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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是想发什么毒誓,却被皇帝打断了。
他摆摆手,示意一侧内侍扶起七王:“都是骨肉至亲,说那些便生分了。”
七王不敢停留,就着内侍的胳膊起身,拉着儿子,战战兢兢的回到椅子上坐好,小心的擦拭方才冒出的冷汗。
皇帝不说话了,方才之事使然,自然无人敢轻易说话,青漓看一眼那群娇躯微颤的舞女,也觉她们是受了无妄之灾,倒是可怜。
便吩咐道:“换一支舞吧,之前那曲西江月不错,吩咐他们来一段儿。”
自有内侍过去吩咐了,她执杯向众人道:“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今日的日子好,少不得要多说几句。本宫年轻,又是头一年嫁进来,行事多有不足,自应敬诸位一杯,请多担待的。”
皇后肯敬酒是给脸面,自然无人敢去敷衍推拒。
众人见她出面缓和气氛,皇帝神色也温柔几分,心下微松口气,都是经历过当年宫变的人,自然不想再见血溅宫闱之事,不管心里是不是畅快,皆是一起往面上挂了笑容,气氛和睦的饮了酒,言笑晏晏的推杯换盏起来。
只有皇帝细细瞧身边小妻子一会儿,低声道:“不高兴了?”
对着他,青漓倒也不必遮掩,眉梢露出些微不虞来,同样低声道:“有点。”
这是她头一个孩子,在经历了最初的茫然与畏惧之后,看着自己的丈夫时,靠在他怀里时,青漓心中只有欢喜,以及对这个孩子的满满期待。
她不在乎这孩子是男是女,左右都是她与心爱男子的骨肉,都是她的小宝贝 ,作为母亲,她会毫无疑问的爱这个孩子。
青漓知道自己不会讨所有人喜欢,也没有过那样的奢望,可是听元庆直言说讨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
那可能是童言无忌,却也是元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这个孩子都没有出生,便被人讨厌了,还被希望不要降生。
一想到这个,青漓不受控制的……有些心疼。
“他算什么东西,不值得妙妙生气,”皇帝心里头也不高兴,只是没表露出来罢了,在小姑娘手上安抚的拍拍,道:“这是我们的孩子,只要我们喜欢便是,理会别人做什么。”
青漓被皇帝安慰几句,心里头倒也舒畅几分,点点头道:“我明白的,只是一时转不过罢了。”
皇帝一笑,亲自斟了酒,向她道:“这样好的日子,妙妙陪朕喝一杯。”
青漓有孕,酒量又差,自是不敢沾染酒水的,是以侍奉的人早早备了糖水与她,倒是难得的能大气一回:“喝一杯太小气,三杯如何?”
“你倒会占朕便宜,”皇帝轻哼一声,却也应了:“三杯便三杯,怕你不成?”
二人相视而笑,一道饮尽了,青漓正拿帕子擦拭唇角,却见皇帝微微靠近些许,轻声道:“渐看春逼芙蓉枕,顿觉寒销竹叶杯,妙妙,这是近来朕过得最好的一年,朕要谢谢你。”
皇帝是惯会说情话的,可他心诚,情意也真,青漓从不觉的虚假,只有满心的暖意游荡,目光在他面上停下,她道:“夫妻本就一体,郎君不要说这种话。”
“不一样的,”皇帝定定看着她,道:“妙妙有父母,有兄长,有幼侄,有外家,有种种的牵绊。可是……”
他握住身边妻子的手,语气中居然有了几分难得的软:“——朕只有你跟孩子。”
“有时候朕会觉得,”皇帝低声道:“我们是相邻的两棵树,不止靠的近,连根也纠缠在一起,早已难分彼此,割舍不开。素日里你总是怕羞,不肯多说,今日这样的日子,便同朕说几句,好不好?”
“我还怀着孕呢,你却故意惹我哭,”青漓被他说得鼻子泛酸,顾忌着四下里有人,也没敢高声,只微红着眼睛道:“坏不坏。”
皇帝却不肯松口,只盯着她,握住小姑娘一只手,道:“好孩子,听话。”
“我才不是孩子呢,”青漓拨开他手,嘟着嘴傲娇道:“——求我。”
皇帝被她娇俏模样惹得一笑,当真低了头:“好妙妙,求你了。”
青漓难得见他服软,得寸进尺道:“——叫爸爸。”
皇帝一怔:“嗯?”
“咳,没什么,”青漓一说完便心虚了,连忙随口岔了过去:“我逗你呢。”
皇帝许是没听懂她那话,倒也不计较,只催促道:“妙妙?”
“我待郎君心意,恰如郎君待我,”青漓也不遮遮掩掩,只微微低声,道:“出嫁前,自是父母兄长最重,出嫁之后,心中仍是挂念娘家,最重的……却是郎君与孩子。”
皇帝看着自己的小妻子,默默补了一句:“——孩子可以略掉。”
“好好好,”青漓禁不住笑了,掩着口,重道:“最重的自是我家郎君——哪个也比不上。”
皇帝满意了,颇有兴致的斟一杯酒,同她碰杯之后,又一道饮了。
青漓也满意了,笑盈盈的瞧丈夫一眼,甩着尾巴,优哉游哉的低头吃鱼去了。
“妙妙啊,”她正大快朵颐,却见皇帝一手托腮,慢悠悠道:“你是不是觉得——朕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
“……”青漓:“哎?”
第77章 醋坛
自从嫁了皇帝之后; 青漓的行事准则便是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针对宫中其余人的——她要抱紧皇帝的金大腿不放松; 坚持跟着皇帝的路线走。
对于那些不喜欢的人; 怼的过就怼,怼不过就回去告状,情况十分紧急的情况下……还可以适当抱一抱第三条腿。
她才不觉承认自己没节操呢; 妙妙是最棒哒╭(╯^╰)╮。
第二个原则嘛; 则是用来应付皇帝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该求饶时便求饶,不去顾忌那些虚无缥缈的面子。
她才不承认自己厚脸皮呢; 妙妙是最聪明哒╭(╯^╰)╮。
譬如现在,眼见皇帝眼神不对,小姑娘连忙甜甜一笑; 毫不犹豫的开始撒娇求饶:“没有呀; 必然是你听错了。”
“哦,原是朕听错了; ”皇帝长长的念了一句,又凉凉的笑了,轻哼道:“朕耳朵好的很; 没什么毛病——你说的是‘叫爸爸’; 朕听得真真的。”
“衍郎听错了嘛; ”青漓拿自己小手去轻摇他衣袖,撒着娇道道:“我声音那样低,你如何听得真切?许是有误,也说不定。”
“总不能; 朕将三个字全都听错了吧?”
皇帝不吃她的迷魂汤,只笑吟吟的靠进小姑娘一点儿,叫自己眼底的侵略更加明显:“——嗯?”
“……”青漓将一口小白牙咬在一起,终于道:“爸爸。”
在皇帝毫不掩饰笑意的目光中,青漓坚强的保持镇定,带着一种她自己都觉强悍的逻辑与同样强悍的脸皮,再度道:“我唤的是你……爸爸,没说那个‘叫’字。”
皇帝忍着笑,看小姑娘一本正经的信口胡扯,还饶有兴味的问了一句:“之前不是叫小爹的吗?骤然改了,朕竟不得分辨。”
“……”青漓实力尬笑:“这个更顺口。”
“还有人在呐,你便说这些有的没的,”皇帝假意谴责,道:“胡闹。”
“……”青漓笑的脸都僵了,也觉不出脸皮发烫来,破罐子破摔道:“我不管,我就是想这么叫。”
“乖孩子,没拦着你,”皇帝贴近小姑娘面颊,毫不避讳的亲一下,这才道:“——等回了寝殿,朕尽着你叫个够。”
内殿不算小,却也不至于看不清彼此之间的举动,可帝后既凑到一起去说话,众人自不会不识相过去扫兴,只各自低语,也颇得乐。
虽说如此,却也不免小心打量着二人,免得有所询问时来不及应变,是以也不免瞧到了皇帝在小皇后面上亲的那一下,忙不迭错开眼之后,心底又禁不住开始感叹。
早知皇后得宠,却也不知竟宠成这个样子。
坐席紧挨也就罢了,陛下从头到尾都少言,只对着皇后才和声悦气的,夹菜挑刺,照顾的无微不至,简直是恨不能捧在手心儿了。
这位小皇后……当真是福泽深厚。
“……”被认为有福气的青漓正心口发苦,可自己种的苦果,如何也得自己咽下去,顿了顿,她终于强笑着应道:“哦。”
皇帝微笑道:“——喜欢吗?”
青漓:“……喜欢。”
“朕也喜欢,”皇帝答得极欢喜,面上也是毫无遮掩的喜意,语气颇觉欢快的向她道:“咱们能达成共识,真是太好了。”
青漓:“……”
有了这一档子事儿挂着,小姑娘也没什么心思过宫宴,连面前挑了刺的鱼也不讨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