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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低垂入睫羽，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这厢玉绫罗并没有察觉到白衣男子的神情，在乘着夔龙飞往山门口的过程中，她的心情一直都很亢奋。
她真的没想到，这回在即墨交到的朋友，居然真的会有人亲自前来看她。
只是她有点遗憾，第一个前来宗门看她的，居然不是月姐姐罢了。
“小道士！”
远远地，就能够在幽冥山门的大门口，看到那人熟悉的身影。
玉绫罗站在夔龙的脊背上，很是兴奋的朝着来人招手。
然而山门外的玉衍真君，彼时一直在发呆，根本就没有听见玉绫罗的声音。
他的确是在走神，脑子里一直回放的，都是一袭黄裙的女子，对他所说的那些真诚话语。
没错，在前来幽冥门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即墨，在翡翠酒楼中，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帝琉笙。
十四公主的神态，气色，看上去都比他想象中深受打击的样子要好了太多。
玉衍真君猜想着，可能是因为搬到了公主府，能够日夜和喜欢的人近距离接触，所以十四公主生活的要比以往快乐。
于是就连天帝的死讯所带来的悲痛和冲击，都能弱化掉许多。
然而玉衍真君只不过才和帝琉笙坐下来聊了两句，他便彻底打消掉了这个念头。
因为帝琉笙并不是不难过也并不是真的完全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她之所以能够看上去还是这么平和的样子，完全是因为天帝的死，她在四百年前，就已经预知到了。
无数次的午夜惊醒，无数次的以泪洗面，直至最终发现毫无办法，再到绝望放弃。
她已经提前承受过了这些。
所以在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反应，就比其他人要淡薄了很多。
第1003章 公主，你太过分了！（）
酒楼中人来人往，玉衍只记得那时的自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抬头与她对视。
“十四公主，属下想斗胆冒昧问您一句。四百年前，您在昆仑之巅，勘破的那一场天道，真的成功了吗？”
四百年前的那场屠杀，他印象深刻，时至今日都有些无法彻底释怀。
玉衍真君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第一个给天宫发来疏散消息的开阳星君，当时在求救传音里说的很清楚：
十四公主因勘破天道失败，疑似走火入魔。所有收到消息者，务必要速速离开天宫！
可是照目前帝琉笙给人的感觉和反应来看，她分明就是提前知道了天帝的死期，并提前亲手绣制了那个香包，买了雏菊送给了天帝。
那么既然她早就已经成功勘破天道，那为什么当时，还会像陷入了心魔当中一般，走火入魔似的，对着天宫众人大肆砍杀呢？
就连自己，也差点丧生在了她的刀下。
玉衍真君想不明白，所以他必须要在临走之前，亲口问一问帝琉笙。
眼前的黄裙女子只与自己间隔了一个酒桌的距离，她眯着一双水眸，盈盈笑着，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没心没肺：
“嗯，勘破成功了哦。早在四百年前，我就已经勘破成功了。”
她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
玉衍真君霎时间瞪大了一双俊眸，他几欲拍桌而起，眼神急切的看着女子质问道：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你失败了？公主你明明勘破成功了，要是你能够早点跟他们说，你已经成功勘破天道，他们就不会再屡屡逼你去昆仑之巅了啊！那你也就不用跳诛仙台，不用堕落到此了啊！”
不得不说，酒楼的雅间隔音效果还是很好的。
要是换了个地方，玉衍真君这么大声的吼骂，隔壁雅间的客人非得冲过来和他打上一架。
黄裙女子似乎并没有因为玉衍的愤怒和不解而有任何动摇，她只是安静的坐在位置上，把玩着手中酒盏，菱唇轻启：
“因为从来就没有人问过我。”
她倏然抬起了眼眸，有些好笑的看着玉衍真君，语气寡淡道：
“既然他们自己都不信任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眼巴巴的将得之不易的天道，平白无故的用双手捧着，奉上他们的面前？”
既然他们愿意认为她一定失败了，愿意认为她年纪尚轻，定不会成功，那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去好了。
帝琉笙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眼看着他们，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
因为她很清楚那些人，从来都不是真正在意她的死活。
玉衍真君的胸膛因为怨愤而上下起伏，他凝眸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手腕上青筋暴起：
“公主，你太过分了。”
把一众仙界老臣们玩弄于股掌，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他们为一件已经得到手的东西焦灼绝望，这种优越感，真的就有那么有趣吗？
第1004章 以后不会再下界了（）
“公主你就算恶趣味，也要有个限度。天道这种东西，你既然勘破了，就理所当然的应该把它拿出来，让大家共享，造福三界众生”
然而玉衍真君的这些话，却像是触碰到了帝琉笙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你闭嘴！”
她的表情刹那间变得狰狞起来，就连桌案上的茶盏，都被她这掌心重重的一拍，而晃立不稳起来。
帝琉笙的神态再也无法平静，她一字一句，都犹如切齿拊心：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为了这个所谓的天道，我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那群蛀虫、垃圾、倚老卖老的混蛋们，除了整日里嚼舌根子，骂人痛快之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我凭什么要把天道交给他们？凭什么？！他们这群人只知道诋毁别人，不信任别人的努力，还整天想着要不劳而获！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还跟他们一起，打着造福苍生这种无赖的借口，难道就不会觉得脸上羞耻吗？”
帝琉笙的情绪十分激动：
“他们，不就是想要用天道来满足他们的私欲吗？说的那么深明大义，其实暗地里心思龌龊的连猪狗都不如！”
“玉衍，我今天可以在此，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帝琉笙就算是带着天道进棺材里烂掉，也绝不会给他们，透露有关于天道的半个字！我帝琉笙，说到做到！”
酒楼里，玉衍真君在面对帝琉笙义愤填膺的这番痛诉之时，竟然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帝琉笙说的都是真的。
他无从反驳，无从劝解。
最后只能在女子剧烈的喘息声中，沉默垂下了眼眸。
“公主，其实属下今日，是想来跟你告别的。”
帝琉笙闻言，似乎激动的情绪也退却了下来。她坐回椅子上，偏过头去，没有看玉衍真君，耳朵却是在听着他说话的。
“陛下在临终前，立下旨意。着我和紫烟真君一起，辅佐太子绪风继位。按照惯例，太子殿下得先守孝三年，方能正式即位。”
原来父君还是立了大哥继位么。
而且，居然还提拔了玉衍和紫烟辅佐，这实在是大胆之举。
朝中肯定也会有不少人反对的吧尤其是二哥一党
“公主您想必也能猜到，玄文帝子虎视眈眈，太子殿下孤身一人，急需我等的帮助。而属下身为陛下钦定的辅佐大臣，更加义不容辞。所以”
“所以你要跟紫烟一样，回天宫去了，是么？”
玉衍真君被问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方才在女子的注视中，缓缓点了点头。
“嗯。恐怕这一回去，在天庭稳定下来之前，我就不会再轻易下凡了。”
“哦”
少女闻言恍惚着颔首，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只是柔和了语气问道：
“七星院的掌教一职，你走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我已经请辞过了，七星院应该会重新从各位长老中，推举出最有资历的人，来接替我的职位。”
“那大国师一职呢？”
第1005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齐帝说可以暂时空缺着，等七星院何时能够推举出一个年轻弟子，再让他担任。”
“嗯。”帝琉笙点点头，又冷不防的问了一句，“那玉少主呢？”
帝琉笙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二不兮兮的，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但是对于这个部下的心思，她还是很清楚的。
玉衍喜欢幽冥门少主玉绫罗，对于这件事情，她十分确定。
“玉、玉少主？”
似乎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