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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国师可不是白当的,坐享荣耀的同时法藏肩上的担子也沉重起来,除了在大福先寺开坛讲法、授徒传道、点校佛经,还要时时为社稷祈福,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另外每隔几日还要入宫一次,为一名身份特殊的信徒讲经说法。毫无疑问,此刻在他面前跏趺而坐的当然就是这位特殊的弟子——大周开国皇帝武曌。
天授革命刚过去三个月,新王朝百事待举,现在无疑正是繁忙的日子。然而这位史无前例的女皇帝已显露出超凡的精力和才智,令朝野之人惊叹不已。在白天她是一位果决的帝王,日理万机毫不懈怠,几乎亲自部署了新王朝的每项改革;而到了夜晚她又卸去铅华,披发素服手捻佛珠,虔诚地跟随国师诵读经文:“以一刹种入一切,一切入一亦无余,体相如本无差别,无等无量悉周遍。一切国土微尘中,普见如来在其所,愿海言音若雷震,一切众生悉调伏……”
法藏诵罢这段偈语,微抬二目环顾左右道:“请陛下抬头观瞧,此刻殿中景象便如经文所云……”身为出家人,用手指佛乃是不敬,他只能用眼神引导、用语言叙述,“殿中灯烛明亮,四壁尽悬明镜,中央佛像映于诸镜之中,所有镜中皆有佛身,无一或缺,无一漏置,此即佛经中所谓‘一入一切’。”
武曌抬头四顾,果见所有镜子里都映照着那尊佛像,或近或远、或大或小,自己仿佛置身净土佛国之中,不禁赞叹:“真是难得的奇观!”
“再请陛下随便挑一面镜子,仔细观看,镜中之佛非只一尊。”
“哦?”武曌依言而行,起身随便踱至一面镜子旁仔细窥视,确见镜里的佛像不止一尊。原来镜子不仅映照着中央的佛像,还反射着对面其他镜子的镜像,镜中有镜,像中有像。她揉了揉眼睛,想把这一切看清楚,却见此景一层套着一层,重重叠叠、无穷无尽,瞧得头晕目眩也无法尽观,“果如大师所言”。
法藏微微一笑:“四壁之镜彼此映照,一镜之中囊括诸镜之像,尽收其中,此即所谓‘一切入一’。”
“一入一切,一切入一。”武曌似有所悟。
“阿弥陀佛……”法藏双手合十高声宣讲,“十方世界无量无边,然则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举一尽收,以一尘为主,诸法尽摄,相即相入,重重无尽。世事无常,变化不定,缘聚缘散,神秘莫测。但万事皆有其因,互为缘起,相资相持,圆融无碍。故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一法为因,万法为果;万法为因,一法为果。”
“朕明白了。”武曌连连点头,沉吟片刻不免称赞,“难怪国师执意要在镜殿讲这一段,原来是让朕观看此景用心领悟。国师不但精通佛法,还颇具巧思,能将高深经义讲解出来,实在令人敬佩。”
“陛下过誉,拙僧愧不敢当。”法藏惭然摇头——武曌夸他,殊不知他对武曌更是叹服。须知眼前这位女皇已是六十七岁高龄,清晨临朝听政,午后批阅奏疏,忙了一天的朝廷大事,竟还能听他讲经直至深更半夜,领悟奥义丝毫不倦,这等充沛的精力和勤勉的毅力实在惊人!
不过……
法藏按捺住钦佩的情愫,接着说:“推衍此理亦如治国,陛下身居至尊,统御万邦,明见天下芸芸疾苦,皆系于心,此即所谓‘一切入一’。若能广施恩泽,以大慈大悲之心善待众生,则四海黎庶咸感皇恩,时时在心不忍忘怀,此亦可谓‘一入一切’。佛有万千法门,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佛由心生’四字,种善因便得善果,种恶因便得恶果。《华严经》有云‘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贫僧愿陛下珍视生灵、收敛杀业,于诸众生恒起大悲,成就无量功德。”
这番话固然有理,却偏离了主旨,其实与今天讲解的经文没多大关系,甚至还蕴含一丝批评的意味。武曌初闻之际也有些错愕,但她还是立刻还以微笑,轻轻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遭到批评是应当的,武曌并不想狡辩,平心而论她的所作所为又岂止是少了几分慈悲?她本大唐李氏之妇,受托孤预政之重,却背弃亡夫、欺凌儿子,篡夺了江山社稷,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况且在这一过程中她造下多少杀业?自顾命大臣裴炎以下,许多唐室忠良被她诛杀,李唐宗室更是几乎屠戮殆尽,因为酷吏的推波助澜,又有数不清的无辜者或丧命,或身遭缧绁流放边庭,真可谓血流成河!甚至连她的亲儿子、昔日太子李贤也被她狠心逼杀,这些事难道是佛祖所能认同的吗?
法藏凝神注视着这位奇女子,摸不清她这微笑是诚心接纳,还是不屑一顾,遂长叹一声,将经书合上:“缘起缘灭,不可强求。时辰不早了,就讲到这里吧。”
武曌瞧出他似乎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随即将自己那本绫纸金线的《华严经》也合上,继而朝外高呼:“什么时辰了?”
隔着殿门传来宫女的声音:“回禀陛下,将近四更。”
“起驾回宫!”
随着这声吩咐,殿门立刻敞开,候在侧殿的女官上官婉儿、内侍高延福走了进来。皇帝未曾休息,上官婉儿自然也不敢睡,跟着熬了大半宿,眼皮都有些肿了,忍着哈欠道了个万福:“陛下不睡会儿吗?”
武曌抬起双臂,好让高延福为自己套上厚厚的裘衣:“睡不成了,再过一个时辰又要上朝了,现在睡下只怕到时候难起,今天还有两件亟待处置之事,万万耽误不得。”又回头朝法藏道,“这都怪国师讲经太过精彩,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光景。”
法藏闻听此言哪还坐得住,赶紧施礼请罪。
“朕与你玩笑呢!”武曌亲手系好衣带,表情渐渐严肃,“国师是大慈大悲的有道高僧,您刚才那番话朕已牢牢记住。以往朕的确造下不少杀业,但那或是情势所迫,或是立威所需,如今朕已身登至尊,天下苍生皆朕子民,自当克制三毒,播恩惠于四海。不过……”她话锋陡然一转,“为君者少不得依靠刑戮,奸邪悖逆之徒不能不杀。佛门不也讲降妖除魔吗?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如果说凡有杀戮必遭恶报,那朕身为皇帝,也只能为天下受此恶果。”
法藏不禁蹙眉,解释道:“贫僧并非指斥国家律法,乃是……”
“不必说了。”武曌已料到他想讲什么,“自古帝王开创基业莫不大动干戈。汉光武之有天下,争战近二十载;唐太宗虎牢之役,杀戮无数哀鸿遍野;就是得天下最易的隋文帝,尚有三方之乱,火焚邺城夷为平地。相较而言朕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了什么?朕知道国师希望朕对那些心念旧唐的人宽宏一点儿,但国师也该知道朕身为一女子,登临皇位实为不易。任何想动摇我大周统治之人,朕必除之!没办法,谁叫我是皇帝呢?”这番话透着狠辣凌厉之气,却也不失光明磊落。
法藏无可奈何,只能恭恭敬敬把她送出门,眼望她登上銮舆消失在重重迷雾中,不禁摇了摇头,又回到殿内,在佛像前留下一本《大乘起信论》,双手合十暗暗感叹:“唉!行乃识缘,痴乃行缘。何时看开?何时放下……”
上阳宫乃是皇家别宫,虽也在洛阳城内,距离太初宫不远,但毕竟隔着洛水,还要行一段路。此时夜色依旧深沉,而且雾气越来越重,侍卫的火把照不了多远,所以马车走得很慢。武曌裹着裘衣斜倚在车内,却无丝毫倦意,一者天气太冷,再者法藏的话多多少少也触动了她——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身份变了,已是堂堂正正的皇帝,行事作风确实该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