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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着吧,耗到大赦开门走人,一拍两散都清净。”
魏真宰听罢连连摇头:“老君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知还真有国法处置不了的小人。可笑我自以为博闻多识,竟有许多不知之处,其实是井底之蛙啊!”回头又看那大汉。
原来这会儿他正给众死囚盛饭,大模大样呼来喝去,俨然一个大头目,真比牢头们还威风;见来者稍有迟缓,张口便骂:“狗鼠辈!几斤镣铐就迈不动腿,就你这怂样也能混到这里来?拿着吧!”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把犯死罪视为荣耀;手中木勺一扣,只盛了半碗——如今粮荒日甚,朝廷都要搬家,罪犯能有什么好吃食?不过是杂粮熬的粥,稀得跟水一样,连点儿下饭的黄齑盐豆都没有。
“太少了。”那死囚忙哀恳,“好汉哥哥,再给点儿……”
大汉瞧都不瞧他一眼:“没了没了!滚滚滚!”招手又叫下一位,“哟!是你呀!听说你的官司快结了?好歹算是熬到头,以后不用再活受罪了,大喜大喜。今儿让你吃个饱,明儿上刑场把腰挺直了,别丢咱的脸。”说着连盛两大勺。
那快上刑场的人哪吃得下?端着碗如行尸走肉般去了。后面的人急坏了,还够不够分的?都推推搡搡往前挤。大汉见状,把大勺敲得山响,骂道:“都他娘的老实点儿!再抢,老子把桶都泼了,叫你们趴地上舔……”
魏真宰看着看着,畏惧之意尽消,反而生出几分赞赏:“这家伙还真有点儿威武之气,把死囚管得服服帖帖,倒省了你们不少事。”
牢头赧然一笑:“他是在外面霸道惯了,张口便骂扬手便打,不纵着他就要惹是生非。反正他多吃多占,索性就把这差事交他,也省得跟我们找麻烦,这也是挤对出来的,以盗制盗嘛!您可别因为这点儿小事弹劾……”话未说完只见魏真宰身子一晃,俯身栽倒!他连忙抢步抱住,“御史大人!您、您怎么了?”牢头吓得不轻——朝廷御史若在牢里出了事,莫说他一介小吏,县令也担待不起。
他哪知魏真宰是兴奋所致?一夜未睡、粒米未进,突然想出办法,不禁心血上涌眼前一黑,连喘两口大气,缓过劲儿来一把攥住牢头手腕:“你方才说什么?”
牢头吓懵了:“没、没说什么。”
“以盗制盗?哈哈哈……”魏真宰一跃而起,仰面大笑,“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
“您、您没事儿吧?”牢头莫名其妙。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呀!”魏真宰收住笑意,拍拍他肩膀,“想不想把这恶贼撵出去?”
“求之不得啊!”
“好,你听我的。”魏真宰东摸西摸,把身上所有钱都掏出来,还觉少又把蹀躞带摘了,一并塞到牢头手里,“速速办一桌酒席,越丰盛越好,然后给那家伙沐浴更衣,请他入席。”
“请他吃饭?”牢头越发摸不着头脑,“您这是何意?”
“不必多问,快去快去……”
御史有吩咐,一干县吏牢头不敢不从。只短短一个时辰,酒菜就准备好了,牢头把自己住的屋子让出来落席。几个狱卒打水,帮大汉洗去浑身泥垢,解开锁链梳头更衣,带进屋来。魏真宰抬头一看——满脸污秽洗净,原来是个鼻直口正的红脸汉子。
那大汉也上上下下打量他——见这位大人年逾四旬,体态瘦削,一张细长脸,三绺山羊胡,连心眉、三角眼、大眼袋、高颧骨、扇风耳、薄片嘴,两腮无肉、鼻梁塌陷,浑身上下透着乖张戾气,十足的无福之相!
俩人谁也不说话,便似斗鸡一般对视着,过了半晌却是大汉败下阵来,重重叹了口气:“唉!会叫的不咬,会咬的不叫,你必是个厉害官。这哪是请我吃饭?分明先礼后兵,想要我这条命啊。”抓起肉来大吃大嚼,如风卷残云般,没片刻工夫,满桌的菜已吞进大半,抱起酒坛给自己斟了一杯,悻悻道,“怎么着?你打算硬逼我就范,还是伪造口供直接把我打死?”
魏真宰故作深沉就是为驯服他,闻听此言才开口:“你误会了,请你吃饭是有事相烦。”
“找我帮忙?”大汉眼珠一转,渐渐露出微笑,“你想杀人?”
“不是杀人,是救人……我要放你出狱。”
大汉眉头皱成个大疙瘩:“请我吃饭,还放我出狱。咱俩无亲无故的,天底下没这等好事吧?”
“当然。”魏真宰把嘴一撇,“不仅为救你,也为救我自己。本官手头有一桩为难的差事,独你帮得上忙。”
“哈哈!”大汉见他有求于自己,又得意起来,“老子在外面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凭一顿饭就想让我听命于你?”
“这事你若办好,不但得脱牢笼,说不准还能混个官当……”
“哼!官我是不当的。虽说老子作恶不少,但下辈子还想有个好托生呢。”
“此事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魏真宰手居桌案,勃然瞪视着他,“实话告诉你,此事关系我性命。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处死,反正过了明天我也活不了,死我也拉个垫背的!”
大汉愕然半晌,突然一拍大腿:“也罢!就冲您是个豪爽之人,我干!但事成之后务必还我自由。”
“好。”魏真宰也给自己倒满了杯酒,“黄金千两不及季布一诺,咱一言为定。”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大汉这才问:“究竟什么差事?”
“附耳过来……”
饶是这贼胆大包天,听了两句也惊得目瞪口呆——他娘的!世间还有这等奇事?竟叫我遇上,老子这辈子没白活啊!
第65章 李治病危,大唐边防告急()
一、永诀长安
永淳元年四月初三,二圣自长安起驾,率朝廷百官前往东都。明为巡行,实则躲避旱灾,并准备封禅嵩山。
出发前武媚做了周密的部署,命太子李显留京监国,以太子少傅刘仁轨、中书令薛元超、侍中裴炎为辅政大臣,协助太子执政,并以防备吐蕃进犯为借口,命令南衙十六卫所有将士留镇长安。
阳春三月,本该是韶光大好之时,关中却被干旱困扰,长安内外人迹罕至,竟大有萧瑟落魄之感。李显亲率留守官员出城,恭送二圣远行。李治身体不佳,媚娘与他同坐御辇以便照顾,徐婕妤等人也各自乘车,唯独相王李轮与范云仙、李君信、高延福等宦官一起骑马,紧随御辇之侧;度支郎中狄仁杰任知顿使,掌管沿途食宿,监察御史魏真宰检校车驾,维持秩序——冠带如云,旗帜鲜明,浩浩荡荡一万余人,缓缓行进在御道上。
按照以往的惯例,恭送圣驾应至十里都亭,可这次只走了两三里李治便下令停銮,命宦官掀起车帘,留恋地回望着长安城。送行之人见状,连忙簇拥到圣驾前。李治出神半晌,这才点手唤李显到近前:“国之匡辅,必赖忠良,任使得人,天下自治。今朕把长安交托于你,一要循礼克己,二要勤奋自学,三要谦虚下士,遇事多多请教宰相。先帝所著《帝范》,你母后所撰《少阳正范》都要时常阅读、一日三省。待到夏日普降甘霖,逃荒百姓会陆续归来,你要及时安抚、广施仁政,那时天下自会归心于你。倘若边庭有事,儿当厚赏将士,激励三军,保我社稷,捍卫疆土。记住没有?”昔日李弘、李贤监国他都不曾这样细细嘱咐,而对李显却不得不如此。
“孩儿记下了。”李显低声答应,却难掩眉飞色舞之态,显然他是盼着父母离京,镇妖石一去,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受约束。苏良嗣就站在他身后,凑前一步扯了扯他衣角,李显会意赶忙又说:“父皇病体未愈,母后年近耳顺,也要时时安养,切勿太过劳乏。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左右膝前尽欢,唯谨守都城以分君忧,日夜翘首以盼驾归,请父皇母后放心。”
李治哪放心得了?又漫顾后面姚令璋、袁利贞、裴懿等一干东宫之臣,故作威严道:“尔等辅佐东宫责任甚重,不可玩忽懈怠,回驾之日朕必亲自访查,倘有纵容太子享乐戏狎者,绝不轻饶!”
“臣等不敢……”众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李治又唤薛元超到身边:“良时不再至,离别在须臾。该说的朕早跟你说过,今日不再赘言,一切都托付你了。”
千言万语尽在“托付”二字,何等沉重?这不仅是皇帝的嘱托,也是一个朋友的深切期望。薛元超觉得今日竟有生死离别之感,胸中甚是怆然,却又不敢落泪,唯有连声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