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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百灵以为自己在尖叫,实际失血过多,她的声音没有比蚊子大多少。
房内放着两个冰盆,窗门紧闭,院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其余人貌似不在,胡百灵终于慌了起来。
“胆大包天!竟然……”
胡百灵脸色一白,她定定地看着尖刀刺入身体中,瞪着眼睛,不敢置信,这一切是府中管家所为,而贴身丫鬟绿柳就静默地站在一旁观看。
求生的欲望让胡百灵不得不软了口气,她这辈子还没对人这么低三下四过,“求求你,放过我,你到底要什么?银子?要多少我爹爹都会给你!”
眼泪滑落眼角,让瘦成一副骨架的胡百灵显得很是可怜,她再也没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气势。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问你!”
管家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水,目光专注而冷凝,他一直没有回答绿柳的问题,而是盯着挣扎的胡百灵,阴森道,“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胡百灵,你竟然不肯放过一个孩子!”
绿柳听着有些晕,难道说胡百灵的所作所为被管家得知?可秋月小姐并不是孩子,这从何说起?
几处伤口都在肋骨方向,胡百灵痛得大汗淋漓,她哭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绿柳,赶紧去叫人啊!”
生命在一点点流逝,胡百灵已经无法挪动位置,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正把手向后,朝着不远的桌角。
桌角的下面,藏着一把匕首,是专门驱鬼的茅山道长,送给她辟邪用的,自从上次做法,她已经觉得自己好多了,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救你?”
绿柳讽刺一笑,灵巧的身影快步地走到桌角前,从下面翻出那把匕首,并且用脚狠狠地踩着胡百灵的手。
有管家在前面开路,绿柳克服了恐惧,腮边泛着浅笑梨涡,心中默念,小姐,奴婢很快就能替您报仇了!等到九泉之下,奴婢再去请罪。
“几年前,你一时兴起,骗我儿到村里的池塘,并且推了他下去,你早该去死!”
管家的声音铿锵有力,绿柳一怔,她看着胡百灵眼中有被人洞察秘密的不可置信,就明白事情是真的。
秋月小姐是曾清的心上人,挡住胡百灵的路,她嫉妒才用如此阴狠的手段去羞辱一个人。
对于女子,名节是比性命还珍贵的东西。
“没有的事……”
胡百灵咬住嘴唇,她知道如果承认,就一点生机都没有了,她会被管家一刀一刀的捅死。
“你可以不承认,事实上,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管家捂着胸口,痛苦地弯下腰,脸色煞白,没有比身中数刀的胡百灵好到哪去。
前几天农历七月十五,晚上他睡不着,到花园中静坐,思念走了几年的妻儿。
管家有时候会想,他对儿子的管教疏忽,才会让他被淹死,所以他这辈子就应该断子绝孙。
七月十五,夜黑风高,空中满是烧纸钱的烟火气,不远处有亮光,有人在偷摸烧纸钱。
管家立刻站起身,决定去抓偷偷烧纸的下人,就在离火光不远的地方,他停下身子。
“给你们烧纸,以后别找我来了。”
胡百灵穿着一身白衣,瘦小的身子旁边挎着一个大篮子烧纸,唠唠叨叨。
“楚秋月,你是自找的,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啊?你就是个丫鬟,下贱的胚子,靠着那张狐媚子脸,勾引清哥哥失了魂,婊子,贱人,活该你被汉子们玩弄死。”
“怎么样?死前舒爽吧?让那么多汉子伺候你一个,你就是大小姐啊!哈哈!”
胡百灵越说越激动,撕扯掉纸钱,秋月一死,她和曾清的婚事也告吹,每当提起此事,她便愤恨地想把楚秋月挖出来鞭尸!
管家目瞪口呆,他一点不知道还有那样的内情,据说曾府上死的丫鬟是曾公子的心头好,曾公子发狂,不参考会试,还要到山上出家做和尚去。
原来,其中竟然有这么一层关系,一切都是胡百灵干的!太可怕了!
“你死都死了,还想入梦来搅合我?等我找到厉害的道长,打得你魂飞魄散!臭婊子,和本小姐玩,哈哈!你是人的时候被我骑在头上,你以为成了鬼就能扭转局势?”
大笑几声,胡百灵虚张声势,听说鬼怕恶人,那么她就要做恶人!楚秋月死了,她还活着,所以她才是彻头彻尾的胜利者。
管家倒退一步,心思很复杂,胡家对他有恩情,胡小姐却指使人杀了曾公子的丫鬟,他该怎么办?
“背着两条人命怎么了?大户人家都有阴私,谁家是干净的?”
胡百灵以不雅的姿势坐在地上,口气嘲讽,“狗娃天天喊本小姐姐姐,那个小兔崽子是个奴才秧子,怎么有我这样的姐姐?真是脸皮厚的可以呢!”
“让他干什么干什么,骗她说池塘水很浅,有鱼,他自己说跳下去给我捉鱼的,关我屁事?”
胡百灵对着空气继续道,“那么蠢,活着也是浪费府上的粮食,哼哼,本小姐最多是装作视而不见,看着他在池塘里挣扎下沉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要离开的管家站住脚步,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心如刀割,他知道,胡百灵此刻说的是真的。
当年投靠胡家,他教育儿子说,胡家是他们父子的大恩人,所以要知恩图报,对胡家人好。
狗娃才几岁,似懂非懂,小小的年纪不和村里的娃们一样疯跑,老实地帮着做活儿,只要胡百灵喜欢的,他尽力去得到。
儿子很怕水,从不往水边去,最后却淹死在池塘中,也只有和亲近的人出行才会如此,可他为什么没想到呢?
尸体不是当天被打捞的,是在两天以后被人发现,打捞上来的时候,狗娃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一条小鱼。
“姐姐,水真的不深吗?那我下去给你捉鱼炖汤喝。”
池塘边,小小的稚嫩的娃儿围在胡百灵身边,他还不懂得主仆的区别,全心全意地对她好。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下一秒,烧纸的胡百灵给出答案,“贱人就是贱人,骨子里有下贱的血液,今儿本小姐烧纸钱也是赏给你们的。”
管家浑身冰凉,血液如凝固一般,他忍住杀人的冲动,转过身离开。
如果没有绿柳的出现,他准备一刀刀地刺死胡百灵,生生地放血,为无辜而死的人报仇雪恨。
“管家,能让我来吗?”
绿柳眨眨眼,脑海中还是一年多前的一幕,楚秋月撞石而亡时眼中是那么的绝望和坚定。
“扑哧……”
刀口扎在胸口,只进去一点点,仅仅是皮肉上的,绿柳颤抖着双手,一寸一寸地推进,而胡百灵瞪大眼睛,忍受着剧烈的折磨。
由于绿柳生疏,胡百灵胸口被她多次使力推进,变得血肉模糊。绿柳看到胡百灵死后,很镇定地和管家商议,彼此为对方做假证。
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为今日做的准备,相互交换消息后,发现有空子钻,只要相互证明就好。
公堂上,如死寂一般的沉默,门口的百姓们同样,在得知秋月死因后,善良的人们一致认为胡百灵死的活该,该死!
“堂堂七尺男儿,不说顶天立地,做了杀人凶手,竟然让一个小女子挡在前,害臊不?”
鲍知县淡定品茶,不咸不淡地来一句,对管家是一个巨大的刺激。
管家本想一力承担,谁想到鲍知县用绿柳作为突破口,就算绿柳不说,她的心理素质不够好,脸上的表情告诉众人,鲍知县的推测是正确的。
“小姐,奴婢对不起您,您被那些恶人欺负,奴婢却没能站出来。”
绿柳踉跄地站起身,抹着眼泪,目光决绝地盯着堂上的巨大廊柱。
“不好,快拦下她!”
鲍知县敏锐地察觉到绿柳的反常,可说时迟,那时快,绿柳小小的身体有惊人的爆发力,对着廊柱的方向狠狠地撞去,旁边的官差想要阻拦,却是晚了。
莫颜紧张地深呼吸,这个时候二人不好暴露身份地跳进衙门内,她拉了拉他的手。
万俟玉翎了然,指尖捏着几颗金珠子,挥挥衣袖,对绿柳的方向轻弹。
动作太快,周围百姓谁也没发现,那些金珠子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冲着绿柳鞋底的方向而去。
衙门大堂上铺着大理石,很是光滑,绿柳跑得太快,没注意脚下,感觉到脚后跟一滑,整个身子向着后方,扑通一声,坐在离廊柱几厘米的地方。
官差立刻上前,抓住绿柳,防止她在堂上自绝。
案子还没审完,肯定不能让凶手就这么死了,不然没办法和百姓们交待。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