肯说。”段臻冷笑,“——他只怕还想着一朝清除权宦,赚他满朝清誉吧?!”
刘嗣贞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跪下来叩头大喊:“陛下明鉴啊,五殿下……五殿下何尝是那样的人?他虽则年少气盛了些,但他心中,他心中始终是向着陛下的啊!”
段臻静静地等他磕了十几个头,听他说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才将手底的邢瓷茶碗往前一推,道:“刘公公。”
刘嗣贞浑身一震,抬起头来。
段臻凝视着他鬓边的白发和眼角的细纹,许久,缓缓叹口气。
面前的臣已老了,席上的君也老了。
可这江山,日复一日,颓唐温柔,却从未老去。
“请。”
刘嗣贞看着那被茶碗映成软红色泽的茶,他知道圣人点茶的手艺举世无双,因为圣人已喝了二十余年的茶了。
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重复不断地做上二十余年,都会得心应手的。
可是这统御天下、临民治国的事,却好像无论做了多久,都做不好啊……
刘嗣贞将那茶碗高举过顶,郑重行礼过后,方将它饮下。
“你让他好生准备。”段臻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手中的茶,声音沉静,说出的话却令刘嗣贞心惊肉跳,“无论如何,朕这袖手天子,总不会做一辈子。”
***
段云琅隔了几日没有来找殷染了。殷染却也不急,眼下天冷,她乐得守在屋里同那几个宫女围坐一处扯闲篇儿。
“盼呀盼,每年都盼着过年这一小会儿reads;落日劫。”一个叫小芸的颇是多愁善感,“就盼着出宫与家人团聚的那几日。”
“我就不盼。”另一个叫绫儿的道,“这么些年轮着下来,总也轮不着我。我不盼它,免得到头来盼不着,空欢喜。”
小芸转头问殷染:“阿染你呢?你可是上面下来的人,与我们不一样,你要见家人,应当很容易吧?”
家人?见家人?
殷染竟然恍惚了一下。
她入宫四年了,除却去年冬至宴上见到了一次昭信君和姐姐殷画,就再没见过殷家的人了。
至于父亲殷止敬,她是当真整整四年都不曾见过一面……
她微微一笑,“他们自有他们要忙的事情。”
几个宫女听了,无不心有戚戚焉。入宫来的女人,娘家的态度也就和对待泼出去的水没有两样。能飞上高枝儿是赚的,被踩进了泥里也没差。
横竖也不过如此了。
女人间聊着聊着,窗外忽响起一声粗哑的“嘎嘎”。绫儿一听乐了:“是阿染的鸟儿。”
“我去看看,失陪了。”殷染笑着告辞,回院子里一瞧,果然那鹦鹉已经飞了出来,见到她,又叫一声。
她抿抿唇,径回到自己房中,果然刘垂文正立在堂屋里。
见到刘垂文,她心中一时又是高兴又是失落,好没出息。
“殷娘子,殿下来请您。”刘垂文却很欢喜,挤眉弄眼地笑道,“请您出去遛街呢!”
***
殷染莫名其妙地被刘垂文塞了满怀的衣服又被他推进了内室,隔着重帘他压低了声音喊:“殷娘子快些换了,好出门哩!”
殷染将那衣物一件件打开来,吓了一跳:玄黑的貂绒大氅,淡青绣松鹤缺骻袍,蹀躞带,黑皮靴,再加黑纱幞头……这是要她扮男人?
这是哪里来的鬼点子?!
刘垂文又在外边催了。殷染想到殷画见淮阳王旧事,心中怀疑段云琅一肚子坏水就是因为常年跟着他二兄玩。不过若要出门遛街,不着意打扮一下的确难以遮掩,好在大过年的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男装就男装吧。
片刻之后,内室的帘帷被掀开,一个翩翩公子走了出来。
青衣玄裘,窄袖宽袍,腰间蹀躞带束得紧紧的,仍显得衣袍略略肥大。她吃力地蹬了蹬脚上的*靴,又扶了扶包紧长发的幞头,紧张地问刘垂文:“怎么样?”
刘垂文呆呆地看着她,乌黑的幞头遮不住如月的脸庞,宽大的长袍遮不住玲珑的身段,只是这表情,未免有些滑稽……“自然点。”他不自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