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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人在上首见施延昌气喘吁吁,想到昨日见到的他身上的那些恶心可怖的伤痕,便是黄大人办案多年,心里都不舒服了一晚上,如今只想快些结案,不想再横生枝节。
遂让人搬了椅子来给施延昌坐,他有功名在身的人,本来也能上堂不跪,黄大人再做个顺水人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另一边,常宁伯虽是被告,但爵位还在,论起来品秩比黄大人还高,自然也不用跪。
可张氏与林妈妈等人就没这个优待了,被带上堂就被直接搡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跪着,除了身体受苦,精神还颇受屈辱,偏常宁伯竟从头至尾都没看她,也没看施迁,就跟他们母子于他只是陌生人一般。
之前这段时间,他不管他们母子的死活,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便罢了,还能说是为了避嫌,以免再让人抓到把柄,全军覆没,可都到今日这个地步了,他还想撇清什么,又以为还能撇清吗?
张氏因此看向常宁伯的目光也怨毒至极,杀人一般。
都是他害了她这辈子,都是他毁了她和她儿女们的这一生!
“啪——”
黄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后,朗声开了口:“原告施延昌,状告被告常宁伯与张氏于八年前乱伦通奸后,将张氏下嫁于他,期间连生一女一子。原告于二十日前,发现被告的不伦奸情,气急攻心之下,与被告之一张氏发生争执,不慎错手杀了被告通奸所生的女儿,之后便被被告指使下人林氏下药放火,将原告父母、兄弟及兄弟的内眷幼子活活烧死,原告侥幸得以幸免于难,所以特地来顺天府递状子伸冤,——被告,你们可认罪?”
话音刚落,林妈妈已喊道:“大人,下药纵火都是罪妇一人所为,与我家太太绝不相干,常宁伯更是压根儿不知情,又何来的指使之说?当日原告发现了我家太太与伯爷的旧事后,勃然大怒,无论我家太太说什么都不听,只嚷嚷着要杀尽太太母子三人,方能一消心头之恨,之后还伤了我家太太,杀了我家姐儿……罪妇服侍了太太一辈子,在罪妇心里太太便是罪妇的女儿,哥儿姐儿便是罪妇的孙子孙女,如何能在姐儿已经惨死后,还眼睁睁看着太太与哥儿也性命不保?”
“偏罪妇回常宁伯府求救,又没能见到伯爷,原告给罪妇的期限,又只到次日的辰时,若辰时之前见不到伯爷,不能让伯爷答应他的种种条件,他便立时也结果了我家太太和哥儿……罪妇为了保住太太和哥儿的命,除了先下手为强,还能怎么样?罪妇回常宁伯府求救根本没见到伯爷一事,大人可向伯府的下人求证;我家太太和哥儿一直都被锁着,不得自由,这一点大人也可向服侍太太的下人们求证。所以无论下药还是放火,真的都是罪妇一人所为,绝没有受任何人指使,还求大人明鉴,要杀要剐,罪妇都绝无半句怨言!”
常宁伯忙也道:“黄大人,我当日的确没见过林氏。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了,实不相瞒,当日我家里也因、因旧事曝光,乱成了一团,内子宁死也要与我和离,两个嫡子也誓要与我划清界限……我自顾都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见林氏?家里下人定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根本没把林氏求见的事禀到我跟前儿,还是次日知道施家失了火,施家的人几乎都、都不在了,我才知道出了事的。”
满脸羞愧顿了顿,“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查我与内子到衙门备案和离文书的日子。所以乱伦的罪我认,也愿意接受惩罚,旁的罪却是不能认的,还请黄大人明鉴!”
张氏见常宁伯撇得这般清,虽然是实情,心里依然又冷又恨。
但哪怕已死到临头,她也不能不为自己、尤其是施迁垂死挣扎一下。
因也道:“回大人,当日罪妇沉浸在丧女之痛里,整个人一直都是懵的,自当日被锁起来后,也的确再没出过院门。还是一直到晚间起了大火,才终于知道出了事,但仍然出不去,一直到次日差役们到了,将罪妇院门的锁给撬开后,罪妇才重新得了自由。所以乱伦的罪罪妇也认,但纵奴纵火杀人之罪,罪妇却是断断不能认的,还请大人明鉴。”
说完磕了个头,直起身来后,眼里已有了泪,“当年罪妇守寡大归后,本没想过再嫁的,乱伦的事更是打死都做不出来。可罪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寄人篱下,哪怕一开始拼死抵抗,又有什么用?惟有屈从,惟有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因为罪妇那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女儿考虑啊!可不管曾经有多少苦衷,多少不得已,错了就是错了,罪妇都认,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罪妇没做过的事,却宁死也不能认,大人是人尽皆知的青天大老爷,还请大人千万明察!”
第一百八三章 判决 问斩
施延昌在一旁听到这里,哪里还听得下去?
猛地站了起来,便冷笑道:“贱人,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什么苦衷与不得已能持续整整八年的,你不必再为你的淫贱无耻无底线找借口了。当日我又为何会动刀,就是因为铁证如山,摆在眼前了,你依然不肯认罪,还想仗着人多势众,强行离开,我才会失手杀了小野种的!但就算如此,那也是她死有余辜,谁让她不长眼,托生到了这样猪狗不如的娘腹中?”
说完看向黄大人,“大人,当日错手杀了人,我已经很后悔,不想再流血甚至出人命了,所以答应了林氏的请求,让她去常宁伯府请常宁伯这个奸夫来,大家当面商量事情要怎么解决,这种事本朝律法没有明确的规定如何处理,向来本也都是宗族内部自己解决。可我万万没想到,贱人与奸夫竟然那么狠,直接起了杀人灭口的心!也是我糊涂大意了,当年就曾被贱人算计,不知不觉吃下了绝育药,这辈子都再不能有孩子了,谁知道还会又着了他们的道儿……”
“可他们要下药要杀人灭口,只冲着我一个人来啊,为什么要连我的父母兄弟一起活活烧死?可怜我父母苦了一辈子,去年年初才进的京,满以为进京后就能等着享清福了,哪知儿媳从未尊过他们为公婆,一日未给过他们好脸色,末了给了他们那么大的打击,孙子孙女都不是自家的不算,甚至还要了他们的命!我兄弟亦是如此,他有什么错?更可怜的还是我兄弟新得的小儿子,他才几个月大啊,贱人奸夫怎么就能下得了那个手的?大人,大人,求您一定要为我做主,一定要让贱人奸夫血债血偿啊,那我就是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求大人了……”
说到最后,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人也滑跪到了地上去,不住的给黄大人磕头,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本来如此大案就够吸引京城百姓的眼球了,何况还夹着兄妹乱伦的桃色事件,百姓们就更爱看了。
是以一开始因不知道黄大人今日便会升堂,只有少数人在公堂外观看的,少时也一传十十传百的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直至此时,将公堂的大门外已是堵得水泄不通。
衙门们不得不都拔了刀,架在人墙前,才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可现在施延昌这么一哭,人群又开始乱了,都纷纷谴责起张氏主仆与常宁伯来:“真是太不要脸太贱了,那可是自己的亲兄长亲妹妹啊,乱伦通奸整整八年,一朝事发,丝毫不知悔改便罢了,还妄图杀了夫家全家灭口,真是太狠毒了!”
“可不是么,我老婆子活了五十多年,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这般禽兽不如的事,这般猪狗不如的人!”
“那丈夫也被烧得太惨了,你们看见他的脸了吗?呀……我隔这么远看了,都怕晚上做噩梦,听说身上更严重……关键如今亲人都死绝了,自己还没了生育能力,又成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是我,才不会请大人主持公道呢,我直接也把奸夫**和他们所有亲人都烧死,大家一了百了!”
“那**一看就是个淫荡的,那丈夫却又瘦又弱,比之奸夫的威武雄壮可差得远了,难怪她顾不得那是自己的亲哥哥,也要勾搭了,偏勾搭了还要含冤,说自己是不得已,呸!什么不得已能不得已整整八年的?”
“可不是,竟然戴了整整八年的绿帽子,还早早被下了药,要让人断子绝孙,我要是那丈夫,当日只杀了一个小野种怎么够,就该不分青红皂白,连**和另一个小贱种都杀了,再去杀了奸夫全家,那就算死也无论如何够本儿了,又何至于落得如今自家反倒家破人亡,死了个干净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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