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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突兀而莽撞,甚至有着冒犯的意味,他几乎问完就有些后悔,可也收不回来了。
就在他想开口岔开话题打破这屋里陡然变调的氛围时,君宵沉沉开了口:“我当年没事。”
正琢磨着话题的白柯猛地抬眼,有些疑惑:“没事?那冰魄里的那个人——”
“那确实是我,不过那是我后来折进去的一道命魂。”君宵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得很,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白柯:“……”
他大概在可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大能理解这种修道者说起丢了一道魂如同丢了一块钱似的状态。
这之前,在他一贯的认知里,魂魄是一个组合装,从没想过还能拆开来丢的,更没想过丢了还能活得有鼻有眼一拖就是千儿八百年的。
尽管君宵表现得再轻描淡写,那也是他的一道魂。会把命魂赔进去,必然也是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的。可白柯却不想再刨根究底地问下去了,免得冒犯得更厉害,换来更长久的沉默。
他想到了君宵先前说的那句话:“如果是以前,或许我和咸鱼师祖可以破一破这禁制,可是现在……”
这以前和现在的区别,大概就是那道缺失的命魂吧。
可是那禁制他和余贤破不开,自然也就进不去,那么,那道命魂就得继续在里头这么飘荡下去么?
白柯看着眼前这个说起自己的经历总是这么不在意的霍君宵,又想到昨晚在“冰魄”上见到的那个,心里似乎被什么揪了一下。
他这难受的感觉还没压下去,就听君宵突然出声道:“抓完了?”语气里带着一丝讶异。
“嗯?”白柯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君宵边说边转身。
白柯也跟着他转过去,正对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只爪子刚好扒住了门框,接着累成死狗的林桀探了个头进来,伸着舌头,喘得恨不得就地坐化直奔西天了。
要说这货虽然在恒天门混得十分潦倒,但好歹也修习了十年,别的不说,最基本的身法还是有不错的底子的,累成这幅样子进门居然还是悄无声息的,要不是君宵突然出声招呼,白柯根本不知道院子里多了个人。
不过余贤似乎也和白柯一样,刚发现林桀的到来,他袖着手仰脸出声道:“哟!小子不错啊!这么快就抓到花生米了?嘶——不会吧,这才多会儿功夫?!”他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有些怀疑地挠了挠下巴。
白柯猛然反应过来之前进门的时候觉得古怪是因为什么了——
之前看余贤和霍君宵交手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说他的修为一定比君宵高,起码也差不多。他们这样的大能,能感觉到周围的一丁点儿异动和气息真是不足为怪,就像刚才,林桀还没进门霍君宵就已经发现了。
可白柯却发现,余贤和自己这个普通人一样,对林桀的到来似乎并无反应。
再想到之前,君宵和白柯进屋前,余贤在屋内所说的话都是针对君宵一个人的,或者说,他可能只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动静,却不知屋外究竟几个人,只是下意识以为回来的只有霍君宵。直到两人踏进小屋,他看到白柯也在,才陡然截住话题。
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吧?
他正出神,就听终于缓过气来的林桀像只丧尸般耷拉着两只胳膊,晃晃荡荡地蹭进屋,然后毫不见外地扒住石桌的边沿,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惨白着一张脸,拖长了声音道:“当——然——没——有——抓——住——”
“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快!”余贤瞥了眼君宵,哼哼了一声,道:“我记得当初你这小子抓花生米也花了将近大半天呢吧?”
“卧槽大半天就抓到了?!”林桀一脸生无可恋。
君宵:“……”一点都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不对,重点错了——应该是卧槽师父原来你也被罚抓过花生米?!”林桀倒带重来了一遍。
白柯:“……”蛇精病有上身了。
君宵抽了抽嘴角:“谁说我是被罚的?”
“不是被罚?那你为啥抓它?”
“看它有意思,想捉回去逗我师父。”君宵回答道。
卧槽居然是自发行为?林桀一脸“不是我的问题,有病的一定是你”的表情,惊恐地看着君宵:“二师父你多大啊那么缺心眼儿去抓这么难抓的货?而且还是个胖子,不觉得可能养不起吗?”
窗外猛地传来一声惊天咆哮,惊得林桀就是一哆嗦。
只见被养得乌黑油亮皮光水滑的花生米硕大的脸陡然出现在门口,以一种差点挤爆门框的姿态刷了下脸卡,成功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林桀刚才那番话的愤怒后,倏地又不见了踪影。
林桀:“……”
白柯抱着手臂指了指门外:“不去追?”
林桀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等我歇会儿,现在追也追不上。”
余贤听了这话“啧啧”两声摇了摇:“咱门下可算来了个正常点儿的。”
林桀:“……确定这话不是反讽?”
“不是。”余贤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道:“小——算了,就叫你小林子吧,辈分相隔太多,喊别的还得算,麻烦!”
林桀自然没有异议:“老祖宗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余贤蛋疼地领了“老祖宗”这个称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朝君宵那边点了点,冲林桀道:“就说你师父吧,这小子当年把花生米捉回来的时候多大来着……唔,七八岁吧。”
林桀:“……”
“哎呦,七八岁啊!多大点儿的人啊,跟豆丁似的就知道谄媚了,整天抱着他师父的大腿就不撒手哇!”
“等等等等——”林桀一脸被雷劈了似的表情,看了看君宵的棺材脸,再看看余贤,瞪大了狗眼道:“老祖宗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师父?”
白柯也觉得诧异,没想到这么闷声不响沉默寡言的人,小时候居然是那副样子?
“对,就是这坑爹玩意儿!别张着嘴看我,我没老糊涂,小林子你可千万别被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给蒙骗了,这货绝对不是安分的主儿!他师父,哦,就是我那闷蛋徒弟,那也是个奇葩。”余贤显然这些年混迹人间,知道的词汇还不少,活灵活用,边说还边斜了白柯一眼。
白柯莫名躺枪,一脸无辜:“……”
“看着不苟言笑,特别正经,其实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佬,从小那骨头就是拧着的,看起来乖巧听话,除了闷一点儿几乎挑不出错。但其实就是个隐藏的炸药罐子。要么不惹事,一惹就是差不点儿把天捅了的大篓子。要不说看似规规矩矩的人难得出格都往大了出呢。”余贤说起门下弟子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像养的不是徒子徒孙,而是讨债鬼似的。
听到余贤提起白聆尘,原本一脸麻木任他吐槽的霍君宵也听得认真起来,尽管余贤所说的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不过他一点儿也不介意余贤再多啰嗦几次。
“我那闷蛋徒弟别的爱好不多,大多数时候看起来都挺唬人的,仙气十足,抬出去糊弄善良百姓那绝对成片成片地给他跪。可那倒霉孩子就一个毛病,天生喜欢往家捡东西,比如娃娃,喏——”余贤说着,冲君宵一努嘴,“除了这坑人的货是我给带回来的,其他俩徒孙包括当年门派里的很多娃娃,都是我那闷蛋徒弟捡回来的,真的是捡,路边看着可怜巴巴就给拾掇拾掇拎回来了,幸好挺巧那些娃娃都是些无父无母或是亲缘断绝的,不然人家里长辈得上山来拼命。光捡孩子就算了,还捡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莫名其妙的东西?”林桀眨巴着狗眼,觉得他这个师祖很有意思。
“嗯。”余贤抽了抽嘴角,一脸不堪回首地插话道:“他少年时候捡过一只幼年山猿,提回来的时候我见它有伤,以为是那小子带回来养着的,等伤好了再给放回去,结果我随口问了一句,他居然指着那幼猿告诉我,这是他给我收的徒孙。老子好险没一口血吐那逆徒脸上。”
听余贤讲起白聆尘少年时候的事情时,君宵总是勾着唇角一脸笑意,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我记得他跟我提过一次,那时候我还没被正式收为亲传弟子吧,据说那幼猿虽然没化形但也算被他调教得半成精了,活了足足四百来岁,然后寿终正寝了。当年你问我师父为什么突然收了三个亲传弟子的时候,我还说是因为小师妹长得像它呢。”
林桀:“……”这是得多不会说话的货才能干得出这种事儿,说一姑娘像山猿,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