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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籍籍无名,一来是罕有才干出众之辈,二来也因媚娘与族人关系不睦,无心照顾他们。如今她掌握大权,为巩固大权开始大肆提携外戚,索性把兄弟子侄全召到洛阳。武攸宁、武攸归、武攸望、武攸宜、武攸止、武嗣宗……再加上原本在朝的武承嗣、武三思、武懿宗,及媚娘堂姐之子宗秦客、宗楚客、宗晋卿,真是一股庞大的外戚势力。
裴炎被这熙熙攘攘的情景惊呆了,更被武太后的笑容惊呆了——他还记得当初太后称赞他阻止武家人入仕做得对,而现在太后却出尔反尔,宛如变了个人……不!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太后只是卸去伪装,因为大权已在其手,不需要再遮遮掩掩啦!
武承嗣入朝最早,现今官居尚书、爵封国公,俨然一副家族首领的姿态,腆胸迭肚对众人道:“我辈能有今日之富贵,不仅是祖上遗德,更是主母恩赐。太后之恩如同再造,今后我辈皆当效忠尽命。”三十年前武家本已富贵,却因武惟良在家宴上说升官皆因祖德,不念皇后之恩,惹怒杨夫人,结果弄得族人纷纷外贬。武承嗣之父武元爽便是凄凄惨惨死在流放途中,他少年时也在岭南吃了许多苦头,教训太深刻了,故而这次先把感恩效忠之言摆出来。
裴炎冷眼看着这个得志小人,忽然间醒悟——或许太后上次根本没想让他当宰相,只是故意拐个弯把他从宗正卿转为礼部尚书。眼下一系列的改制,不正需要一个百依百顺的礼部尚书配合推行吗?
武三思就站在武承嗣身边,短短两年间他已从一个小小侍卫蹿升为正四品的右武卫中郎将。他为人谦和,不似武承嗣那般自大,眼见裴炎愣在一旁,忙向众人引荐道:“诸位兄弟,这位便是当朝首相裴公,贤能堪比房梁公,耿介过于魏徵,实乃当朝第一忠臣,太后主政也多亏其相助。今后同朝共事,大家要多多恭敬裴公。”
武三思话说得很诚恳,绝无揶揄之意,可裴炎听来却觉扎心——当朝第一忠臣?谁的忠臣?是大唐李氏的忠臣,还是你们武家的忠臣?面对武氏子弟笑盈盈向自己作揖行礼,裴炎简直手足无措:“老夫愧不敢当……”其实不是不敢当,而是不想受这个礼。
媚娘却悠然道:“相公只管领受,以后他们还多承您照顾。朕已决定,让他们先到军中任职,将来酌才听用。”自从正式摄政,媚娘可以自称“朕”,这个称呼从她口中说出竟那么自然顺畅,仿佛心安理得早该如此。
裴炎心下暗忖——前番太后借索元礼之事大做文章,但她也深知禁军肩负自己的安危,所以处死十几人后又对左右羽林军大加恩赏,并擢升驸马薛绍为右武卫将军,在南衙十六卫拣选精锐之士扩充飞骑人数。如今她又把一大群武氏之人派去当军官,明显是要把军队牢牢握于手中,而哪朝哪代的篡权不是从篡夺军权开始?
刚想到此处,人群中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开言:“启禀娘娘,臣老矣,原已致仕归乡,今日蒙恩得以入京朝觐,已是莫大荣幸,再到军中任职实在力不从心,恐误朝廷之事。”这老者名唤武仁范,乃是媚娘四叔武士逸之子,都快八十岁了。只因媚娘之母是武士彟的续弦夫人,夫妻俩生下媚娘时已年逾四旬,故而她比同辈人年纪小得多。如今媚娘都六十多岁了,同辈兄弟大多早已亡故,只剩武仁范一人。武仁范为人敦厚谦和,才智却很平庸,以祖荫入仕为官,最后以云阳县令的身份告老还乡,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怎料古稀之年又被召回朝廷。
媚娘知他所言在理,却道:“你虽老,却有儿孙,朕让他们当官不就行了?你既来到洛阳也别走了,文水有什么好的?朕封你个朝议大夫,在城西赏你所宅子,今后和儿孙一起享福岂不更好?”
裴炎心中越发仓皇——听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似要把整个武家迁到洛阳来,高官富贵世袭罔替。
武仁范一辈子也不过七品,太后竟信口给他个五品散官,还在京城赐宅、提拔他儿孙,焉能不喜?顾不得一把年纪,当即跪地叩谢。媚娘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自家人,有何可谢?起来吧。”其实她对这些人能有多深的感情?当初闹得跟仇人一样,现在是同好相留、同欲相趋,想利用他们罢了。她的目光依次扫过所有亲戚,突然被一个年轻人吸引住了。
此人二十多岁,生得面如冠玉、眉清目朗,真是一表人才,虽然站在众人身后,却有鹤立鸡群之感。亲戚多了媚娘也记不全,遂点手相询:“你是哪一房的?叫什么?”
那年轻人没想到太后会单独问自己,竟然愣住了,张口结舌。旁边有人替他答道:“他是士让叔祖之后,四叔怀道的二儿子,名叫攸暨……还不快施礼。”
在众人推搡下,武攸暨战战兢兢出班,跪在御案前。
“原来是怀道的儿子。唉!”媚娘一声叹息——当年她和母亲寄人篱下时,武家对她们甚是无礼,唯独武惟良之弟武怀道还算礼数周全,而且此人相貌甚是英俊,只可惜空有其表,为人处世却很无能,不是当官的材料。媚娘回忆往事,又仔细打量武攸暨,果真和他父亲当年是一个样,便问:“你爹可好?为何没来洛阳?”
武攸暨满头大汗,支吾半天才怵怵忐忐道:“启禀姑母……天、太后娘娘……我父已、已亡故,好、好几年了……”
媚娘一阵苦笑——果然随他爹!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武攸暨之兄武攸宁忙一同跪下,讪笑道:“舍弟胆小,见到娘娘有些惧怕,您切莫见怪。”虽是同胞兄弟,相貌性情截然不同,攸宁生得细眉小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伶俐之气。
媚娘岂不知他们惧怕什么?四支亲戚就属武士让这一房最惨,当初她毒杀争宠的外甥女贺兰氏,却加罪名于武惟良、武怀运,不但将二人处死,还改姓为“蝮”,剔出武氏族谱,惟良的大嫂善氏也被她毒打致死;剩下的怀道父子只怕早吓破了胆,怀道早早亡故八成也因畏惧所致。想至此媚娘笑道:“往者已矣,过去族人受的处罚都免了吧,逐出族谱的可以补回来,归葬祖坟。老夫人已亡故多年,如今朕执掌天下,四海尚能包容,岂会为难几个族人?”她把责任推到母亲身上,自己做个空头人情,把惟良、怀运之罪赦免了,又猫哭耗子假慈悲道,“可惜惟良兄弟绝后,不能像你们一样受赏……”
此言未毕,武三思施礼道:“娘娘,武惟良有一幼子尚在。”
“嗯?!”媚娘甚惊——当年武惟良被处死,家小流放岭南,受尽折磨尽数死绝,她还曾为此暗呼解气,怎会还有一儿子在世?忙追问:“你所言是实?”
“万不敢欺蒙娘娘。昔日武惟良有一幼子,乾封之时年方十二,故得隐匿于乡里,因是罪人之子不敢久居文水,后来逃亡在外。”
“他叫何名?今在何处?”
“名叫攸绪,曾读诗书,听闻他隐匿名姓,游荡于长安西市,以卖卜算卦为生。”
“你既早知,何以不言?”
“这……”武三思迟疑片刻才道,“小侄原先忘却,听娘娘提到才又忆起。”
忘记?怎么可能?媚娘环视在场之人,见大伙神色都很尴尬——他们都知道!若非串通隐瞒,一个罪人之子焉能隐藏近二十年?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对惟良兄弟是十分同情的。
“知道在哪儿便好,立刻派人征入朝廷,朕也要授予他官职。”媚娘一改方才得意的神态,开诚布公道,“昔日不仅惟良兄弟有错,其实朕也有错,皆一时意气所致。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武字,终究还是一家人,即日起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咱们和睦相处同享富贵!”这算是把话彻底说开了。
武氏之人尽皆跪倒:“娘娘恩比天高,臣等自当效命。”这次他们的呼喊声甚是响亮,似是出于肺腑。媚娘也终于满意了,虽说这些人才能不高,但毕竟是自家亲戚,总比用外人放心,只要化解前仇,把他们跟自己绑在一条船上,他们就是最牢靠的羽翼。
了结这段心事,媚娘这才转而问裴炎:“相公来此有何要事?”
“臣……”裴炎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纸条,却已无话可说——还有什么可证实的?太后的所作所为还不够明显吗?一边改旗易帜,一边大肆提拔亲信外戚,跟昔日杨坚如出一辙!这女人真的疯了……不!是这个世道彻底疯了!
媚娘见他不言,便主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