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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已矣,朝廷的事却一天不能停歇,拭去眼泪后媚娘又投入到朝政之中。为进一步遏制吐蕃进犯的势头,她册封西突厥首领阿史那都支为左骁卫大将军,兼匐延都督,命其安抚突厥左厢五部(处木昆、胡禄屋、摄舍提、突骑施、鼠尼施),防止他们被吐蕃招诱;继而又筹备在鄯州以南复立吐谷浑王廷。虽然诺曷钵夫妇明显再无号召力,但为缓解边境压力也只好这么干,哪怕能招揽一丁点儿吐谷浑旧部,对大兵压境的吐蕃也是削弱,媚娘为此煞费苦心。不过在繁杂的政务之余,她还是办了件私事——为母亲修建寺庙。
杨夫人死后,洛阳教义坊的荣国夫人宅邸也空了下来,媚娘念及母亲生前笃信佛教,决定将那所宅子舍与释门,修一座专门为母亲求冥福的佛寺。因此时武士彠已被追封为郡王,杨夫人的身份也变成了太原王妃,于是此庙定名“太原寺”。
宅邸占地本不大,媚娘也没有大动工程,只命有司将原先的堂舍改造一下。但作为超度皇后生母的神圣之地,佛像和高僧不可或缺,为此她拨出内帑铸造佛像,遍邀洛阳诸寺高僧,度化一批虔诚信徒,主持这座寺庙。
有皇后的懿旨,工程十分顺利,半月之工便已一切齐备。媚娘也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亲往太原寺参与受戒仪式。这一天风和日丽,她没有穿华丽的皇后礼服,换了身朴素的黑色纱衣,也没有戴钗环,而是挂了串珊瑚数珠——衣服和佛珠都是母亲的遗物,穿戴起来也算是对母亲的纪念吧。而且为显示虔诚,媚娘决定不乘车、不设卤簿,要一步步走到太原寺。好在教义坊距皇宫很近,站在则天门都能望见,素来强健的媚娘不会感到疲劳;只苦了护驾的侍卫,皇后微服出行,他们也没法骑马开道,只能紧握千牛刀,行走在皇后周围,仔细审视着来往一切行人,唯恐有半点儿差失。
幸而一路无事,眼看已到太原寺山门,十几位高僧已出来迎接,忽觉南面一阵骚动,远远瞧见一名绯袍白须的官员挥舞手臂,似乎要见驾;虽然皇后没设仪仗,这等半路冒见的行为依然不合适,侍卫、宦官哪里肯依?赶忙抽出兵刃,呵斥他离开。
媚娘却饶有耐心,吩咐左右:“叫这位官员留下名刺,若有奏疏一并拿来,回宫后再做理会。”
范云仙正要去办,却听那位官员竟扯着嗓门嚷起来:“洛州长史贾敦实请见……望皇后陛下垂训……”
媚娘闻听“贾敦实”三字,已迈入山门的腿立刻撤回,转身道:“带他过来。”
范云仙诧异:“娘娘识得此人?”
“瞎子!没见洛阳东市口老百姓给他立的德政碑吗?”说罢媚娘又吩咐诸僧,“吉时已到,莫耽误佛事,几位大师先行剃度弟子,本宫忙完再去。”
贾敦实官居从四品,或许在乌纱如云的京城不太显眼,但在民间却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与他兄长贾敦颐都是著名的清官,光是老百姓给他哥儿俩立的德政碑都能堆座山。贾敦颐在贞观时担任瀛州(今河北河间)刺史,修筑堤堰,治理水患猖獗的滹沱河,因此得享大民,与当时河北另外两位大清官冀州刺史郑穗本、沧州刺史薛大鼎齐名,被喻为“铛脚刺史”。而贾敦实比他兄长更厉害,从一介小县令起家,历任各地。自他担任洛州长史,核查土地、惩治豪强,收回逾制强占的田地三千余顷,悉数赋予贫民,百姓无不称快。对这样一位在民间有极高声望的人,媚娘是不敢忽视的。
“臣唐突圣驾,还望娘娘宽宥。”这位清官见到皇后大礼参拜。
媚娘虽然久闻贾敦实之名,也曾见过他的奏疏,这却是第一次与本人见面。只见他是一年迈老者,白发苍苍、面貌清癯、个头矮小、身体消瘦,还略有些驼背,很难想象是个做事雷厉风行之人,尤其令媚娘在意的是他那双手……
“长史无罪,快快请起。”
“谢皇后。”贾敦实叩罢欲起身,却见皇后突然握住自己的手,不禁惶恐——男女有别,君臣有差,这是干什么?想撤手,皇后偏不撒开,硬生生被她搀了起来。
“唉……”媚娘翻来覆去打量这双手,抚摸那膨曲的指节、厚厚的老茧,许久才松开,“这哪像四品官员的手?你这清官当得不易。”
“哈哈哈……”贾敦实听她这么说竟笑了,“臣不过是常与百姓同耕,遇徭役则率百姓同力同为。娘娘见我这双手便如此感慨,岂不知天下黎庶尽是如此,又有何人怜惜他们?”
一句话落定,媚娘不禁重新审视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此人风骨挺硬!
“久闻爱卿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未知拦驾所为何事?”
贾敦实当即收敛笑容:“臣有两件事急需陈奏,一者乃是洛阳令杨德干苛政酷烈,恳求罢免。”说着便从袖中掏出奏疏。
媚娘却不接:“此事你先前已上过奏疏,本宫看到了。”
“那为何还不调换此人?”
“杨德干为人端正、行事干练,与您一样是清官,考课在中中,且不闻御史弹劾,只不过执法稍严,岂能因此罢免?”考课是每年对官员政绩的考查,据此进行诠选,或升或黜。官员品质的标准包括德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恪勤匪懈四项,称“四善”;根据不同职位又有二十七项政绩标准,称“二十七最”;最终成绩分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虽共计九等,实际莫说上三等,考到中上者都是凤毛麟角,中中已是不错的成绩。杨德干的政绩想来也是不俗。
贾敦实不服:“考课者但能观官员之政务,日常之德行,而未能见其远。敦崇仁惠,蕃衍庶物,利国经邦,咸率此道。故政在养人,义须存抚,若伤生过多,虽能亦不足贵也。杨德干虽政绩斐然、自身清廉,但为政过苛,催税催赋不遗余力,动辄杖杀而立威。民间有谚‘宁食三斗蒜,不逢杨德干’,这等人岂能为东都县令?”
媚娘一笑置之,反问道:“贾长史您同样严惩不法,仅抄没田地就达三千顷,若依此而断,您是否也过苛了呢?”
“臣所惩者皆是地方豪右,非寻常百姓;而杨德干乃倚仗威权,执法严酷。”
“古人云:‘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威生德,故德生于刑’。雷霆雨露尽为天恩,士农工商尽天所养。您与杨县令皆取德于严,乃殊途同归,不过所遇者稍异,何所不同?”
“那不一样!”贾敦实只知如今是皇后参理朝廷,还以为几句话便能说动这崇佛的女流,万没料到她还崇信商君之法,一着急竟忘了君臣礼数,正颜厉色道,“百姓疾苦,为高门所欺。凡遇财物相侵、婚田交争,地方官贪利畏势,官司不能正断;陈于三司,不为追究;向省告言,又推州县。征科赋役,无钱则贫弱先行,有货则富强获免。乡邑豪强假托威恩,实则是公行侵暴!凡此种种,贫苦百姓与豪右之家一样吗?”
恐怕李治也不敢跟媚娘这般喊叫,贾敦实今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过媚娘非但没生气,反而听进去了,心下不禁一凛——是啊!循吏、酷吏一字之差,区别就在爱民!
“放肆!”范云仙在旁斥道,“你还有没有人臣之礼?”
贾敦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后退一步,低下头:“臣罪该万死……”
“不!”媚娘道,“长史所言有理,忠而忘身,实在难为你了。”
贾敦实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天生烝人,有物有则;人之秉彝,好是懿德。洛阳乃国之东都,更不宜纵豪右而苛百姓,首善之地尚如是,地方州县上行下效,百姓岂得安?文景之时休养生息,前汉所以昌;桓灵之际豪强纵横,后汉所以亡。北朝均田平富,故图强一统;南朝门阀兼并,故亡失社稷。臣这几年严查兼并、抄没豪田,绝非沽名钓誉,图几块溢美的石碑,而是想为国家多积些财富和人心。豪绅逾制占田不仅招惹怨愤,更有害国家之法度,府兵因此而坏,赋敛因此而减……”说到此处,他托起惨白的须髯,“臣老矣,人道我是循吏,我却自认只是无能之辈,不过是亡羊补牢、杯水车薪,国家损益诚难预知。”
岂止他不晓得,媚娘和李治又何尝知道?国家制度变革至今,虽黜关陇之权贵,地方豪右丛生,隐患又该如何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