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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人又沉默了。
戴娆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很不情愿地打开了门锁，但没有拉开房门请对方进来。
可门还是开了，一名年逾五十的中年人走入屋内，很自然地关上了房门，然后拍了拍中山装上的雪，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母女二人，坐在了桌前。
“跟我回去吧。”中年人的语气平淡，戴娆听完只是非常无奈地微微摇头，并不回答。
似乎是早预料到戴娆的反应，中年人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微笑着对黎雪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身边。
黎雪莹看了看戴娆，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有些生硬地走到中年人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和蔼可亲的笑容让黎雪莹也放松了些许，“你没见过我，但我是你的外公。”
“外公？”黎雪莹听到此处，立刻甜甜地笑了，她的生命中除了母亲戴娆，亲情实在太少了，“你是我的外公？”
中年人十分开心地点点头，索性把黎雪莹抱在怀中：“嗯，我叫戴长生，是你的外公。”
“莹莹，过来！”看到黎雪莹被戴长生抱着，戴娆再忍不住心中的不悦，厉声喝道。
黎雪莹自小没有见到过母亲生气，更没有被这样呵斥过，当即愣了一下，眼睛里涌出泪水，一时间更是被吓得没有任何动作。
“吓着孩子了！”戴长生也微微变了脸色，一脸责备地侧目瞥了戴娆一眼。
戴娆不管这些，虽然心中对自己吓到孩子歉疚不已，但还是夺步将黎雪莹从戴长生怀中拉了出来：“他不是你外公！”
黎雪莹心中委屈，却很清楚自己的母亲之所以如此定然有原因，潜意识中自然是选择相信戴娆的，所以并不挣扎，藏在戴娆身后。
戴长生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了任何不悦，甚至还有着一丝温暖的微笑：“我怎么就不是她外公了……”
“我不想让孩子知道。”戴娆的语气无比冰冷，眼神中也丝毫没有退让，可是黎雪莹却清楚地看到戴娆的双腿此时隐隐在颤抖着。
戴长生看了看戴娆，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黎光荣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安排的。”
戴娆闻言禁不住冷笑起来，她盯着戴长生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沉声说道：“厂子里说他是登高作业时候失足摔落的，可是你也许不知道，光荣他有恐高症，根本不可能上五六层楼的高度去干工作。”
戴长生轻轻摇摇头，眼神却冰冷了些许：“哦？是吗？你跟着他，给我戴家丢尽了脸面，事到如今，更是要连我的外孙女都不认我吗？”
“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戴娆侧过身子，将家门让给戴长生，示意送客，“你不是早就连我都赶出家门了吗？”
戴长生轻轻眯起了眼睛：“我老了，我的本事需要一个有足够天赋的人传承，而她，不仅天赋上佳，而且又有着我的血脉……”
“原来如此，”戴娆无奈地冷笑着摇摇头，“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不然，她怎么能够活到上学？”戴长生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阴寒，身上也若有若无地泛起丝丝杀意。
听到戴长生的话，戴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绝没有想到，戴长生竟然说出这样的威胁之词。
“莹莹，跟着外公走吧，以后你和外公住一起，”戴长生转瞬间又换回满脸的温和慈爱，蹲在黎雪莹面前，“好不好？”
“那……”黎雪莹并没有听懂戴长生之前威胁戴娆的话，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问道，“妈妈也去吗？”
“妈妈做了错事，她要晚一些时候才会回来，你先跟我走，好不好？”戴长生拉住黎雪莹的手，柔声问道。
黎雪莹抬起头，却看到戴娆此时已经满面泪水，立刻也哭了起来，拉着戴娆的衣角说道：“妈妈，妈妈，我不想跟外公走，我想和你在一起。”
戴娆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几秒钟，躬身在黎雪莹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说道：“外公说得对，妈妈晚些时候去找你好不好，你和外公一起去吧。”
“不！我要和妈妈一起走！”黎雪莹忽然甩开戴长生的手叫道。
“听话。”戴长生的面色一冷，黎雪莹只觉得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恐惧自心中升腾而起，竟被吓得愣在当场。
“莹莹……”戴娆在泪水中撑出一面笑容，“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去吧……”
黎雪莹愣了愣，点点头，极为不舍地说道：“妈妈，那我等你来陪我。”
戴长生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扶着黎雪莹的肩膀就要出门。
“我的书包……”黎雪莹望着戴长生，指了指书包。
“你不需要那些东西了。”戴长生推开门，轻轻推着黎雪莹的背走了出去。
戴娆只等着戴长生离开，也再也没有勇气追出去，只是几乎哭成泪人一般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黎雪莹三步一回头地和自己挥手道别。
不是戴娆软弱，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戴长生方才似有似无的威胁有多么可怕。
今年的冬至实在太冷了，冷得戴娆甚至没有力气去再摸一摸黎雪莹粉嫩的面庞，没有力气再握一握黎雪莹的手，或者说，是没有勇气。
然而……
第八十一回 溃于蚁穴（）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黎雪莹慢慢不再等着戴娆来找她。
毕竟这里不是外公的家，而是外公的单位。
她望着手中薄薄的身份证上写着“戴雪莹”三个字，面无表情。
如今的黎雪莹已经来到宗教管理局四司十七年了，二十四岁的她出落得十分漂亮，可是因为她冷若冰霜的眼睛和利落狠辣的作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性对她表达过好感。
或许，也有戴长生的原因吧。
不过黎雪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的心里渐渐只知道听从戴长生的话，她的手中渐渐浸入了越来越多敌人的血。
只有偶尔在梦中，黎雪莹才会在母亲戴娆的身后，轻轻拉一拉母亲的衣角。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戴娆的脸已经模糊，戴娆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可是黎雪莹心中的最后那份温暖与不舍却无比疼痛着，告诉她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寻常而幸福的女孩子了。
她学习了戴长生凌厉无情的快剑，学会了如何用冤魂厉鬼去打击敌人，学会了怎样面无表情地用非常规的凶残手段审问非常规的罪犯。
不过即便是服从着，黎雪莹还是知道，迄今为止，自己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有利于戴长生的事业的。
戴长生既然是宗教管理局四司司长，那么自己做的也一定是好事。
很残忍的好事。
唯一让她感觉得到痛苦的，或许也只有十七年来从未听闻的戴娆的音信。
自己终究是被抛弃了。
黎雪莹有一间只属于自己的宿舍。
每过一些日子，黎雪莹都会在食堂端一饭盒韭菜鸡蛋的饺子回到宿舍里，然后点上一支又一支香烟，静静等饭盒里的饺子放到冰凉，才拿起筷子，颇为缓慢地吃完饺子。
她也不清楚这样是不是能够离梦中的母亲更近一些。
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母亲，尽管梦里的母亲的面庞越来越模糊，但是她明白，母亲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
然而黎雪莹还总是想起当初在往来驿中，戴长生毫无迟疑地亲手杀死了跟随他多年的白龙李江，那种冰冷绝决，令黎雪莹莫名地生出几分害怕。
所以她的潜意识让她在渝都向陈玄衣和韩小念告知了刘墨身处险境，虽然她的任务让她最终将陈玄衣和韩小念带到了陆小鹿的茶屋中，但是黎雪莹始终有种感觉，就是陆小鹿必定没有办法真的伤害到往来驿的二人。
矛盾。
黎雪莹选择在矛盾中搅浑局面。
局面越混乱，黎雪莹越能看得清戴长生。
当然，黎雪莹最近一直思索的，是如何找到被戴长生不知关押何处的刘墨。
身在宗教管理局四司多年，黎雪莹对四司下设的秘密监狱十分了解，经过她暗自查证和仔细分析，刘墨必然早已不在东岳特殊监狱之中，因为以戴长生的心机，那东岳特殊监狱在暴露同时就已经被戴长生当作了鱼饵。
黎雪莹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中。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戴长生和清莲集团私下合作，从而秘密设置的一处作为据点的仓库中。
事实上，黎雪莹本来也不知道这仓库存在的，她没有足够的权限。
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