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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决心后,罗卫东走到车头,动作熟练地将启动摇杆塞进柴油机的启动孔,用力摇了三圈,排气管便冒着黑烟“突突突”地轰鸣起来。
苏长贵也没让罗卫东失望,进档,给油,启步,看起来都非常稳,并不像是第一次上手的新手。
罗卫东拿着启动杆从另一侧车门登上钻进驾驶室里,坐在驾驶座上的苏长贵,哈哈大笑着进档加油,驾驶着拖拉机一阵风似的从苏红梅身前驶过,得意洋洋地伸出右手向女儿扬了扬。
谁知道刚开了没五十米,在一阵给油太大进档没跟上的油门轰响声中,拖拉机突然熄火了。
“长贵叔,哪有你这样开车的啊!”罗卫东抱怨着手持启动摇杆从驾驶室里下来,快步走到车头将启动杆套了进去,但是,无论他怎么摇,就是点不着火。
“坏事了坏事了,长贵叔,很可能被你开坏了!”罗卫东一边继续摇动摇杆,一边满头大汗的连连嘀咕着。
苏长贵这时也从驾驶室里出来,走到车头示意罗卫东让开,他将启动摇杆抽出来,然后再塞进去,结果也是一样,摇得整个车头都快散架了,还是没法把发动机弄响。
“完了完了,这回完蛋了!”罗卫东满脸焦急之sè地在原地直转圈。
苏红梅见状,小跑着赶了过来,同样满脸关切之sè地问道:“爹,出什么事了?”
“这驴rì的破玩意,怎么就点不着火了呢!”苏长贵满头大汗地将启动摇杆抽出来,抬脚对着车头铁皮外壳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别啊!长贵叔,经你这么一踹,没准更坏了。”罗卫东急忙过来拉着苏长贵走到一边的树荫底下,愁容满面地问道:“长贵叔,您说现在咋办吧!”
“修啊!还能咋办。”苏长贵郁闷地答道。
“你会修理?”罗卫东半信半疑地问道。
“你是负责开拖拉机的,你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点小故障的应急处理办法吧?”苏长贵望着那辆趴窝了的轮式拖拉机,一本正经地说道:“刚才是因为加油大了,可能是把油路呛死了,先检查输油管。”
罗卫东连连摇头,“修理我不会,我也不敢随便乱拆,这辆轮拖从县里农机供销社开回来还没有半个月,真要修,也得去请农机供销社的技术人员。否则有可能越修越坏。”
“拖拉机油路呛死是常发生的小故障,没啥大不了的,你如实跟公社把情况反应就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车是我开坏的,出了什么问题,我担着!”苏长贵拍着罗卫东的胳膊安慰道,很是有种铁肩担道义的豪爽。
“爹,您也是的,就知道逞能!这种大拖拉机能跟您以前开的手扶拖拉机一样吗?”苏红梅嘴里虽然是在埋怨,但眼里却满是关切担忧之sè,“真要是修不好,公社追究下来,咱们家能赔得起吗?”
“这种小毛病,我以前开手扶拖拉机的时候常见得很,闺女啊,你就别替你爹我瞎cāo心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吧!”苏长贵叹然说道。
“我的事不用您管。”苏红梅调皮地冲父亲做了个鬼脸,扭腰转身回家。
。。。
第五章 亲如手足()
村外山那头的庄稼地里。
冒着当空的骄阳,杨卫平不顾周援朝的劝阻,大汗淋淋地帮着周援朝一起,将那一大堆足有好几百捆玉米秸杆,搬运到机耕路旁边的堆集地码放整齐。
之后他俩又跟着其他知青和村民一块,把收下来的玉米棒子,成串成串地用独轮推车运到打谷场中堆得跟座黄灿灿的小山包似的。
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可等了老半天,也没听到有拖拉机的“突突”声传来。
眼瞅着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还是没看到苏长贵的人影。
苏长贵没回来,地里干活的村民和知青,谁也没敢擅自收工。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各找稍微凉快一些的树荫底下有说有笑地聊天休息,等候苏队长的大驾。
杨卫平和周援朝没跟着大伙一块凑热闹,而是选择在通往邻村罗家峪的那条山道边的一株双人合抱的老槐树底下,坐在虬枝盘结的树根上细声商谈着什么。
《新编数理化自学丛书》的编写工作,必须尽快开始,杨卫平不可能将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种田种地这类集体劳动。
杨卫平完全有理由相信,以他的知识和在国外学习生活工作了二十年的经验编写出来的这套教材,不仅会在华夏教育界引起轰动,而且还能引起欧美等西方国家教育界的高度重视。
这不仅仅只是为了获取创业初期的启动资金而谋利,更深远地是让华夏的教育事业在全球教育领域取得举重轻足的地位。
数理化,全世界都能通用,不分国籍,也不分民族。如果能让欧美发达国家的中学小学将这套丛书引为必选教材,这对于刚刚恢复动乱,开启国门,走向世界的华夏,其影响意义实在太大了!
现如今的华夏,已经被西方世界妖魔化了。华夏要想重回国际政治舞台,就必须让西方世界各国民众先了解华夏。
这一整套由华夏人编写的数理化教材,无疑将成为一架最为适合的桥梁!
只要这一炮打响了,杨卫平在华夏教育领域绝对能奠定无人能及的崇高地位和殊荣。界时必然能引起新一代zhōng yāng领导人对他的高度重视,顺理成章地进入未来一号首长的视线当中,这对杨卫平将来借改革开放的chūn风争取到最有利的政策,无疑是可以占大便宜的。
最主要的是,杨卫平可以凭借此等成就,让未来的一号首长对他放心,对他信任,而不会去计较他的年龄是老是少。
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杨卫平完全可以率先淌出一条康庄大道。
“跟你说话呢!你今天怎么老是走神?”周援朝抬手不轻不重地在杨卫平脑袋上敲了敲,眼显惑然之sè地望着他问道。
杨卫平怔了怔,回过神来后,表情变得凝重地看着远处或坐或站的十一男四女十五名知青同伴,意味深长地悠然说道:“我在想我们这一代人的未来之路是什么样的。”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设法弄到回城的指标,要么进厂当工人,要么去参军当兵,实在没招的,就只能留在农村扎根当一辈子农民种地了。”周援朝不以为然地答道。
“援朝哥,你觉得咱们国家,还会继续这样一直乱下去吗?”杨卫平将视线收回,落在周援朝那张古铜sè的脸上,正sè问道。
“快十年了。”周援朝答非所问地叹了口气,“我现在越来越有种遥遥无期的感觉,不知道咱们现在这种rì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卫平,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昨晚我虽然一直发高烧,但我却感觉头脑越烧越清晰。”杨卫平很无奈的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两只眼睛也渐渐变得炯然有神,郑重地说道:“我左思右想,琢磨了整整一夜。今年很可能是最关键的一年,那些喜欢整人的家伙猖狂不了多久了。
这十年的大运动,耽误了我们这一代人,同时也铸就我们这代人。大乱初定,万象更新,教育必将是zhōng yāng最重视的大事之一。因此,我断定,高考必将恢复!我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把丢掉多年的课本重新拿起来,全力以赴,复心功课,迎接高考!
不论哪个国家,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们这个国家现在明显是病了,再拖下去,一旦病情加剧,后果不堪设想。连我这种升斗小民都能看得清,我不相信党zhōng yāng和那些老领导会看不明白。因此,我肯定,寒冬即将结束,chūn天很快来临!”
“唉!”周援朝喟然长叹了一声,顺手拿起杨卫平身边那小半包大前门香烟,倒出一支,就着杨卫平划着的火柴点燃,深深地吸了口,满脸忧愁之sè地说道:“这个结论,我和国栋三年前就得出了,但是三年过去了,不仅没见半丝曙光,夜幕反而变得更重更浓。”
“黎明之前天最黑。”杨卫平显得胸有成竹地伸手在周援朝胳膊上拍了拍,“相信我,天很快就要亮了。”
周援朝显然被杨卫平这有如大哥拍小弟的一拍弄得怔了怔。
这时候,山路尽头的弯道,转去一个人影。
那人手里拄着一根木棍,一蹶一拐地朝杨卫平和周援朝所在方向慢慢走来。
“援朝哥,你看,是国栋哥!”杨卫平因为正对着这条山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手拄木棍蹒跚而行的那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