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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许多上高中时,许家就搬去了县城(当时刚被划为一个区)。许宁初一英语被刘老师带到坑里去了,好在新学校的班主任就是英语老师,而且非常喜欢许宁,没收他一分钱的补课费,每次去给别人上小班课时都把他带上。许宁就这样打下了英语的初步底子。
现在许多不想让弟弟再走这个无谓的弯路,他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
于是一个礼拜后,许宁就收到了他姐强塞给他的初一英语上册书跟课文磁带。许多叮嘱他:“一放学回家写好作业就开始听,等你姐我吃过饭收拾好还要用呢。”
许宁愁眉苦脸:“姐,你真不会赶,全部给你听,我不跟你抢。”
许多采取暴君作风,脸一板,斩钉截铁:“不行,你必须得听。否则咱妈还让你写毛笔字。”
许宁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许多一见之下,立刻明白自己过头了,她怎么忘了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她弟弟长大后可不是个面瓜,而是相当有主见有规划的一个人。
许多叹了口气,拉许宁坐下,做出促膝谈心的姿态。
“宁宁,你还记不记得前年,你表姐李媛上六年级时的事。当时舅妈特意让大姐暑假住在她家给李媛补英语。她为什么要补英语?因为县城里头的小学就学英语了,她刚转学过去,必须得学。咱们小学毕业只考语文数学两门,他们的初中入学却要三门。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一句话,是县城里头水平好,还是咱们镇水平好?要是英语作用不大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急着学,干嘛不跟我们一样等到初中再学。你是不是想说,咱们这儿小学就不教英语。我可以告诉你原因,因为咱们这儿还没这条件,咱们这儿的人也还没这意识。”
教育分化是阶层固化的重要途径。底层的人向往上升,从出生的第一步起,就步步荆棘。中国的传统是乡土社会,乡土社会的传承模式是口口相传,由父辈传递给子孙。在闭塞的农村,父辈们都不知道的道理,又要如何教授给子孙。
许宁没吱声,他盯着英语书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那我每天钢笔字得减半。”
许多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讨价还价。比起一放学连书包影子都不见,满村里疯的小男孩,许宁乖巧文静的不像个乡下淘小子。这时许多突然悲哀地发现,姐弟三人,似乎就是她最接地气,她姐跟她弟,别的不说,一眼看上去绝对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城里孩子。
好桑心,怎么破。
倍受打击的许多垂头丧气地去做晚饭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足够她养好脸上的伤跟脑震荡。所以一切照旧。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是不足以造成一个多子女家庭地震的。
她前天泡了豆子,依照从网上看来的记忆发豆芽,居然成功了。看来此刻正是她厨艺巅峰时期,顺带着手残的毛病也减轻了不少。许多炒了个醋溜豆芽,里头加了干辣椒,相当下饭。青菜则是跟猪油渣一起炖了,许多将油渣又在锅里煸了煸,连菜籽油也省了,炒出锅端上桌,连她也不得不承认,猪油渣魅力惊人。韭菜切段清炒,许多不无遗憾地想,她只找到了黄豆发豆芽,否则要是绿豆芽的话,还能用来跟韭菜一起炒。
许妈夸奖了许多的创新精神,拿着饭盒就赶许多赶紧回去吃饭。耳光事件后,许妈当然不可能跟女儿道歉。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淡化遗忘。每一个家庭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倘若不想彻底撕破脸,就只好呵呵一笑而过。她又不是真十三岁,这点儿事情怎么会无法承受。
整个春天,变化最大的人是许婧。以前她还会在试卷底下放言情偷偷看,现在每天五点钟就起床背英语单词,晚上不到十一点钟绝不熄灯。许多不知道她跟达子说了什么,现在晚上回家偶尔能看到达子远远缀着的身影,他却再也没上前打过招呼。
许爸许妈都担心她太紧张了。许婧有一次还在许多面前哭了,说她后悔了,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学习,感觉现在来不及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考不上县中了。
许多好囧。她给她姐制定的志愿表里头根本就没县中这一项。老实说按照她姐的逻辑思维能力,即使勉强上了高中也会很辛苦,文理科都逃不过一个数学啊。一百五十分的大科目,她姐又不是其他科个个顶尖。
许多旁听了这么久李老师的数学课也发现了。李老师是针对她姐文科生思维模式,将题目套路帮她背了下来。这招有些类似许多既往的学习方法,应付初中可,到了高中肯定不行。现成的血淋淋的经验教训摆着呢。
许多第一次跟许婧谈了中考志愿,明确建议姐姐不要报考高中,而是选择五年制的卫生学校。她把理由剖开了讲给她姐听。许婧就盯着一句话“医院有熟人非常方便”。她想她爸的脚伤之所以这么尴尬,完全是因为没有靠得住的熟人、要是她在医院工作,她爸脚这样,她怎么可能会让她爸回家休养。
中考是提前报志愿。
许多那天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到了下午,她终于忍无可忍,请假先走。班主任知道她爸爸脚伤的事,下午又都是副科,痛快地批了假。许多奔到了初三教学楼前。一位中年男教师正拿着一沓志愿从初三(5)班走出来。
许多猛地蹿过去,拦住了老师,朝着教室大喊:“许婧,你出来!”
许婧听到妹妹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出门时还碰到了膝盖,走过来时一瘸一拐的。
“姐,你的志愿表是哪张,拿出来,我要看。”
许婧不安地躲闪了一下眼睛,嘟囔道:“有什么好看的,我都交了。”
许多强压着火气:“姐,我想看看。”
一直被拦着的男老师开了口:“同学,没下课呢,你怎么逃课,你是哪个班上的。”
许多不答话,始终盯着她姐,强调她必须得看到志愿表。
许婧拗不过这个妹妹,只好弱弱地祈求老师把她的志愿表翻出来给她妹妹看一眼。老师非常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但看许婧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又不好大声,最终还是将表找了出来。
许多拿过来一看,顿时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而后是出离的愤怒。她颤抖着手指点着第一志愿,声音都发虚:“姐,谁让你报华田技校的?”
许婧小小声地解释:“他们包分配工作的,而且我们老师也说了,我成绩好,可以在里面拿奖学金。”
许多上辈子没去过广东。有一年,三姐弟跟外祖家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边缘,许婧和许宁曾经商量着旅游过年,目的地就选择了广州。因为他们老家所在的城市没有直达广州的高铁,他们计划先乘高铁到许多工作的城市,然后再转到广州的高铁。
许多担心这样会彻底跟许妈闹翻,许婧的女儿还指望许妈带,坚决反对。最后这个旅游计划也不了了之了。
一家人订好计划,然后许爸找熟人去火车站买票。这时候的车票没有电话订购,没有网购,没有自助购票,只有在火车站排上好几天的队来买。这个城市这时候还没有建好机场,最近的机场在上海浦东,许家人也不会考虑坐飞机。
许爸这半年的工作经历帮了他很大的忙,他终于从熟人手里拿到了车票,带着妻儿上了开往东莞的火车。
许多其实一直都没弄清楚当时到底有没有直达东莞的火车,她只记得自己睡了很久的卧铺,老旧的绿皮火车即使是k字头也慢的令人发指。她跟姐姐挤一张卧铺,因为票实在太难买了,其中有张票还是站票。许爸跟许妈都是坐票。
天亮的时候,许多跟父母换位置,让他们去卧铺上休息室,爸妈都还不同意。许多被乌烟瘴气的绿皮火车搞得头昏眼花,不耐烦地皱眉:“下了车不还得指望你们两个大人,到时候你们晕了,我们三个怎么办。”
许多非常不喜欢坐车,坐车时间一旦超过四个小时就会心情抑郁。好在她骨灰宅,大学在省内读的。工作以后高铁已经四通八达,再不济还有飞机呢,她才不怕。
经过了漫长的一天一夜,火车终于停在了目的地。已经被要命的火车折磨的生无可恋的许多不无悲哀地想:穷游啊,就是拿自己的生命活受罪。
许婧跟许宁都是满脸兴奋。许婧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许宁五岁时去过安徽合肥,但过了这么久,关于出门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