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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在中军帐里说的那番话不仅宁是勤注意到了,傅西山也注意到了。
入夜之后,他就跑到铁旗营找李默喝酒。
李默道:“傅将军和东海兄弟的伤势如何?”
傅西山道:“都是行伍之人,没那么娇贵,你那件软甲救了他的命,老爷子心里记着你的好,但碍于面子不肯来谢你。”
李默道:“岂敢,救东海的是你不是我,我造了那么多软甲,只有你真心相信它有用。”傅西山哈哈一笑,问:“您今天那话是什么意思,大总领有南下的意思?”
李默笑道:“那话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胡说的。”
傅西山道:“何必谦虚,你的意思我懂,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有数,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大梁快完蛋了,咱们不乘机捞一把,更待何时?”
李默道:“兄弟,你说这话,却是把我给害了,我只是见南方虚弱,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怎么就被你整成了图谋造反的反逆了呢。”
傅西山不以为然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们兄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大梁快不行了,关中之地宁州不取也会被其他人所取,想那长安城里多少好东西,落入别人手里岂不可惜?”
李默听了这话,便道:“若真有那一天,咱们占了长安,你说大总领会不会登基称帝。”
傅西山道:“那敢情好,他若成了皇帝,咱们都是开国功勋,个个都得封侯拜相呢。省得在这螺蛳壳里做道场,白白让外人笑话。”
“不过。”傅西山叹了口气,“咱们这位爷志向怕是没那么大,顶多在龙椅上坐一屁股过过瘾,不会真当皇帝的。”
李默听了这话却不以为然,果真有那么一天,宁是勤是肯定会登基称帝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的问题是,做了开国皇帝后,他会做个怎样的皇帝。
做开国功勋是很风光,但很多开国元勋的下场都不大好啊。
那天在战场上,他本来是有机会第一个攻入内城的,但他放弃了,他担忧新军的表现太过抢眼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对宁是勤是心存戒心的。
自古伴君如伴虎,难啊。
二日天明,各军开始攻打内城,李默的新军因为弹药补充不到位,只是象征性地冲了两次就歇下了。
宁是勤派束英来问李默为何不组织攻城,李默直截了当地回答:“没弹药了,火枪成了烧火棍,怎么打?”
束英笑道:“该,叫你得瑟。”
李默道:“我这叫得瑟,我这叫积攒好人缘,大伙不定得多么感激我呢。”
束英忽然就问:“你一个当兵为将的,要那么多好人缘做什么?”
李默道:“你说这话,人在江湖漂,哪能没个三朋四友?这仗打到要紧时刻,就缺那一把火,没个朋友挺你,你还真的成不了事。”
束英道:“那是,那是,人无朋不立嘛。”
送走束英李默出了一身冷汗,刚才他失言了,当老大的最忌讳底下人关系太好,没事积攒什么好人缘呢,真是的!好在自己够聪明,及时悬崖勒马,又给圆了回来。
转身刚要回营,忽然见到辕门下有道熟悉的身影,原来是赵破阵来了。
赵破阵因为救驾之功,已经由云台营调任新组建的火凤营,担任都尉,正式跻身为正规军高级军官行列。
距离长陵一别已有五年,这五年间二人虽时常有书信往来,年节也有礼品馈赠,却再未见过一面。李默能有今日,是赵破阵提携的结果,他发迹之后也为赵破阵说了很多好话,赵破阵能有一战成名,其中也有李默的一份功劳。
否则宁是勤会选择赏他金钱、田宅、美人,而非提拔他执掌火凤营。
正是李默美言在先,宁是勤才破格重用了赵破阵。
这一点赵破阵心知肚明,所以当李默感谢他栽培之恩时,赵破阵说:“我在长陵也栽培了几个人,似你这样既有出息又知恩图报的还真是不多呢。”
李默笑道:“哪里是什么本事,无非是老天眷顾,运气好点罢了。”
赵破阵道:“论起运气,你的确是不差,但若说没什么本事,那也不实在,你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很大,否则换一个人,早就回家抱孩子了。”
正说着,林哥儿来报王雄诞求见,李默眉头一拧,说自己不见。
赵破阵面色凝重起来,待林哥儿走后他对李默说:“上次的事我也听说了,他的确有做的不当的地方,卖友求荣,这很让人不齿。但你也应该为他考虑,初到宁州,人地两生,又猝然爬的那么高,他也害怕啊。人生在世,哪能步步都走的稳,走的对,所以,你还是见见他,看看他怎么说。”
王雄诞初入宁州时,利用白小三算计小七,算计李默,人品卑劣,用心险恶,李默就此看清了他的嘴脸,心里十分不屑,再不肯认他这个故人。
如今听了赵破阵的话,李默决定给他一次机会,看看他怎么说。
(本章完)
第178章 进奏院管院()
王雄诞是背着荆条进来的,唱的是负荆请罪。
他背上的荆条是真的,刺把背扎的血糊糊的。
经典人人都爱,能搞出新花样来更是难能可贵。
李默赶紧亲手取下荆条,为他拔去毒刺,又给他上了药。
王雄诞一脸羞愧,道:“愧对兄弟,我好糊涂啊。”
李默道:“人孰无过,当年也怪我,忘了你的处境,是我关心不够,不够兄弟。”
王雄诞道:“是我,那时候我就鬼迷了心窍,竟相信了宁是安的鬼话,怎么就能对兄弟下手呢。这些年,我几次想来见你,每次走到半道上就觉得没脸。明天我要去打头阵,九死一生,若今天再化解不开这段心结,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默笑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实话实说,我的确恨过你,恨你天良丧尽,怎么就能对兄弟下手,那还是人吗。今天是阿叔当头棒喝,才叫醒了我,我只顾埋怨你,却忘了替你着想,疏忽了你的不易,没有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王雄诞听闻是赵破阵背后帮的忙,一时唏嘘不已,他跟赵破阵一直都不怎么和睦,当年在长陵时他为主,赵破阵为次,二人明争暗斗,他处处逞强压制人家,现在想来,只觉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便道:“我今晚在营中设宴,请赵大哥谢罪,兄弟你务必赏光,就算为哥哥饯行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雄诞的这杯酒,李默得喝。
晚上,李默、赵破阵、胡志庸、吕初,那边王雄诞、白小三、鬼柳棍,一干长陵老相识欢聚一堂,饮酒叙旧,其乐融融。
进门时林哥儿见王雄诞大营里戒备森严,就问鬼柳棍怎么回事。鬼柳棍道:“混进来两个刺客,在将军饭食里下毒,被小三吃了,上吐下泻,差点没命。今晚将军宴请贵客,我们哪能不小心点。”
林哥儿笑道:“这刺客好大的胆儿,连兵营都敢闯。”
鬼柳棍嘿道:“狗急跳墙,翻不起浪花。你只管吃,只管喝,只管乐呵。哈哈。”
军中饮酒十分豪迈,看看的到了下半夜,众人皆由几分醉意。李默担心王雄诞次日要出阵应该养养精神,正要提议散了,忽然发现服侍他的小卒换了人,新来的这小卒脸虽黑,却长得眉清目秀,低眉添酒时,别有一种娇媚。
再看他的手,掌心虽宽厚,五指却修长柔细。
这分明是个女子!
李默疑心顿起,拿眼去瞅王雄诞,暗想不至于啊,王雄诞也是老军头了,焉能不懂军中的规矩,怎会把女人藏在营中。
想到这,李默凛然一惊:林哥儿说王雄诞的大营里混进了刺客,让他小心留神,这个人难道也是刺客?
他又看了那小卒一眼,心中更是震惊:怎么会是她!
这时,那个小卒换了壶酒回来,要给李默添酒,李默捂住杯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扶我去茅厕。”
那小卒手臂被擒,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李默心中冷笑,手扣的更紧,低声喝问:“你紧张什么?”
小卒目光闪烁:“没,没有啊。将军要去,我扶你便是。”
说着话丢了酒壶,扶着李默就往外走。
这番动静早已引起王雄诞的注意,但他显然会错了意。行军大营是女人的禁区,即便是浣衣院,也只是在驻营时有。没有女人,却有炽热的欲望需要发泄,这种情况下,一些俊俏的少年就被当成女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