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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堂下正在看笑话的李思文顿时恼了。
程处嗣闻声虎目一瞪,捏紧了拳头向李思文比了比碗口粗壮的肱二头肌,李思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儿了下去,那手臂简直比他大腿还粗呢……
程处嗣这根本就不叫小动作,一举一动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看的温彦博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身后墙壁上的八个大字,冲程处嗣和尉迟宝林二人吼道:“念!”
“知仁懂礼,明经善学!”程处嗣和尉迟宝林声若洪钟,简直快把房顶都给掀开了。
这八个字是他们的学训。
“你们做到了吗!”温彦博恶狠狠地瞪着两人,指着他们气道:“上学迟到,谎话连篇,屡教不改,简直是两块朽木!手伸出来!”
程处嗣和尉迟宝林惊愕的对视了一眼,平时这老头子不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吗,今天这老头子怎么疯了,这是要打掌心呀……
两人虽然平日里嚣张,但毕竟还是讲究“天地君亲师”的时代。不学归不学,但老师真要打你,你胆敢有一点儿不顺从,那就是大逆不道啊。
尉迟宝林见温彦博今天是真生气了,只好乖乖伸出了蒲扇般大的左手。
温彦博拿起桌案下的戒尺,毫不客气的高高举起,重重地搭在了他的手心上,那“啪”的一声脆响,让学堂内的所有学生都哆嗦了一下,脸陆绩都感到后脊梁一阵冷风飕飕。
可是尉迟宝林却是一脸木然,温彦博接连打了好几下,他倒是不觉得怎么疼。他自幼就跟随他爹练武,跟其他同龄的纨绔子弟不一样,手心早早就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那戒尺不过也就两三公分宽,打在他的手掌心上跟挠痒痒似的。
接连打了好几下,连温彦博自己都打累了,尉迟宝林抓紧时机赶忙冲温彦博行了一礼,夹着书就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程处嗣见尉迟宝林无事,笑嘻嘻将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道:“俺知错了,请温师重重处罚……”
温彦博打的手都酸了,他也不是傻子,打完尉迟宝林之后就领会到了打这些糙汉掌心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于是他白了程处嗣一眼道:“体罚……不足以治根本,罚你抄学训五百遍!”
程处嗣顿时就傻眼了。
哐哐哐手心挨几下戒尺也就过去了,这学训虽然只有八个字,但抄五百遍也得抄四千个字啊,这相比于挨戒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程处嗣急道:“温师,俺真知错了,你还是打俺掌心吧……”
温彦博板着脸道:“四千字需得字迹工整、一丝不苟,若是敢敷衍了事,我还让你重写,下去吧!”
程处嗣看温彦博今天脾气不大好,瞬间也就不敢多言了,生怕再被追加字数,垂头丧气的就夹着本书退回了自己的桌案前。温彦博淡淡扫视了学堂里的学生一番,拿捏起了先生的架子,正襟危坐道:“接着背书吧,一会儿我要考校你们的课业,若是答不上了,都得挨板子……”
学堂内顿时起了一阵惊呼之声,大家都不明白平日里和气的温老先生今天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赶忙翻起了课本大声背诵了起来。
陆绩翻着那本《诗经》一阵好笑,尤其是那程处嗣……真有乃父之风。
温彦博是大儒、是前辈,就算是李世民和一干重臣见了也会客客气气的,但他尚且需要抖起浑身解数才能勉强押住这群笑纨绔,自己这么一个无名无势的年轻人……真能镇得住他们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形象崩碎()
让程处嗣和尉迟宝林这么一闹,温彦博意外地发了飙,决定抽查学生们的课业情况,这可让台下的一干学生措手不及,纷纷开始大口诵读临时抱佛脚。那名姑娘也顾不得在询问陆绩,也是开始慌慌张张的翻起了书,用指头捻着一个个字小声默背了起来。
不过才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温彦博便冲头前的房遗爱勾了勾手指。
房遗爱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带着一副苦瓜脸走到了温彦博面前,恭敬地将书本放在了温彦博的桌案上,轻声道:“温师……这几天我将《论语》背到了‘子路’篇。”
“年前就已背到了‘颜渊’,为何两个月过去了才到‘子路’?”温彦博眉头紧皱,训斥了几句这才微微颔首道:“且先背来听听。”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房遗爱便背着手,摇头晃脑的拉长音大声背诵了起来,起初几句背得还算流畅,但到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之后便开始磕磕巴巴,等背完‘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后,便彻底歇菜了,如长虫吃鸡蛋一般,吭吭哧哧背不出来。
“这就是你背的论语?”温彦博板起了脸,拍了拍桌案道:“把手伸出来。”
房遗爱哆哆嗦嗦地把手伸了出去……
“啪啪”两声,他的手一下子就被戒尺打落了,痛的他五官都拧巴到了一起,他可不像是程处嗣、尉迟宝林那样武将世家出来的糙汉,而是正儿八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这两板子下去,他白嫩的手瞬间红肿了起来,右手托着左手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陆绩看得心惊,他可没有体罚学生的习惯……
待温彦博打完,房遗爱还不能下来,一边吃痛似的甩着手掌,一边恭听温彦博讲读……正是从他磕磕巴巴的“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开始。
只听温彦博圈点口讲,先将这断“子路”篇中晦涩难以理解的地方讲了一遍,又带着房遗爱回顾了一下他之前学习过的“颜回”篇中的难点。讲完之后还不作罢,又让房遗爱持书复述了一遍,待复述完毕之后,这才终于将他放回了座位上。
不仅是在座的所有学生,连陆绩也有点儿吓懵了。
其实像温彦博这种鸿儒,让他来教这些根本没什么上进心的纨绔子弟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浪费……只要学生不想学,一个老师再有能耐也是没什么办法的。温彦博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平日里对待学生倒也不怎么严苛。
可是今天有陆绩旁听在前,程处嗣、尉迟宝林惹事在后,温彦博终究是恼了……
一个严谨起来的老学究,对学问那是相当苛责的。
房遗爱下去了,温彦博又接连点了好几个平日里胡闹捣蛋的学生,流程还是一样的,先背诵近日里学习的文章,然后挨板子,最后温彦博一字一句的认真给他们讲解,这些平日里的小刺头们也不敢有丝毫顶撞,只好硬着头皮听天书一样的讲解。
半个多时辰过后,温彦博已经连点了八个学生上去了,一个一个都没幸免,皆是捂着手下来的。
温彦博看了看时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许久了,他冲陆绩轻轻点头一示意,陆绩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轻轻向他点了点头。于是温彦博拍了拍手,仍在埋头苦记生怕先生叫到自己的学生们顿时一片肃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陆绩抄起了那本《诗经》,站起身来走向了台上。
堂内的学生们大吃一惊,都纷纷向陆绩看了过来,就见陆绩已经迈开了步子走到了温彦博身旁,笑着朝下面有些惊愕的学子们看了一眼,然后向温彦博微微欠了一身,执的却不是弟子礼,令众人更加惊愕的是,温彦博竟然也站了起来冲这个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了堂下陆绩方才坐的地方……
看来他也是想看看我的成色啊……
“古人云:不读《诗》无以言。六经之中,也属诗经最葩,从今天开始,便由我向大家讲授这本《诗经》,我叫陆绩,很高兴认识大家……”
很现代的开场白加上温暖和煦的微笑……陆绩以为迎接他的会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可现实却很惨烈,待陆绩说完这段话时,学堂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这人是谁啊?”有人诧异地问道。
“看样子是……新来的学士?”
“别逗了……”
“陆绩你们不知道吗?你爹没告诉你?”
“是不是大街上摸人屁股那个……”
“我爹说让我在弘文馆离他远点儿……”
“摸人……那里!”也有女生异常诧异。
底下的学生们交头接耳谈话越来越放肆了,逐渐已有失控之象,温彦博却如老僧坐定一般,丝毫没有出声帮忙的意思,从古至今,学堂教室便是老师的战场,如果一个老师连局面都把控不了,那也就别谈授课了……陆绩郁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