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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找到你,自然是走了。”吟冬道。
白惊蛰飞快跑到吟冬身边,把她拉到门边,躲在她身后探头往外看了看,的确是没人了,不由长舒一口气。
看着白惊蛰像做贼似的,说,“我觉得你是误会了。若是真如你所说,白将军不想要你了,又何必大半夜出来找你?”
白惊蛰被她的话弄得微微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起爹爹只关心别人却对自己不管不问,立马撇着嘴使劲摇头,“才不是!”
又想起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白惊蛰也不肯吟冬再多说什么,三两下蹬了鞋子,爬到那张大床上,抓起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裹,盘腿坐着,气哼哼的,“我要在这儿等修颐哥哥回来。”
看着床上的小粽子,吟冬善意提醒,“殿下至少得五六日之后才能回来。”
“那我便在这里等五六日!”
吟冬默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拦不住你。那你便在这儿等殿下回来吧。”说完便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一时,房间里就只剩白惊蛰一人。
白惊蛰轻哼了一声,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再裹紧了一分,半张脸都埋进了软软的被子里。闻到被子上那淡淡的幽兰香,白惊蛰阖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她最喜欢的便是这味道,这是只有修颐哥哥身上才有的味道。
其他人身上的香味都是擦的香脂香粉的味道,只有修颐哥哥身上的香味,若有似无的幽香,就像是他衣襟袖口那些银绣兰花真的盛开了一般。
折腾了一夜,没多久,床上的小粽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缓缓沉沉地点着头,睡意来得最深时,头往下一沉,拉着整个身体都往一边倒了下去。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小狐狸,身下垫了厚厚的被子,被迫仰躺着,两只肉乎乎的小脚蹬动两下。这个姿势睡得不是很舒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滚,滚到没有被子的地方继续睡。
先前关上的房门又被轻轻推开。
吟冬看着床上的小家伙,没盖被子,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不禁轻叹一声,转身从楠木云纹衣架上取下一件狐裘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倾身抱起走了出去。
夜浓。前厅外。
白守川从吟冬怀里接过白惊蛰,“打扰了。”
“将军言重了。”
“祁王今日不在府中?”
一阵夜里的寒风吹过,廊下一片灯穗随风翻动。吟冬的声音轻轻响起,“南越那边的消息将军应该也已经听说了吧。”
白守川不自主抱紧了怀里的孩子,默认。
南越宫变,端王瞿铎登基。
“修颐哥哥……”睡梦中的白惊蛰忽而轻轻呓语。
白守川和吟冬先是齐齐一怔,而后都不由笑出声。凝重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
“告辞。”白守川道。
“将军慢走。”
白惊蛰在爹爹怀里继续做着梦。梦里,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微风从窗外吹进来,书桌上放着一本《永州杂记》,书页被轻轻吹起,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刚刚开始学会认字,认识的字还不多,看到是这本书,不免高兴。毕竟她第一次会一字不差背出来的就是这里面的几句话。
“长孙氏以开国之勋封王,守永州。其族多出才俊,长孙兰夜为其中佼佼。闻其生于子夜,斯夜满城之兰竞相盛放,幽香雾笼永州,以为祥,王悦,赐名兰夜。”
☆、chapter 3
父女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
白守川抱着白惊蛰走进桃夭院,蓉姨紧步跟在后面。进了屋,蓉姨快走两步,先过去将床上的被子掀开。
白守川弯腰将白惊蛰慢慢往床上放。
从温暖的怀抱到床上,原本睡得很香的白惊蛰皱着眉轻哼了一声。白守川当即停下动作,等到她又睡过去才一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另一只手臂从她颈下抽了出来。
“唔……”
饶是这般轻手轻脚,白惊蛰还是醒了。先是翻了个身,慢悠悠睁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缓缓眨巴两下。
或许是因为睡饱了觉,这一睁眼,一双眼睛像水洗过一般,清澈干净。
床边的两个大人都没说话,也没动,似乎是感觉到白惊蛰并没有完全清醒,等着她再次睡过去。
结果小姑娘认出跟前的人是自家爹爹,心里的委屈一下涌了上来,只不过半梦半醒间脑子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委屈却全然忘了自己还在跟家里闹别扭,伸手揪住爹爹的衣袖,瘪瘪嘴,“我还以为,爹爹你不要我了。”
白守川被这话弄得一愣,虽不确定这其中的缘由,但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点,轻叹一声,顺势坐在床边,“蓁蓁可是爹爹的掌上明珠,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你为什么打我还罚我,又一直不来看我,现在又带了一个孩子回来?你就是你不喜欢我了!”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白守川。
白守川倒是没有想到元朗的出现会让她有要被替代的感觉,一时不免歉疚,伸手想将她转过身来。却因为她暗自跟他较着劲,试了几次都未果。
“蓁蓁乖,你听爹爹跟你解释好不好?嗯?”
不答话。
这软的行不通,白守川伸手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带着一丝强迫让她看着自己,语调也严厉了一分,“蓁蓁?”
本就委屈,再一听他这腔调,白惊蛰是乖乖抬眼看他了,只不过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看得白守川心软,无奈叹气,“爹爹打你是因为你顽皮不听话。玉不琢不成器,爹爹是希望我的蓁蓁日后能统领白家军,扬我大晋君威。”顿了顿,“至于你说的那个孩子,那是爹爹一位好友的孩子。”
“那他为什么要来我们家?”
“因为……”白守川稍微迟疑了片刻,“他家不幸蒙难,父母亲族皆遭人毒手。我赶到的时候,他也是深受重伤,只有一口气了。幸得付先生出手相救现在才保住了性命。”
毕竟以后是要上战场的人,现在她年纪大了点,跟她说起这些生死之事白守川也没有以前那般隐晦婉转。
付先生,白惊蛰是认识的,举世有名的一代神医,之前她在听松馆也见到付先生了。这样看来,爹爹应该没有骗她。
白惊蛰从记事到现在都没有经过生离死别,刚开始理解什么是死去——前不久她从一个胡商那里买来的白狐死了,她因此难过了好久。而现在那个孩子的父母家人都死了……
白惊蛰仰头看着爹爹,“蓁蓁虽然没了娘亲,但还有爹爹。可是他爹爹娘亲都没了……”说着忽而哽咽起来。
看着女儿如此懂事,白守川怜爱的摸摸女儿的头,“是啊,所以蓁蓁以后要多照顾他,知道了吗?”
“嗯!”
“爹爹,他叫什么名字啊?”
“元朗。”
*
白惊蛰自从那晚听了爹爹的话,就一直想去听松馆看看,不过因为爹爹说元朗还在昏迷中需要静养,不能去打扰他。今天付先生来诊过脉过后说他的身体已有明显好转,她才得了允许让蓉姨陪着进来看看。
“小姐。蓉姨。”刚一进门,白惊蛰就看到一个端着药碗从内室出来的丫鬟,见她们福了福身。
“人醒了吗?”蓉姨问。
“还没有。”
听说还没醒,白惊蛰不免有些失落,松开蓉姨的手走进内室。绕过屏风便停了下来,隔了段距离看着床上那人。
只看得见一个侧脸,脸上的血污早已被清理干净,安安静静地躺着。
站了一会儿,白惊蛰往前走了几步,在床跟前站定,细细地打量着。
那天夜里她就远远地看到一眼,那时他被爹爹抱在怀里,身上裹着披风,再加上那只黑色长箭实在太过醒目,至于她总觉他和自己差不多大。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倒是比自己大好几岁。
不过,还是没有修颐哥哥大。
年幼的孩子对年纪总有一种大人们不理解的执念。
待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蓉姨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小姐,我们出去吧,让朗少爷好好休息。”
因为白守川的那句“蓁蓁以后要多照顾他”,自元朗情况好转许人进去探望之后,白惊蛰一有什么好东西就往听松馆那边送。没多久,元朗床边的一个小几上便堆满了各种东西。吃的、玩的、还有些山茶梅花。
白惊蛰隔个两三天就去看元朗,可始终不见他有醒来的迹象。修颐哥哥也还没有回来。一天又一天,日子变得有些无聊。
一日,白惊蛰看到阿春坐在迎雪亭里正往水里撒鱼食,忽而想起她之前问过蓉姨为什么要养这些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