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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过誉。”李世不敢居功,但听他记得这般分明,心中还是生出一丝得意——虽说侯君集、张亮相继受诛,毕竟他们行为不端自招大祸,只要恭顺谨慎,皇帝不会忘记昔日功劳。
“来!”李世民举杯,“为你这件快意之事,咱们同饮此杯。”说罢仰面喝干回归御座。
皇帝都喝了,李世怎能不从?忙随着喝了,还没放下杯,又听李世民道:“单是忠君也不足为奇,卿之可贵更在忠义两全。这第二件可敬之事,当年……把酒满上!满上啊!”
李世无奈,又把酒斟满。
“当年你瓦岗军有一猛将,名唤单雄信,善使长枪,骁勇过人,军中号称‘飞将’。他与你俱为曹州人士,同归翟让,意气相投结为兄弟,相约同生共死。偃师战败,你归顺我大唐,可他却投降王世充麾下,从此分道扬镳。后来咱兵围洛阳,单雄信领兵出战,驰马突入我阵,众莫能挡,直至驾前,枪尖离我只数尺。你见此情形放声大呼:‘阿兄,此乃弟之主公!’单雄信竟舍我而去。”
李世连忙插口:“陛下命世真主,非区区草莽所能伤。”
“不!他是闻听你呼唤,顾念旧情放我一马。你有救驾之功。”
“全赖雄信重义,此功臣不敢当……”
“不!”李世民大袖一挥,“他待你义重,你对他又何尝不义?后来虎牢关之战朕大破窦建德,洛阳失援终于攻破,他与王世充俱被擒获。你再三请求宽赦,以身家性命作保,无奈军法森严不得宽宥。”
李世仰头叹息,甚是感伤:“雄信杀伤我军甚众,若不杀之,难告慰三军之士。”他口上这么说,心中却了然——洛阳之战一役而破两雄,李唐一统已成定局,若在先前单雄信那等勇将必要收留,可此役得胜大局已定,留此虎狼之士又复何用?况且李世民要与李建成争位,正欲借杀戮树威天下。
李世民也叹道:“如此勇士倒也可惜。当日单雄信缚于市曹以待枭首,军中众将多有瓦岗出身,却只你一人不忘旧情前去祭奠。朕还记得临刑前你对单雄信说:‘你我立誓同生共死,岂敢独生?但已以身许唐,忠义不能两全。割肉一块,以示无忘前誓。’随即挥刀从大腿割下块肉;单雄信也不推辞,当即把肉吞了,相约来世。此乃卿平生第二可敬之事!”说着再度举杯,“洛阳之战,我为首功,卿居第二,当年凯旋,你我身披金甲同乘戎辂告捷太庙,何等快哉!为此快意之事,你我再饮。”
李世又喝了。
“还有第三件。再满上!”
连饮数杯李世脸上已有些发红,渐渐不那么拘谨了,又听他历数往事心中慷慨,这次也不推辞了,立刻把杯倒满。
李世民却缓缓举杯,沉吟半晌道:“卿平生第三可敬之事,昔日玄武门……”
“哗啦!”李世陡然一惊,酒杯落地,继而伏倒在地不敢抬头。
李世民长叹一声,放下杯,走上前双手搀起:“你平生所作所为,就数这第三件最令朕佩服。”
“臣有罪!”
“不……”李世民转过身,回望金光灿灿的龙床,“我被父皇和兄长所逼,遂有玄武门之谋。事前恐实力不足,曾拉拢过你,却被你拒绝。”
“臣有罪……罪该万死……”李世颤抖不已。
“不!”李世民厉声道,“为臣忠君,何罪之有?昔日你是李密之臣,忠于李密乃是正理;后来你是父皇之臣,自当竭力效忠父皇。谋杀太子、图谋逼宫乃是犯上作乱,你严词拒绝就对了!”
李世身子一晃险些晕倒——君臣讳而不言二十余载,这层窗纱终于还是捅破了。他长出一口气,终于敞开心扉:“只怪臣肉眼凡胎不识真龙,未能早投明主。”
“明主?”李世民惨然一笑,“当时朕不过是好勇斗狠的莽夫。能否成为明主,平心而论连朕自己都不清楚。若非玄武门之痛萦绕于心,朕焉能时时克己励精图治?说穿了,朕于心有愧啊!”说到此他紧闭双眼手抚胸膛,似是苦闷至极。
李世见他如此犯愁,大为不平,挺身道:“大丈夫行事以天下为己任,生平所为无怨无悔!常言道‘天下有德者居之’,陛下得位虽有偏颇,但二十年来拓地四海、宽仁爱民,上无负于先帝、下无负于百姓,功德已百倍于过。即便先帝复生、隐太子在世,又复何愧?”这番话实是发于肺腑,声若洪钟慷慨激昂。
李世民闻听此言心头暗喜——可把你的英雄气概激出来了,钢锋凛凛隐而不露,好一个智勇双全的徐懋功!心下虽喜,却仍扮作一脸苦态,慨叹道:“即便如此,子夺父位终究不妥。正因为朕开此恶例,三子一弟才欲效仿,未尝不是朕害了他们。”
话已说到这份上,又有酒气壮胆,李世干脆直抒胸臆:“此言差矣!他们空有陛下的野心,却没有陛下的才智,更没有陛下那么多的功劳,能成什么事?江山都叫您打下来了,世间之人无不在您掌握,他们不知谨慎侍君以诚感天,以微末之技欲谋侥幸,那是自作自受!”
酒后吐真言,李世的话虽直率,却句句说到李世民的心坎上,足见其忠诚无可置疑。李世民愁眉立展,赞道:“说得好!能解朕之忧者非卿莫属。来来来,你陪朕痛饮一番,忘掉那些不快之事。”
“遵命。”玄武门之事压在李世心头二十余年,今日一说破,李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更兼四五杯酒垫底,当真放开量。
他哪知李世民手里那枚御壶只半壶酒,早已倒光,而且多是倒进他杯中,李世民不过虚斟假饮,嘴上还不停说着他以往的功绩:“卿之骁勇冠于当世。击杀张须陀,追斩辅公袥,破突厥于大漠,慑高丽于辽东,横扫漠北擒获酋首,战功赫赫无人可及。”
李世吃酒甚多,早没了平日的谨慎,竟也手捻长髯自夸道:“我十二岁做贼,逢人便杀;十四五为难当贼,有所不快者无不杀;十七八算是好贼,唯上阵杀人;二十便为天下大将,知道用兵以救人死。”
“好个用兵以救人死,正合保大安民之德!”李世民拍手称快,“朕平生用武便是要救黎庶脱水火,你虽没读过多少书,这番话却堪称金石之言。”
李世大喜:“陛下方才例数臣三大快事,殊不知能随陛下拓定四海才是臣生平最得意之事。”
“不错,大丈夫生平之快何逾于此?”说到此李世民话锋一转,“不过朕近年来感觉不佳,病也愈来愈多,身体远不能与卿相比,只恐朕百年之后……”
李世不禁皱眉:“陛下何故发此不祥之语?”
“人活百岁终有一死,即便皇帝也难逃这一关,没必要遮掩!我身为皇帝享尽富贵,文治武功也不逊先代明君,撒手而去也无遗憾。只是太子阅历尚浅年岁又小,恐百年之后国不得安。”
“我是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但好像古人说过,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太子是软弱点儿,却是保家守业的老实孩子,不会毁了大唐社稷。”李世真喝多了,虽说切中要害,但太子软弱这样的话岂是身为外臣能说的?
李世民全然不究,反而耐心解释:“我不是怕他走歪了。咱都是武人出身,索性对你直说吧。这世上自古便是好人少,坏人多。人善遭人欺,马善被人骑,若有人欺我儿老实,欲擅我儿之权、篡我李氏天下,又怎奈何?”
“哼!”李世把酒杯重重一摔,“哪个大胆的敢行此事?我砍了他脑袋!”
“现在尚不知有没有这样的人,日后自见分明。”
“不论是谁,我绝不容他欺负小主子!”
李世民竟不顾腿痛一跃而起,踱至他身前:“若此人身居宰辅,权倾天下,非寻常之辈呢?”
李世双眼一瞪,隐藏的凶光毕露无遗:“我满门富贵得自陛下。莫说贼子身居宰辅,就是天神下界、佛祖转世,我也要保小主子坐稳江山;即便力不能挡,大不了拼上老命,绝不有负陛下。”
李世民要的就是这句话!一把攥住他手:“实不相瞒,朕正有件天大的差事要交付你。”
“什么差事?”李世觉得这话大有深意,又见皇帝一脸郑重,不禁酒醒了几分。
“托孤重任——你保我儿坐稳江山!”
李世若非半醉半醒之间必要竭力推托,可这会儿酒意使然,又见天子推心置腹,竟没顾得上推辞,只是呆愣在那里。
李世民语重心长:“满朝文武智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