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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他那词根本不是他写的,是一个叫苏东坡的老家伙写的……”陆伯年坐在檀椅,一直没有插话的份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腾地站了起来。
“苏东坡……?”在座一干人瞪着他,皆是目光生疑,心道苏东坡是谁,见他如此无礼,却也没人阻挠他,毕竟他是今科进士,又马上赴任青州知县,这里谁也不是他的上司,自然管不着他。
秦桧也很想看一看这首《定风波》,但是词却在知府吴奎的手中,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盼着有人能把词拿给他看一眼。
听了陆伯年的话,杨逋思忖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居然有道理,如果宋廷这小子的词不是自己写的,是买的或者抄袭的,岂不是对他更有利?只要能证明这一点,他就可以让宋廷名声败地,重塑他“仙鹤诗人”的威名。
杨逋暗暗动着心思,品了一口香茗,品完,微微咳嗽一声,说道:“宋小友,居然你诗才如此之高,就让老夫来考考你如何?”
闻言,宋廷微微一怔,他进来不到一盏茶的时分,还未来得及就座,这号称扬州诗词第一人的杨逋就要开始打压他了?杨逋脚踩《定风波》这件事他还并不知道,但是杨逋急着打压他的意思,却是很容易从他脸上看出来。
面对杨逋的突然出招,他是该接呢,还是不接呢?此刻他脸上虽保持平静,心中却波澜翻涌。他很快想到,如果不接招,恐怕免不了受一番侮辱,甚至还要被扣上“抄袭”“买诗”这样的帽子,这两点足以毁掉一个读书人的名声,甚至连科举都会因此无缘参加;但是,如果接招,鬼知道这位扬州诗词第一人,会出什么难题刁难于他。
“喂!姓宋的,你怕了是不是?”陆伯年瞅准时机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一干人皆是等着宋廷答复,他们也想知道,这位宋廷宋公子,是不是真的很有诗才,还是说……这首《定风波》只是偶然所得?倒鲜有人往“抄袭”、“买诗”方面去想。
穆云川看着宋廷为难的模样,于心不忍,站出来笑嘻嘻打圆场:“杨老先生,我看今日就算了吧!朝中今日可能有些身体不适……”
“川儿!”穆云川话未说完,他老爹穆如瀚就冷声呵斥他,拿眼睛瞪他,示意他退下。
被老爹一吓唬,穆云川不敢再说话,站到一旁,心里埋汰起老爹来……
这时杨逋又道:“宋小友,你倒是敢不敢接受老夫的考验啊?”
宋廷眼眸虚眯,嘴角忽地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朝杨逋微微抱拳:“请您出题。”
“好!”杨逋将茶碗搁置在茶桌,朗声道一个“好”字之后,冷笑着出题:“如今春末夏初时节,古人最喜以‘惜春’赋诗,请你也以‘惜春’为题,作诗一首。”
“惜春为题……这有何难?”陆伯年听了杨逋的考题,也有几分跃跃欲试。
忽然,杨逋冷喝道:“慢着!”
众人差点被他这一喝给吓着了,就连知府吴奎、江陵侯穆如瀚都以目视他。自然也不敢怪他大呼小叫,毕竟他名气大嘛。江陵侯虽贵为诸侯,但却只有封邑征税之权,世代子孙皆是无缘科考,没有参政之权,名头虽好听,却并无甚实权。知府更是任期一结束就调走,哪有他这大儒舒坦,一直在扬州受万众瞩目。
“虽说以‘惜春’为题,但却不许带有‘春’字。宋小友,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够不够呀?”杨逋眼睛里陡然射出两抹寒光,冷声冷气道。心中却呵呵冷笑:“整不死你……”
“惜春为题,不能带春字……这就难了!”陆伯年颓然坐回檀椅,自认作不出这样的诗来。
“这也太难了吧?”穆云川扶额不岔道。
“惜春,却不能带春字……”坐在椅上的秦桧也思索着,本就黝黑难看的额脸,皱起眉头来,更是难看。
知府吴奎看着下面几个年轻人焦头烂额,瞅了杨逋一眼,摇头失笑,哎,姜还是老的辣,杨学正这回算是保住他扬州诗词第一人的名头喽……又看一眼《定风波》,暗暗为宋廷可惜。
江陵侯穆如瀚端坐着,面沉如水,看不出他是何表情,其实他内心亦有波动,方才穆云川想打圆场,他出声呵斥,其实不过“两利相权取其重”罢了。宋廷虽然是个有才的年轻人,但是毕竟杨逋是扬州大儒,他也不宜得罪。
就在厅堂中一干人都在为宋廷捏把汗之际,却听到宋廷微微一笑,风轻云淡道:“呵呵,这有何难……”
“取笔墨来。”穆云川一声吩咐,侯府管事的很快拿来笔墨纸砚。
将宣纸在梨木茶桌上一摊,宋廷将袖一卷,便执笔写将起来……
第28章 一曲苏词再扬名(1)()
花雕梨木茶桌之上,呈放着翠绿蓝田玉四方精制砚台,精美的宣城造纸沿角印着淡淡山水,墨自然也是最好的青紫色长条自制墨,晶莹透亮,宛若宝石。
磨墨的管事将墨条沾点儿水,就于玉砚上轻轻磨了起来,宋廷手执最有名的湖州软毫,蘸了墨汁,于精美宣纸上书写了端庄的三个大字:“蝶恋花。”
厅堂之中,江陵侯穆如瀚、扬州知府吴奎、学正杨逋等三人,自恃辈分,自然不好意思去旁观后辈作诗。秦桧是教书先生,一切举止,需尊礼仪、教化,也不敢去看。所以,也就唯剩穆云川、陆伯年站在一旁观看起来。
“蝶恋花……是首词啊。”穆云川好奇道,想看看宋廷接下来要写什么。
“切,我还以为多么了不起!这个词牌早就烂大街了……”陆伯年讥讽的同时,不忘刷地打开折扇,得意地扇啊扇。
不闻耳边聒噪,宋廷内心沉静如水,摒弃一切杂念,从脑海中提取记忆,微微眯眼,随即快速落笔,几行正整严谨的字,瞬间跃然纸上。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穆云川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这上阙,只觉朗朗上口,韵压得极好。念完,不禁呆了一呆,醒悟过来,才道了一声好。
看着这几句,陆伯年手中扇子停顿,脸上有种见了鬼的表情,他是懂诗的,不然也考不中进士,“天涯何处无芳草”这种句子,他是抓破脑袋也写不出来的。一时间,他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穆云川是一个字一个字念的,但是,坐椅上的穆如瀚、吴奎、杨逋等三人,就算能听清穆云川念些什么,却因为一些字是同音,自然没办法知道纸上到底写的是些什么字。
看了穆云川、陆伯年两人的表情,杨逋顿时老脸微微颤动,隐隐觉得不妙。
写完上阙,宋廷收了笔,微微抬头,似沉吟,又似思索,见他这副模样,陆伯年忽又借机出声冷笑:“你上阙是写得不错,可是那又怎样。这下阙,你却写不出来了吧?”
听闻他写不出下阙,杨逋也冷哼一声,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暗暗得意,嘴上咄咄逼人:“宋小友,怎么……这下阙有这么难么?”
谁知宋廷盯着砚台,淡淡地道:“不是,这磨墨的老人家上哪去了?”
他眼珠朝厅堂望了一圈,就发现刚才还在磨墨的管事,居然跑去给人续茶去了,此时那管事的正往知府吴奎的杯中添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诗人”当回事儿呀。
哎,宋廷摇头叹息,随即眼睛上抬,依次从陆伯年、穆云川身上移过,又往别处看去,最后目光终于锁定在了最近处座椅上的秦桧身上,微笑道:“秦兄,不知是否愿意屈尊帮我研墨呀?”
“可以,当然可以!”那秦桧早就想过来瞧瞧宋廷作诗,宋廷一开口,他想也不想,一口就答应了。
这时厅堂中一干人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写完上阙不写下阙,是因为没墨了。
秦桧殷勤磨着墨,抬头去看宋廷写的上阙,但见他字迹工整、严谨,而且笔锋刚好,虽然不及他的“浑然天成、自成一派”,但是却看似更好看一些,更大气一些,心中不禁多了几分佩服。
待秦桧将墨磨好,宋廷挥笔蘸了蘸墨汁,很快提笔又将下阙写成。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穆云川再次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这次一念完,“好、好、好”,连道三声。
“有什么好的?拿过来给我瞧瞧!”杨逋大袖一挥,站起身来,老脸颤动,明显已是心慌意乱,强弩之末。
秦桧手捧着宣纸,恭恭敬敬地将宣纸呈到杨逋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