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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一靠上排衙峰，凌霜便跳上岸，也不及跟众人打招呼，急匆匆地便跑上山去。及至赵升房前，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打算向赵升磕头认错。
赵升并没有立即出现，凌霜跪了很久，跪得日落西山，最后月朗星疏了他都没有出现。凌霜有些泄气，心想着自己师父表面上与她相安无事，可实际气还没有消，恐怕此生他都不会原谅她了。想想也是，如果换作是她精心呵护了千年的师父仅存的一丝气息被毁了，她定会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就在凌霜心灰意冷的时候，她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使她精神为之一振：“你跪在那里做什么？”
“师父！”凌霜转身，跪着移到赵升脚边，抓住赵升的衣袂，道，“萱儿是来向师父道歉的，萱儿不该做事绝决，惹师父伤心难过。”她绝口不提烧毁了陆雪薇魅影画像之事，可见她对此并不后悔。
赵升没有说话，只通过人皮面具冷冷看着凌霜。凌霜并不奢求他原谅自己，此来认错只为能够心安。猛然间她发现自己又说错话，她师父既已无心，何来伤心难过一说？既不会伤心难过，那他对陆雪薇
忽地习习秋风吹过，送来甜美馨香的桂花香气。赵升的目光离开凌霜，看向远处，低声吟诵道：“绿玉枝头一粟黄，碧纱帐里梦魂香。晓风和月步新凉。萱儿的桂花酿可曾带在身边？”
凌霜一楞，旋即反应过来，应道：“都被妞妞这个馋嘴路上喝光了。不过萱儿前些日子见天门山金桂开得漫山遍野，便采了和葡萄放一起新酿了一些桂花果酒，若师父不嫌弃，便将就着喝。”、
“你是让为师给你试酒？”赵升的话中透着丝丝寒意。
凌霜心中懊恼，这次又是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她正想着如何补救，却听赵升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不快去？难道要为师去取？”
对于弄吃的，凌霜是驾轻就熟。虽然她并不清楚赵升为什么忽然向她讨酒喝，但她还是飞速地替赵升准备了几样下酒小菜。赵升口味偏清淡，十分不喜天师府偏辣的菜肴，所以他对眼前凌霜准备的几样小菜还是颇为满意。盐煮花生，咸淡刚刚好，淡淡的茴香味更加烘托了花生的醇厚香气；酸爽藕片浸渍了酸甜的梅汁，酸甜爽脆十分开胃；
第498章 魂飞魄散（4）（）
盐煮花生，咸淡刚刚好，淡淡的茴香味更加烘托了花生的醇厚香气；酸爽藕片浸渍了酸甜的梅汁，酸甜爽脆十分开胃；小葱拌豆腐用新鲜口蘑提味，淋了香油，鲜香滑嫩，齿颊留香。他这个活宝徒弟，别的方面毫无建树，唯独厨艺这一门值得一夸。
凌霜斟上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道：“师父，萱儿不懂事，毁了师叔的画像，自知犯了大错，特来请罪。”
赵升有意晾凌霜一晾，并不理会她，也不喝她斟的酒，只慢悠悠地品尝着几道下酒小菜。
凌霜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赵升会对她怎样发难。她忐忑地看着赵升悠然自得地品尝着桂花果酒，感觉时间仿佛被凝固了。这种心理上的煎熬，比任何一种肉体上的惩罚还要严酷，渐渐地凌霜开始如坐针毡。
“涂山薇，是混沌体质，可以吸收各种属性能量化为几用。所以对付涂山薇，只可远攻不可近身，否则你的道力会被她利用；只可速战速决不可打持久战，因为没人能够耗得过混沌体质。”看整治地得差不多了，赵升终于开了口。
凌霜一脸惊讶地看着赵升，她师父转变话题太过迅速，她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萱儿谨记师父教诲，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为师并没有指望你会在决赛中胜出，一举夺魁。输在混沌体质手上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为师只希望你记住为师的教诲——量力而为。”赵升难得的说话没有尖酸刻薄，他是真的很担心这个倔强的徒儿发起疯来，会去跟涂山薇拼命。他不求她为他争取荣耀功名，他只求她平安快乐。
“师父，你怎么会对涂山薇还有混沌体质的特性了如指掌？”凌霜似乎忘了自己本是在请罪，双手支撑着脸蛋，忽闪着大眼看着赵升，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以为在北平你是自己命大在涂山薇手中逃出生天，而后被朱高炽救了？”赵升又恢复了惯有的语气，外加送了一个白眼给凌霜。
凌霜被噎地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赵升的目光停留在酒杯上，看着浅玫色的琼浆之上漂浮着朵朵金色的小花，果香、酒香与花香糅合地恰到好处，使得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师叔也是混沌体质，所以为师对这种体质的特性十分了解。”赵升的语气平淡，似在阐述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事实，然而他的眼神出卖了他，凌霜在里面看到了淡淡的惆怅和无法磨灭的忧伤。
凌霜恍然大悟。原来赵升如此看重那一丝气息，不仅仅是因为那是陆雪薇仅留下的东西，而且他可以通过这一丝气息吸收天地精华，慢慢聚拢陆雪薇支离破碎的魂魄。可惜不知为何，这千年来这丝气息并没有替赵升达成心愿，而如今凌霜更是亲手毁了赵升替陆雪薇找回魂魄的唯一希望。凌霜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劝道：“师父，萱儿还是那句话，忘记过去，放下执念。”
第499章 无心之人（1）（）
赵升的目光如剑，只射向凌霜，看得她心惊胆寒。赵升放下手中酒杯，十分严肃地问道：“告诉为师，你是怎么知道陆雪薇其人的？”
赵升在问话时加了些许准仙威压，由不得凌霜不回答。果然，凌霜如实答道：“萱儿陆续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梦中不仅有师父，有祖天师及各位师伯师叔，更有陆师叔和一位叫慕容辰的少年。萱儿也正奇怪呢，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梦到这些与萱儿毫不相干的事。”
寒芒在赵升眼中一闪而过，他神色如常，又端起酒杯慢慢啜饮，旋即才说道：“你或许有所耳闻，猜到了那慕容辰的身份。那慕容辰的确便是贪狼杀神转世，千年前搅得三界天翻地覆，最后被你陆师叔大义灭亲。”
“师父，这么说，贪狼杀神已被打败，回归天域了？”凌霜插嘴问道。
赵升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霜一眼，含糊其辞道：“现在你梦到这些千年前的往事，不过是别有用心之徒利用你来扰乱为师心神罢了，萱儿大可不必理会。”
凌霜点点头，又问：“可是倘若我再次做到这些梦，该怎么办？”
“你过来。”赵升吩咐道。
凌霜依言顺从地走到赵升身边，蹲了下来。赵升伸手放在她的天灵盖上，催动体内道力，在凌霜识海中放入自己一缕神念。这缕神念游走在凌霜的四肢百骸，并没有找到任何邪法，这才又回到凌霜的识海。约摸一柱香功夫，赵升施法完毕，对凌霜道：“为师放了一缕神念在你识海，会防止道行高深之人对你施法作祟。不过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务必要加强己身修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给人可乘之机。”
“是，师父。”凌霜应道，接着又问，“萱儿有一问题，想问师父。”
“说。”
“普通人无心便死，是不是强大如师父，便能无心而活，犹如常人？”
赵升闻言一楞，旋即脸色阴沉下来，低声怒骂道：“谁这么爱嚼舌根！”其实凌霜不说赵升也能猜到是谁把这桩秘辛透露了出去。千年前在场知晓此事的人，如今有三个在天师府。而这三人中偏巧有两个极爱显摆自己口无遮拦。
凌霜被吓了一跳，但是没有离开赵升身旁，反而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了赵升的左胸之上：“师父，剜心之痛，怎能忍受，您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赵升低垂眼帘，温热的手捉住凌霜的冰凉的小手，面无表情道：“为了所爱之人，这点痛又算什么？”
陆雪薇，真的是为了陆雪薇！可是师父，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仿佛自己的心也被剜走了一般？泪珠从凌霜的眼中滚落，湿了衣袂。
赵升皱了皱眉道：“夜深露重，你早些歇息，莫要再胡思乱想。”赵升的话带着命令口吻，由此结束了二人的夜谈。
本来凌霜想着向赵升赔罪，弄到最后，却被赵升轻描淡写地扯开了话题。
第500章 无心之人（2）（）
他这算是原谅了她吗？凌霜打算自欺欺人，就当做师父原谅了自己，否则以赵升的古怪执拗的脾气，是一辈子都不会再理睬她的。可是，她师父真的释然了，放下了吗？毕竟他曾经如此爱她，甚至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