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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澄无数次把元景月的安危排在他自己安危的前面。
大家明白世子心爱女子的情意，可是这跟不护着自己的性命，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把太清丹让给三小姐，这也就没什么了。
可是在明知道三小姐想杀他的情况下，还眼巴巴的跑去送死。
这件事情，就真的让这些老雲南穆府的手下心寒了。
“虽然属下知道，这样说对于世子殿下来说会有些残忍，但是殿下您的性命到底有多重要，代表了多少东西，殿下您应该很明白。”
霏砚说完之后，再次重重叩首。
“整个穆府的兴衰存亡，担子全在世子你一个人的肩上。属下在此恳求世子，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
穆澄没有立即回话。
垂眸看着跪倒在地的黑衣青年，穆澄倏然重重一拍桌案，因为用的力道过大，就连案上搁着的羊脂玉笔枕都被震了下去。
穆澄动了真怒。
霏砚的冷汗涔涔而出，可是他却并没有要收回前言，或者起身的意思。
这是他的坚持，也是所有穆府劫难中，苟且偷生存活下来的幸存者们的坚持。
穆府的仇，必须报。
九泉之下镇远侯的灵魂还未能安息，怎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女子而有所耽搁。
他们也知道，这一切对于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沉重，太强人所难了。
即使如今已经快要成年的世子，贵胄人家正常在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哪个不是无忧无虑英气勃发的。
可是唯有世子
唯有世子一个人毁了嗓子，要面对着非议和排斥的目光，坐在这般阴暗而又暗无天日的公主府里，被抹杀了一切的骄傲和少年意气。
他们知道对不起穆澄。
可是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如果非要责怪的话，那就只能责怪当初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幕后主使。
只有把这些奸佞小人全部揪出来，一雪侯爷在九泉之下的污名，世子才会有重新迈回光明的机会。
“还请世子三思。”
霏砚的额头上已经有殷红的血液流了下来，可他却像浑然不觉似的，仍旧在不住的磕头。
穆澄眯着阴扈的凤眸，就那么漠然的看着他。
喉咙里像是升起了刀割一般的酸楚，随着霏砚的一次次重重叩首，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起了多年前的无数个画面。
战场上厮杀的英勇将士，熊熊战火和热血喷洒相燃，将夕阳衬的火热。
那个每每骑马奔腾，会在军列前扔下长枪，翻身下马，来到自己面前，挂着他肩膀大口喝酒言笑的英俊男子。
那个会在自己夜半惊醒之时，忍着虫眊和露水一夜不敢挪动，将自己温柔拥入怀中的美丽女子。
第724章 家仇未报（3）（）
都像是在一声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澄儿”
“澄儿，你在哪儿？”
他彷徨伸出双手，却永远都无法再触碰到这些至亲之人的身躯。
指尖流淌的，只有一具具尸体的冰凉温度。
“母亲父亲”
记忆跳转，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冰冷阴暗的牢狱。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此起彼伏的族人惨叫声中，那个眉眼跋扈的漂亮女孩儿，手拿皮鞭，为了逼他交出密道图，对他各种凌。辱。
“穆澄哥哥，檀儿也是没办法。檀儿也不想逼你的，可是父皇”
那种屈辱，他到至今，都从未曾忘记过半刻。
后来，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即墨，他原以为，可以再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的生活。
可是才没过多久，一个午夜的凌晨，他睁开双眼的第一个瞬间，却是被一双冰冷无情的手，掐开了喉咙，然后大口大口的给他灌着辛辣呛鼻的毒药。
“唯有死人才是安全的，把你知道的一切，都给我咽进肚子里去。”
而他的母亲，那个会在逃亡途中，将唯一的食物都让给他吃的温柔母亲。
在他已经浑浊不清的视线中，就像是一块破布和麻袋，就那么赤着身子，被人随意扔来扔去，凌辱殆尽，遭人暗算的他们却毫无反抗之力。
母亲那绝望的眼神，临死前的蚀骨恨意，他怎么可能会忘？
一辈子也忘不了。
血海深仇，只能由他来报，由他来完成。
家仇未报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资格去谈。
因为他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在除掉那些奸佞小人之前，他不能让他们伤害到他所要保护的人！
而霏砚的额头上，已经是血红一片。
他冷峻的面容上泪水纵横，仍在苦苦哀求：“还请世子回想起来！”
从当年雲南战场上活下来的人，都是九死一生，历尽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复仇之路需要坚韧不拔的心志，不能让任何人动摇了决心。
而他们的世子殿下，从来都是一个坚强而又意志力强大的人。
他选择相信穆澄，选择追随穆澄，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侯爷的唯一继承人，也是因为看中了他的资质和品格。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杀了他们报仇。”
穆澄倏然开口，嗓音沙哑，已经再也听不出来其本来应该有的少年音色。
可是他的嗓音中，却多了一抹坚忍。这是残酷的人生，带给他的改造和愧疚。
那个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世子，已经成为了过去。
哪怕要隐藏在黑暗之中，哪怕要受尽嘲讽，他也会咬牙忍住，只为报仇，为了给十万雲南百姓一个交代。
可是明明是这么蚀骨的恨意，却偏偏在他怒火上头的时候，记忆里却倏然出现了一个金纱少女的身影。
穆澄愣住了。
少女的嗓音很熟悉，那袭金色的织羽纱裙，也是那般熟悉。
空气中弥漫着清亮酒液的芳香，少女捂着红扑扑的脸颊。
第725章 只差一点就能想起来了（）
山巅上大片大片的飞雪都在她的四周纷扬而落，带着惊天动地的秀美明亮。
“呐，小雪莲，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不见了，你会不会来找我啊？”
他的头，突然剧痛起来。
脑子里都是嗡鸣的声响，可是唯独少女那如同金丝雀儿一般甜美的嗓音，却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地回放着：
“小雪莲，你知道凡间的苍山和洱海吗？据说那是一个叫做大理的地方，可美了！”
“呐，小雪莲，你说这昆仑山下到底是个什么风景啊，你有去过吗？”
霏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突然起身的穆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在一阵面色苍白的挣扎之后，这个消瘦少年像是忍受不了剧痛，直接昏倒在地。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霏砚也顾不得磕头了，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削瘦少年搀扶而起，面色十分的焦急。
世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他逼得太紧，直接将他气晕过去了吧？
只有穆澄弥留的意识里，仍旧回荡着少女那灵动的嗓音。
好可惜。
明明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够回想起来了。
剑伤复发，再加上冬日逐渐冷寂下来的温度，彻底将穆澄身上的寒毒激起。
来日里的奔波和疲累，再加上被少女的态度所伤，穆世子终于坚持不住，倒下了。
“世子殿下！世子您别吓属下啊！来人，快去把洛暮姑娘找来！”
“快去！”
*****
宴会开始的第二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昨日落荒而逃的墨檀儿重新换了身华贵衣裙，继续做起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南晋公主。
只不过宴酣酒乐之际，每当她微微挪开目光，美眸在场中寻找着那个想要看到的身影时，每每都是一脸的失落。
元景月坐在位置上打了一个哈欠。
一旁注意着她的元采莲小心问道：“三姐，你没事吧？昨晚是没睡好吗，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元景月闻言摇摇头：
“昨晚木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吵吵闹闹的不安分。我哄了它好久，才终于不闹腾了。”
“木木一直挺调皮的，也就只在三姐你那里温顺。”元采莲听到那只蠢猫，不由翻了个白眼，“就前两天，它还跑到我院子里偷吃了缸里的鲤鱼。”
帝姬大人闻言一脸震惊：“木木还做过这种事情？”
身为霸气威风的乘黄妖兽，怎么怎么还跟只偷腥的猫似的。
深觉自家蠢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