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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夏沐瑶走到近处,他才对夏沐瑶微微弯身,“甄裕见过公主。”
“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了,往后唤我为藩王妃吧。”听甄裕仍是称呼自己为公主,不由淡淡纠正道。
甄裕怔了怔,随即改口道:“甄裕见过藩王妃。”
公主也好,藩王妃也好,甄裕知道,如今只有夏沐瑶可以帮助他们继续走着复仇的这条路上。
“义士向来可好?”问候之后,夏沐瑶轻声问了句。
甄裕看了看夏沐瑶身后的精兵,没有言语。
“但说无妨,他们都是藩王府里信得着的人。”夏沐瑶并未打算回避身后的精兵,一来她要防着甄裕再度搞鬼,二来呼尔赫的精兵都是死忠之士,曾多次救过她,她信得过他们。
“复国会里人心渐散,赵元廷又绞杀得厉害,如今也只剩下我们百十来号人了,走投无路,便想着来燕城投奔公主,希望公主收留。”甄裕对夏沐瑶双手抱拳,低头郑重道。
唉。夏沐瑶在心里一声长叹,南夏覆灭,皇族里只剩她,而这些义士也只剩百八十号人了,复国之梦俨然不能成真了。
“你们如今在哪儿落脚?”夏沐瑶问道。
“在城北的一处荒宅里。”甄裕说着,不由有些羞愧,他们如今混的也实在是惨点。
夏沐瑶看了看甄裕的衣着,已经旧了,由此也能想象他如今的困窘。
“让管家从库里支一百两银子来。”夏沐瑶对身后的精兵低声吩咐道。
那精兵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一会儿你拿些银两回去,帮其余义士买些吃的用的,至于如何安顿,我还需要同燕王商量商量,待妥当了,便会让人去找你们。”夏沐瑶看着甄裕,轻声道。
甄裕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夏沐瑶虽然是藩王妃,但是当家做主的仍是藩王。
“那便请王妃转告藩王,便说甄裕及其一众属下愿意听命于藩王。”甄裕又弯了弯身。
夏沐瑶点了点头。
待精兵带了银子回来,夏沐瑶将那银子交给甄裕,“你先回去好生安顿一下,这两日我便给你消息。”
甄裕接过那银子,面有愧色,但如今他们实在窘迫,他也就装不得清高了。
***
送别了甄裕,夏沐瑶愣了好一阵子,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不觉有些怅然。
想着自己当年前路茫然地来到北胡,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世事还真是奇妙啊。
傍晚,呼尔赫回到腾冲院,便见到趴在回廊上发呆的夏沐瑶。
甄裕来过藩王府,精兵早已经向呼尔赫禀报过了。所以,呼尔赫大体是知道夏沐瑶为何在发呆的。
“你回来啦。”听到呼尔赫的脚步声,夏沐瑶抬起头,语气慵懒地问了句。
“一个人在发什么呆?还儿呢?”呼尔赫走过去,坐在夏沐瑶身边,问道。往常这个时候,还儿多数在腾冲院里玩的不亦乐乎。
“今天下午,膳房的人在静水湖里钓了几条鱼,晚上熬鱼汤,还儿看着稀奇,非要跟去膳房看人家怎么杀鱼,这个时辰了一直未回来。”夏沐瑶蔫蔫回了句。
“这臭小子,胆子倒是大。”呼尔赫笑道。
“随你呗,你不是小时候就很顽皮吗?”夏沐瑶伸出小手在呼尔赫的袖口上绞着。
呼尔赫笑容更甚了,干脆将夏沐瑶抱在自己膝上,“今日在府里都做了些什么?”
“嗯……”夏沐瑶沉吟了一声,而后歪头躺在呼尔赫的肩上,“今天,复国会的甄裕来府里求见,想让我安置他们,大康绞杀复国会,复国会里时有叛徒出卖,他们走投无路了。”
“你想如何安置他们?”呼尔赫低声问道。
“我有何能力安置他们呢?说到底我走到如今,也一直是身不由己,能撞到你这样的良缘,也是造化,”夏沐瑶对呼尔赫笑了笑,“不过说起来,甄裕也算是我们的恩人了,若没有他,我们大概也不会有此奇遇吧?”
“嗯,没错。”呼尔赫听了夏沐瑶的话,不由郑重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要好生报答他了。”
“你准备如何?”
“我明日亲自去见一见那甄裕,看看他到底有何打算。”呼尔赫说着,露出沉思的表情。
197 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
夏沐瑶点了点头,“他刚才大康逃过来,对大康局势之类的事情都很清楚,民间异士他也认得几个,或许可以问问他认不认得好的铁匠或者铸剑师?”
呼尔赫低头看看夏沐瑶,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你这小脑袋,见天大事小事都想着?”
“我只是胡思乱想,也帮不了你什么。”夏沐瑶看着呼尔赫,“你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我还给你添这些乱。”
“这算什么乱子呢,何况你我夫妻说什么乱不乱的。”呼尔赫好笑地弹了夏沐瑶的额头一下。
夏沐瑶也笑了笑,而后靠在呼尔赫身上,有他在,她总是心安的。
***
呼尔赫第二日去见了甄裕,与甄裕做了一番长谈。
呼尔赫愿意收留甄裕,让他们在燕城落脚,资助他们谋个小营生,虽然甄裕想让呼尔赫将他们编制进军营,但呼尔赫却婉言拒绝了,“北胡军营制度森严,你们又是从大康死里逃生而来的,安安稳稳过当下日子吧。”
“我的兄弟们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实在不想平庸一生。”甄裕始终记得他的国仇家恨。
“时移世易,对于南夏覆亡,燕王妃都已渐渐释怀,你们又有何执着呢?何况,仅凭你们这几十号人又如何去撼动大康基业呢?”呼尔赫看着甄裕,平静地劝道。
甄裕不禁沉默了,而后长叹一声,“甄裕愧对祖上,未能帮他们报仇。”
“古往今来多少朝代更替,你见过复国成功的吗?只能是新朝去掉旧朝,大康自有应天命之人去了结。”呼尔赫目光深远起来。
“若北胡有南征之意,在下愿意肝脑涂地,助一臂之力。”甄裕郑重抱拳道。
“肝脑涂地倒不至于,若你识得手艺精湛的铁匠或者铸剑师,倒是可以介绍与本王认识。”呼尔赫淡淡一笑。
甄裕细细思量了一下,“我们一路逃到燕城的路上,在一个镇子里,路过一个铁铺时,有个年老的铁匠一眼忍住我所佩的宝剑为青龙剑,世间只有十二把,是先祖留下的遗物,那铁匠将我宝剑借去观看,看神情颇为激动,我们当时急着赶路,寒暄几句也便告辞了……现在寻思起来,那铁匠的神态不似常人,该不会是个隐世高人?”
“若让你回去,还能寻到那位老人家吗?”呼尔赫心里一动,沉声问道。
“能,那小镇子离燕城也不过三五日路程。”甄裕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便劳烦你跑一趟,不管用何法子,定要将这位老人带到燕城。”呼尔赫郑重交付道。“一会儿本王会派人送些银子过来,若方便,你们便带几个人乔装一下,这几日便启程吧。”
甄裕点头应了。
***
三日后,甄裕带着三个义士重返大康。
其余人等,根据他们各自的意愿,也都在燕城,或者城外安居了下来。两年了,他们提心吊胆地秘密复国,却不断被绞杀,被打压,当初的壮志早已七零八落了。
如今能寻得一个安稳之处,也都认了命,只求将来再娶房媳妇,将自家这门血脉传下去。
呼尔赫将这些义士的安顿的方法告诉了夏沐瑶,夏沐瑶站在腾冲院,往远处望去,“或许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从此忘记国仇家恨,重新过活。”
呼尔赫扭头看着夏沐瑶,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庄重,说起国仇家恨,谁也没有她的感受来得深刻,她小小年纪,能将这一切看透看开,实属不易。
想着,呼尔赫伸手握住夏沐瑶的小手,对她深深一笑。
夏沐瑶也了然一笑,又道:“我之所以能如此释怀,是因为我遇见了你,你对我的爱化解了我大部分的仇恨。”
“大部分?”呼尔赫随即追问了句。
“赵元廷掳走我们的孩子,令我们分隔两地,尝受失子之痛,我恨他。”夏沐瑶的目光里有了一丝冷意。
这是夏沐瑶第一次在呼尔赫面前坦诚自己失去顾儿的内心,若说之前她对赵元廷还心存那么几分莫名的感激,到如今是半分没有了。
“他犯下的罪,将来都要一一偿还。”呼尔赫暗暗咬了咬牙。
夏沐瑶没有言语,仍是眺望这远处。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