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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张婳睁开眼的时候,却见高斐一脸温柔地望着她,嘴角含着几分笑意。张婳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理了理微微凌乱的鬓发,却见远处山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光芒万丈,不由跳起身直跺脚:“呀,我睡过头了!都没有看到日出。”又瞪着高斐,嗔道,“高大哥,你怎么也不喊醒我?”
高斐笑了笑,温言道:“你睡得太香了,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你!”
张婳大是懊恼惋惜,闷闷不乐地望着远处的红日。
高斐笑道:“你若想看,下次我再带你出来!”
张婳连连摆手,忙道:“不必了。”
开玩笑,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跟着他半夜跑到荒山野岭里赏日出,真当那些侍卫是死人呢。她现在可是准太子妃,若不巧被人发现深更半夜和男子鬼混,那他们就是一对奸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高斐眼睛微黯,默不作声。
张婳活动了一下手脚,笑眯眯地道:“高大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高斐颔首,拿起地上的黑色貂鼠披风,掸去上面的尘土落叶,随意地披在身上,系好丝绦,一手搂着她纤细如柳的腰枝,施展出轻功,向山下飞奔而去。
到张府时,阖府静悄悄的,所有人仍沉浸在美梦中,显然没有人发现太子妃不见了。高斐带着她在屋顶上飞奔,几个纵跃便回到梨香院,绕开重重侍卫,再次从窗外跳进屋里。
张婳侧耳倾听,睡在外屋的小环鼻息微鼾,不由松了一口气,向高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路上小心。
高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跃出窗外,衣角一闪,身影已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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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杨氏回去后,行动倒十分迅速,跪在张峦面前,痛哭流涕,数落自个儿悍妒,跋扈,不能容人,苛待庶子庶女,犯了七出之条,硬要张峦给她一纸休书。
张峦正中下怀,如今张婳已贵为太子妃,又是未来的皇后,他已是皇亲国戚,不必再倚靠杨氏娘家的势力。杨氏心肠歹毒,设计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这笔帐他一直都记在心里,现在她肯自请离去,也算全了双方的颜面,当即拿出笔墨,挥笔写了一封休书给她。
杨氏面如死灰,接过休书,掩面离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被夫家抛弃的女人,娘家也不会容下她!!从今以后,哪怕她吃一碗饭,喝一口水,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比死还惨!
二月初六。黄道吉日。太子大婚,普天同庆。
张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奴仆们穿着簇新的衣服,脸上洋溢喜悦的笑容。
赞礼大臣面西而立,高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氏赋性柔嘉,秉性淑慎。椒涂敷秀。弘昭四德之修。兰殿承芬。允佐二南之化。著册封为太子妃,赐之册宝。”
张婳头戴九翬四凤冠,身穿翟衣,领、袖口、衣襟、裾饰织金云凤纹,捻金丝绣鸾凤纹霞帔上缀着各式宝石,晶光璀璨,行三跪九叩礼,接过金册,金宝。
至吉时,朱佑樘率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至张府。鼓乐喧天,鞭炮响声震天。
张婳扶着小环的手步上翟车,到了乾清门,换过翟舆,一路行至慈庆宫,步下车,听从随侍女官的指导,不断地行三跪九叩礼。婚礼仪式繁锁,张婳直跪得双腿发麻,偶尔借着红盖头遮挡,大着胆子打量身旁的太子,可惜只能看到他一角红色的衣袍。
婚礼仪式结束后,两人跟着随侍女官进入太子寝殿。在女官的主持下,朱佑樘揭开她头上的红盖头,两人喝完合卺酒。
“恭祝太子,太子妃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女官说完喜庆话,率着所有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072 洞房花烛(2)()
张婳脸色煞白,心底升起阵阵寒意,她在他眼中看到一抹杀意,身子不禁打了个冷战,干巴巴地说道:“这个薰球是……是出府时一个女官递给我的,说是可以熏衣服又可以暖和。臣妾并不知道它……它有问……问题……”
朱佑樘面无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角弯起一抹冷诮的弧度:“你大概不知道,宫中极少有人知道我身患寒疾,除了我身边的几个心腹,连皇祖母都不知道,那名女官又是如何知道?又是如何配出引发寒疾的花香?”
张婳百口莫辩,谁让她知道这么多的秘密,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想了想,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您也说了,您身边的几个心腹知道您身患寒疾,也许是他们说漏了嘴泄露出去。”
“你觉得我应该选择相信你还是相信那些追随我多年,为我出生入死的人?”朱佑樘冷冷地问道。
张婳一时语噎,脸色涨红,凛然道:“不管殿下信不信,这个薰球的确是一名女官给臣妾的。殿下若想乱杀无辜,尽管动手杀了臣妾!”
朱佑樘冷冷地盯着她,眉头微拧,似在思量什么,半晌,淡淡地说道:“我姑且留你一命!”忽捂嘴咳了数声,一缕嫣红的血自唇角溢出。
“殿下,让臣妾替您把一下脉。”张婳大惊,伸出手想搭在他腕上,却被他侧身避开,只好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心下却有几分忧心,他的寒疾似乎很严重。
“不要妄想在我面前玩花样,跟着万贵妃,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朱佑樘捡起榻旁散落的衣冠重新穿上,拂袖离去!
张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全身瘫软地靠着床榻,冷汗浸透衣衫,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手脚仍有些发软,额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这次朱佑樘虽然没有杀她,可不代表以后次次都会饶过她!到底是谁想要陷害她呢?若不能抓出此人,实在寝食难安。
今日婚礼随侍的女官有十数人,那名递薰球给她的女官长什么样儿她已经不记得了,即使想查也根本无从查起。
小环从殿外奔进来,脸上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殿下为何走了?他走的时候脸色好像很难看。”
张婳拍了拍脸颊,挤出几丝笑容,道:“殿下还有事要办,所以先走了。”
小环撅着嘴,不满地嘟哝道:“什么事这么重要?今晚可是您的洞房花烛之夜,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张婳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衫,又命人取来盥洗用具,洗漱后,换过寝衣,便上床歇下。
小环匪思所思地望着她,奇道:“小姐,殿下就这么走了,您还有心思睡觉??”
张婳无奈地笑了笑,没心没肺地道:“不睡觉又能怎么办?难不成我大哭一场,或者悬梁自尽,殿下便会回心转意?”
小环张了张嘴,答不上来,挠了挠脑袋,知道张婳歇息时不喜欢有人留在屋中守夜伺候,遂告退出去。
次日寅时三刻,张婳便醒了,守在殿外侍候的宫女们听到响动,便端着盥洗用具鱼贯而入,领先一人竟是绿翘。
绿翘率着八名宫女跪下,恭敬地说道:“奴婢参见太子妃!”
张婳命她们起来,心下有些惊喜,在延祺宫与绿翘相处了三个月,深知她行事沉稳,有她在身边倒可以省些心,又见金莲也在其中,更觉欢喜,忙命小环赏了每人一锭银子。
绿翘指着一名鹅蛋脸,水蛇腰,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宫女说道:“太子妃,她叫碧桃,以后和金莲近身服侍您。”
张婳颔首,洗漱后,挑了一件海棠红蹙金凤穿牡丹上袄,玫瑰色如意裙换上,十分地喜气。小环替她梳了凌云髻,簪一对金累丝嵌宝石牡丹步摇,鬓边各簪了一对云头双凤金掩鬓,耳朵上戴着赤金镶东珠耳坠,龙眼般大小的东珠莹润剔透,越发衬得整张脸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无双。
新婚第一日,按理应与太子一同去拜见太后及帝后,可朱佑樘昨夜拂袖离去后再未出现过。
绿翘似猜到她的心思,低声道:“太子妃,殿下昨夜歇在苏选侍屋里,奴婢已派人去请殿下过来了,太子妃放心,殿下做事极有分寸,绝不会错了规距。”
张婳听到朱佑樘昨夜离开后去了苏选侍那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有闲心找苏选侍缠绵欢好,身上的寒疾应该不碍事了。不由有些赞许地望向绿翘,不愧是久处深宫的姑姑,不论主子心里想到的,或没有想到她都一一替你想到了,并妥当地做好了安排。
小环不满地嚷道:“殿下太欺负人了,大婚之夜居然留宿在苏选侍屋中,这传扬出去,小姐还怎么抬得起头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