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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哪个?”顾行知往前,与她擦肩交错,行至她背后方转身,声音直落她耳畔,“大师兄?还是赤莲魔尊?或者地阳宗主?”气势之上竟与她分毫不让。
“顾行知……”
她开口,被他“啧啧”打断:“也对,还是名字更亲近些。一千年时间,你我二人从再正直不过的剑宗师兄妹,一个沦为赤莲魔尊,一个化作蛟王媚主,到如今没有变的,也只剩下我的名字。”
顾行知手掌从后撩来,擎起她一缕长发轻轻嗅去。
季遥歌心念微动:“原风晚回去了?”蛟城新立,蛟主诞生之事在万华虽然传开,可知道新王确切身份的人并不多,也只有当时在蛟城的原风晚最了解潜渊变故,虽然没有留到最后,她却不难猜到新王是谁。他能知道得这么详尽,应该是从原风晚那里听到的。
“是回来了,带着地阳宗归附于我,在我座下听令。”顾行知伸掌轻抚她后脑,似多年前的亲昵爱怜。
季遥歌挥手轻轻格开:“那你应该知道,我和地阳宗不可能合作,而且我对诛杀谢冷月没什么兴趣。”她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很浅淡,若无十分把握,她不会拿辛苦创立的赤秀去和谢冷月拼个两败俱伤,只为图一时之快。
万华这边,她根基未稳,不想凭添波澜,不过鬼域那边……
顾行知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正想再说,却听她勾眼道:“你想同我合作可以,不过凭赤莲魔尊和地阳宗主的身份都不够资格。你要报仇,可赤莲魔尊不过一个尊号,地阳宗大权还在原家手中,其实你手里依旧无实权,不能为所欲为。”
她扬起脸,巧笑倩兮,化客为主:“不如这样,我扶你坐上鬼域之主的位置,到时候你我再来谈万华合作,嗯?”
顾行知的笑意倏落,“师兄”的假面被眸色割开,芒刃四射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终于露出一缕魔气。
“季遥歌,我从来不知道,你的野心这么大。”
她要什么?她要正邪两道都纵横无忌的地位,游走边缘,不论正邪仙凡妖兽,她要做那个给别人选择的人。
“那你要吗?”她回头妖娆地笑。
“我没拒绝的理由。”顾行知道。本来杀谢冷月也只是个试金石,用来试探她对他们的态度,是心存抗拒,还是有回旋空间。
显然,结果让他意外。
“请我进你的赤秀看看?我此番过来,给你备了一点薄礼,想来你会喜欢。”他很快又笑起,“灭天弩、箭的消息来源。”
————
太初的五狱塔仍旧笼罩在让人敬畏的气息中,这里十年如一日静谧诡谲,很少有人敢踏进这个地方。
阴森的黑塔耸立如墓,种种传言令人恐惧。
元还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年多。
塔中所有人都被驱逐,只剩他一人而已。
他并没如季遥歌所想得那般,在修造五狱塔,也没有去追寻自己心底的疑窦,只是呆在自己的石室之内,面对满桌满地凌乱的图纸,还有密布塔顶与塔壁的阵图,在交错的光芒间面露狂色,长发凌乱披覆,再无从前风度。
“天卷,地卷……人卷呢?人卷是什么……”
他有预感,所有谜团的答案,都在这至关重要,却迟迟不曾显山露水的人卷之上。
人卷,到底是什么?
第210章 傀儡小白
季遥歌把顾行知请进赤秀。看到摇身一变成为赤莲魔尊的顾行知; 胡小六和花眠都惊呆了眼。顾行知倒是泰然自若,跟在季遥歌身后; 目光随意扫过赤秀,浏览整个赤秀风光; 偶发几句赞叹,举止有度沉稳得体,是他在万仞多年修出的风范,并未因为入魔而有所改变; 乍一看就像哪个大宗宗主驾临,只偶尔流淌出些微邪气,将他从前身为万仞剑宗宗主的束缚谨慎彻底抹去; 愈发风流清逸。
“这里没什么事了; 你们且散去吧。”临入大殿时; 季遥歌遣退包括花眠与小六在内的所有人。
眼看这两人是准备闭殿说话; 花眠蹙了眉; 把季遥歌拉到一旁; 戒备地看着正仰头欣赏赤秀殿匾额的顾行知; 小声道:“你可别忘了我远在太初的元世叔。”二人相交数百年,季遥歌提过点从前的事; 这个师兄花眠是知道的; 他虽然帮着季遥歌瞒元还; 那也仅仅是在元还和季遥歌之间天秤有所倾斜; 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元还,这要是让季遥歌和顾行知旧情复炽; 他怎么对得起元还这么多年的半师香火情?
季遥歌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说罢又向胡小六使个眼神。
胡小六过来一把拖开花眠:“眼瞎的人就不要胡乱说话,快走快走!”
“……”花眠指着自己眼睛——他哪里眼瞎了?天天说他眼瞎!
————
赤秀殿内为长蓬宗摆下的“盘丝阵”已经散去,只余袅袅清香。二人一前一后入内,殿门轻轻掩扣,光线顿暗,脚步浅轻,季遥歌在小猊身畔坐下,曲起一腿,随意揉着猊兽的毛半搭着眼皮看顾行知。顾行知似乎对赤秀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目光从殿内各处扫过,漫不经心道:“很久未曾同你这般说话了,你这里很好。”
上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话,他们都不记得何时何地了。
“你随意。”季遥歌淡道。
顾行知收回目光,正要坐下,视线忽然触及一物,动作停下,半晌未动。季遥歌顺而望去,却见是她扔在殿上还没收起的傀儡木人,她心中一动,指尖微勾,弹出几道灵气灌入木人。小木头人灵活地弹跳起来,奔到二人中间,转个圈子,脸上扬起笑。顾行知今日第二次失神,看着小木人对自己行礼,听它发出俏皮声音:“恭迎魔尊前来。”声音还是季遥歌的。
“过来点,让我看看你。”他朝小木头人伸手,好似木头人活了一般。
小木头人便飞奔到他面前,乖乖站好,季遥歌收回灵气,小木头人的面容便僵在最后这个笑容上,不再动弹。
季遥歌问他:“喜欢?”
“喜欢。”顾行知点下头,虽然没笑,眼里却星彩点点。
“那就送你吧。”季遥歌揉着小猊脖圈上最细柔的毛开口。
顾行知不置可否,指尖微微一动,面前的傀儡人眼又一亮,神采飞扬地抱住他的手臂,甜甜道了句:“顾大哥,顾大哥,我是小白。”他跟着唤道:“小白。”傀儡人高兴非常,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臂,心满意足闭上眼。
他这才问季遥歌:“像吗?”
季遥歌静静看他自娱自乐,闻言点头:“像。”
顾行知方盘腿坐到她下首的法座上,傀儡人随之枕着他的腿斜倚而卧,他方笑起,目光垂落木人脸颊,露出几许暖意,一边抚着它侧颜,一边道:“多谢。”
谢的是季遥歌。季遥歌不以为意道:“客气了,一个傀儡而已。在我手里几百年也不曾拿出来看过,跟着你……才更合当初她的心愿。”
思及故人,忆起旧事,二人皆有几分怔忡。她并非没有给过机会,若是当初幽精归位,他和她又该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可八百年前那一剑碎了他二人所有缘分,如今物是人非,所余也只眼前这个废弃的傀儡。
“我是谢你在我堕魔之时拉我那一下。”顾行知静道。
当日万仞太阴山中他堕魔,神智几尽全失,若没她最后化出小白神魂唤回他元神,留他一丝清明,恐怕他已彻底堕魔,沦为彻头彻尾的魔物,又何来今日踏莲而归的赤莲魔尊?
季遥歌回以一笑——他们之间本就没有深仇大恨,细究起来,那几年顾行知所行,为的也只是“白韵”。他的前半生,全都为“白韵”而存,幽精有爱,而她对他无信,当初才离得那般绝然,没留半分余地,说来她对他亦有亏欠,又怎能袖手旁观?
“想我一世,受人崇敬之时浑浑噩噩,如今倒是清醒了,却因入魔……”他有感而发,自嘲一句,很快又恢复初时神采,“不说这些了,你我难得一叙,还是说回正事吧。我这里有些消息,可能与你有关。当日萧无珩与宋秋崖会往恶水河,是因为有人将慈莲与灭天箭的消息透露给萧无珩,因鬼域之人难出冥沙海,故而他方寻上宋秋崖合作。”
“他们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找灭天箭?”季遥歌蹙眉——当日情况,萧宋二人可是对慈莲下了杀手,若只是要抢箭,大可不必如此。
“也为慈莲。有人要取慈莲性命,那人以灭天箭为诱饵,要他们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