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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
她最终做出了选择。
而这个最终的选择，却不是他。
他一直努力着想要靠近，却从未能够融入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中。从头到尾，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少年苦笑着，心中却并无悲戚。
有的只是无穷惋惜。
女子沉默半晌，倏然开口说道：
“小怪兽，谢谢你。只是这一次，我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前途未知，生死未卜。
这一别，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再也不会有相见之时。
他愕然抬头问道：
“你会死吗？”
“我不知道。”女子给出是一个同样迷茫的答案。
因为这样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他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似乎内心正在经历着煎熬和痛苦挣扎。
终于，在良久之后，他还是给出了这么一句回应：
“我会等你回来。”
他也不知道他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反正他就是挺直背脊这么说了：
“我一定会在有生之年，等到你回来。”
她一定可以回来。
金纱女子沉默，眉眼略带苦涩：
“若是，等到了连梦兰花的梦境也造不出美好结局的时候呢？”
他的语气愈发坚定：
“生死轮回，我总有等到你的那一天。”
女子闻言，似乎是被他这带着三分傻气和天真的话语给逗笑了。
她背着双手，对着少年爽朗弯唇一笑：
“那我们约定好了啊小怪兽，等到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一定得给我个笑脸，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哭丧着脸了。”
“好”他答应了她的话，可是他却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显得不太对劲。就好像一旦说出口，似乎就成了永别一般。
金纱女子手起刀落，将他们之间牵连着的那根由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点组成的丝线，彻底切断了。
他记忆的最后，是她眼泪温热的笑脸：
“小怪兽，你还是忘了我吧。”
*
齐陵昭猛然惊醒，他从噩梦中坐起身来，盯着窗外的风雨，突然大口大口的喘气起来。
“陛下？”
元清雅有些迷蒙的睁开眼睛，有些担忧的替他轻柔拍着脊背：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齐陵昭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但是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海里捞起来的一般，宛如归来的溺水之人，用那个破烂风箱般的肺部拼命的吸收着一切干净的空气。
齐陵昭的脑袋里现在充斥着的全都是那个金纱女子的笑脸。
有她提着裙摆在自己面前转圈的；有她戴着阿婆的干枯面具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的；有她在溪流中朝自己笑着掀起浪花的
这种种往事一幕幕组合在一起，都化为了很多年前，他在帝姬庙前的长阶上苦苦等待了一夜。
在万千冷风当中，她在自己的眼睛上轻轻一点，有如露水清明而降，世界清朗。
他下意识的抬起了下颔，闭上双眼，等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漆黑
然而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后，却倏然出现了一些光亮极为微弱的金色光点，有如万千虫蝶飞舞，这些细小的光点开始逐渐扩散开来，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纤细少女的身形。
她的气息是极为清淡的香火味儿，像是方才从一堆祭坛中钻出来的一样。
不着半分妆容，眉眼精致而又完美无瑕。没有华丽装束，仅在鬓角随意簪着一朵白玉钗，额角珠串轻坠，似是夜明珠与流苏长垂。
一身金纱长裙缥缈，颈子上坠着半串细小铃铛，秀美的少女赤着一双白皙娇嫩的玉足。
她就那么一边搔着后脑勺，一边有些郁闷的看着他。
只一眼，便是百年再难以忘怀的风景。
那一刻的心动、悸动，只有他的心中还清晰的记得。
可是他却把她给忘记了。
不仅忘记了，还放任她一个人去做那么多冒险的事情。
“齐陵昭，今日我以神的名义，与你断缘！”
还真是一个狠心的女子啊。
断缘之后，他即使再拼命的想要记住和她的一切，想终究赛不过神仙的权利和力量。
可是
帝琉笙还是小瞧了他。
他轮回了四世，也没能躲掉与她之间的缘分，也没能彻底的将她忘掉。
那么即使断了缘分，又能如何？
我说了会等你到有生之年，会等你活着回来。
即使我只陪伴了你四百年的时光，可你依然是我这短暂的生命中所出现过的最为重要的人！
“陛下？”
元清雅看着齐陵昭脸上的表情，突然就觉得有些害怕了，因为她上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齐陵昭，是在十万里大山中找到被消除掉记忆时的他。
那个时候齐陵昭脸上积蓄的悲伤中带着茫然，可是现在他给她的感觉，却分明变得不一样了。
元清雅倏然撑着胳膊往后愣怔倒退了几步，“陛下，你该不会是想起来了？”
元清雅懵了。
她的身边还躺着她和他的孩子，小小的婴孩像极了他，睡在摇篮里还不会说话，却总是会对他父皇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元清雅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记起了三姐，会不会就抛下她们母子，去找他此生真正所爱的那个人
齐陵昭没有点头或摇头。
他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对着元清雅轻声提问道：
“她回来了吗？”
元清雅的心中咯噔一声，随着齐陵昭的这句问话，一下子沉至谷底。
但是她没有隐瞒齐陵昭，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
“平安回来？”
“是。”
“和穆澄表弟在一起生活？”
“是。”元清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在雲南，他们过得很幸福。”
齐陵昭沉默了。
元清雅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已经有泪水在积蓄，但是她没有哭，而是在努力的笑着：
“我一直盼着陛下想起来，但是私心却不想让陛下想起来。可是等陛下真的想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不是害怕，而是开心呢？”
元清雅笑眼弯弯，眼眶却是红的。
生平头一次，她是如此希望那个欠揍的三姐能够被齐陵昭记起。
齐陵昭的眼神带着几分呆滞。
那双清澈的桃花眸在经历了最初的几分恍然之后，突然就有一行温热的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
元清雅看见了他唇角的微笑：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他实现了自己承诺。
他等到她回来的那一天了。
也许和穆澄表弟一起回到雲南，就是此生对她最好的归宿了吧。
齐陵昭擦着泪水，笑得是那么的勉强，“奇怪，明明是如此值得开心的事情，我到底为什么要哭呢？”
“殿下”
元清雅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
可是齐陵昭却已经摇了摇头，对着她缓缓招手道：
“你这些年来，每当看着我的时候，内心应该充满了煎熬吧？阿雅，真是苦了你了。”
在想起帝琉笙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指责自己的隐瞒，而是安慰自己？
元清雅愣住了。
她不知道齐陵昭的心理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她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陛下，不想去雲南见她么？”
好不容易回想起来。
为什么却只字不提对她的想念？
元清雅其实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只要陛下能够活得开心，不再痛苦，她可以不介意他的心中占着另外一个人。更何况那个人是三姐，她的心里泛不起任何嫉妒的心思。
可是齐陵昭却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朕的傻皇后。”
“睡觉吧，天色不早了，再不睡明天上朝可就起不来了。”
“欸？”元清雅这回，是真的懵了，“陛下，你到底是真的想起来了，还是在骗臣妾的？”
这一回，齐陵昭垂下了眼眸，只对元清雅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想起来如何？忘了又能如何？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再变化，我们能够珍惜的只有自己手中所拥有的。”
帝琉笙于他而言，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