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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一下;早期台湾尚未开发之时;出口的“大宗”商品是鹿肉、鹿皮。等到崇祯年间大规模种植甘蔗之后;才有蔗糖可以出口;也是郑成功时代的重要财源。但甘蔗园不是一天就能建立起来的;在63年前后;台湾能出口的蔗糖还很少。而且;跟获利丰厚、规模巨大的对日、对华贸易相比;当时台湾岛内的这么一点儿可怜出产;对于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商人来说;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一旦对外贸易断绝;迫使荷兰人居然要靠搜刮岛民来过日子的话;那么不堪重负的岛民就真的只好造反了。)
于是;普特曼斯总督刚一上任;就不得不竭力搜刮兵力;发动一场惩戒中国人的平叛战争。最初;带着对东亚土著人的一贯轻视;普特曼斯以为凭着大员港方面拼凑的四百名士兵;自己很快就能粉碎这些中国人的抵抗——大员港的雇佣兵指挥官向总督吹嘘说;他手下的一个士兵可以打倒二十五个中国人。
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海峡对岸大明帝国一位著名的传奇将军;居然偷偷派遣了他的嫡系部队“救火营”;一支久经沙场;拥有燧发枪和野战炮;能摆出西班牙大方阵的精锐部队;来支援台湾岛上这些中国移民的叛乱。结果;仅仅是打了一次战斗;普特曼斯总督就损失了他的一半军队;自己都挨了一枪;只得灰溜溜地逃回大员港;非但未能恢复对中国移民的统治和压榨;还得担心他们打进大员港来报复:那会儿的热兰遮城堡还没开工;在近代化的火器部队面前;大员港根本连一点儿防御能力都没有。
十七世纪上半叶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固然是拥有二万多名员工的超级跨国垄断企业;其麾下光是正规雇佣军有近四千之众;如果算上那些稍加武装便可参战的奴隶;全球总兵力怎么也有二、三万人——但请注意;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全球总兵力;自然也必须用于全球战场;这些宝贵的兵力需要同时讨伐马来亚土著、南非黑叔叔、葡萄牙殖民点、英格兰海盗、北欧渔民(抢渔场大战)等一系列遍布全球的对手;来保障公司的效益和诸位股东的收入;所以不可能投放多少兵力到台湾这么个成天亏钱的偏僻旮旯里来。
幸好;在台湾的中国移民暂时似乎还没有攻打大员港的想法——无论盘踞北港的何斌;还是“打狗”地方那个更讨厌的张伟都是如此……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是一份耻辱的和约:荷兰东印度公司向北港的何斌和“打狗”的张伟认输;从此放弃对他们的宗主权;不得再对中国移民征收任何赋税。
(高雄旧称“打狗”;据说当地的原住民为了躲避外来侵扰和内部的争斗;就在村落附近大量的种植刺竹来保护村庄;而刺竹的土语发音是“打狗”。至于高雄这个称呼;是日占时期日本人根据“打狗”的日语发音而创制的。无论字音字意都文雅了许多;于是就成了正式的名称。正如基隆取代了鸡笼一样。)
自此;大员港荷兰商馆的最后一个稳定财源就此断绝;只能靠着过去的积蓄坐吃山空;或者指望着时有时无的对华贸易;以及给经过的船只提供淡水和给养;来赚取一点儿可怜的服务费……
身为大员港的行政长官;颇有抱负的普特曼斯先生;当然不希望大员商馆就这样在自己手中破产倒闭、关门大吉。他一边顶着负债累累的财政压力;动工兴建热兰遮城堡和大员周边的一系列防御工事;以改善这个据点的防御状态。一边继续努力想要打开对华直接贸易的渠道——凡是不远万里来到东方的欧洲人;大都看过马可波罗那本著名的游记;就算是不识字的乡巴佬;好歹也听说过“东方遍地是黄金”这句话。
虽然真正到达了东方的欧洲人;都知道这句话有点夸张;不过东方世界的富饶依然让欧洲人大开眼界;尤其是与大员港隔海相望的大明帝国。从这片土地上流出的瓷器;丝绸;还有各种各样精美的工艺品;以及正在逐步成为欧洲上流社会时尚的茶叶;都是如此地令人心动。如果有谁能够独自垄断与这个东方大国的贸易;相信就是上帝也会嫉妒他的财富吧
然而;与欧洲人对东方货品的极度渴望不同;大部分物资都能够自给自足的大明帝国;却对西方世界的商品没有多少兴趣。他们虽然也开辟了几个贸易口岸;但更多是出于息事宁人;不想惹麻烦的因素;而不是为了获利。即使在这些贸易口岸;明帝国的官府也依然拒绝同欧洲商人直接贸易;所有货物都要通过中间商转手。平白无故少了一层利润不说;货品的质量也常常受到影响;数量还经常凑不够。
对于荷兰人来说更要命的是;即使是那种通过中间商转手的对华贸易;他们也插不进手——被澳门的葡萄牙人给独占了。而葡萄牙人跟荷兰人在东方的关系实在是很糟糕:荷兰自从兴起之后;就将葡萄牙在亚洲的海外殖民地几乎抢了个精光;若不是有大明的支持;说不定连澳门都要丢了。这关系如何好得起来?
所以;待在台湾的荷兰人只能从闽粤各路海盗集团的手里;断断续续地收购到一些中国特产;价格既贵;数量也少得可怜;质量更不好;利润实在有限;始终无法获得一条稳定可靠的进货渠道。
——荷兰与大明的海上贸易完全依靠于海盗;大员港就是一个销赃窝点……这真是一个悲哀的事实。
普特曼斯总督想尽办法尝试着要打开局面;但接二连三的失败简直让人绝望:最重要的盟友和商业代理人郑芝龙——此人曾在荷兰东印度公司供职多年;总是态度飘忽不定;对于总督的要求只是一味搪塞。
大明的朝廷和官员又让人难以捉摸:他们对公司提出的任何谈判要求都不做回应;还不时封港禁海;用各种手段阻挠贸易;荷兰人不管是请求、贿赂还是威胁;都没有一点用处。至于海上的中国商人;要么不愿意进入大员港贸易;直接航向马尼拉;要么满口答应代购货物;却卷走公司预付的定金逃之夭夭。
(可怜的普特曼斯总督一直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其实都是他的“盟友”郑芝龙在捣鬼;一边跟官府说荷兰人的坏话;一边动用武力禁止福建商人来大员港贸易;以此来确保自己能独霸闽海的贸易渠道。)
如此坚持到了63年;也就是去年秋天的时候;福尔摩沙的形势已经完全绝望——对华贸易打不开;对日贸易虽然得到恢复;但却没大员港的什么油水:荷兰人当然可以对来台湾的少许日本商人收税;但日本方面也同样可以从九州岛长崎、平户的荷兰商人身上把在台湾缴的税金给抽回来。如此一进一出;还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损失更大;结果在公司的压力下;大员港只好继续对日本商人执行零关税政策。年复一年的巨额亏损;已经累加到了让巴达维亚总部无法忍受的程度。普特曼斯总督坚持兴建热兰遮城堡的浩大开销;更是让吝啬的公司董事几乎要跳脚:都亏成这样了;怎么还要继续投钱?不是应该果断割肉止损吗?
——虽然中国人觉得台湾大员港是一处荷兰殖民地;但在荷兰人眼里;这不过是一个武装商站而已;跟民国时代中国各大城市的租界属于一个性质:经营得好;利润丰厚;自然可以不断拓展;经营不好;连年亏本;那么就应该果断收摊走人——就像现代大财团在投资失败后;会关闭那些亏损的海外分公司一样。
至于种地垦荒;不仅收益速度慢;而且从福建大批引进流民也不容易——至少对于荷兰人这样的“外夷”是如此;更何况;即使搞到了人口;来到台湾的福建农民们也会很快被荷兰人的苛捐杂税搞得无法忍受;挖空心思地想要逃离荷兰人的治下;不是去了北方的北港;就是去了南方的高雄。甚至连原本附属于大员港的日本人村也逃空了大半;使得大员港的人口长期处于负增长;公司和居民的满意度都在持续下降。
唯一让普特曼斯总督稍微高兴一点的消息;就是南边高雄港那个可恶的叛军头目张伟;被另一个强大武装集团——盘踞在海南岛和珠江口的“澳洲人”降服;从此接受收编;离开了这座岛屿。但接手高雄港的“澳洲人”实力更加强大;北港的何斌也投靠了他们;公司还是无法恢复对岛上中国移民的统治。
而且;由于高雄和北港一南一北把大员港夹在了中间;荷兰人在岛上已经找不到征服和开拓的空间了。
此外;让普特曼斯总督感到震惊的是;就连麾下船只众多、势力强大的郑芝龙首领;也被这伙“澳洲人”给突袭剿灭了——郑芝龙固然死不足惜;但大员港却从此失去了最重要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