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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莲笑得却讽刺极了：“人人都说她会做人，我倒觉着她是糊涂了。”
兴许是此事给沈秋莲的刺激过大，她在上房憋闷许久，虽是打听到了确实的消息，但连身边的丫鬟都不敢多口，到了沈霓裳这里，她对自己心中的怨气倒没了掩饰的意思。
开始说话，对大夫人还称“娘”，到了这后来，直接用了说不相干的旁人口气。
沈霓裳不说话，也没露出任何惊讶或者觉着她不该的神情。
沈秋莲越说越“真情流露”，扯了把手里的绢帕，在这死物件上泄了口气后，情绪似乎控制了几分，但口气依然不屑：“她觉着自个儿一碗水端平，可也不想想她那两个儿子心里怎么想！二哥还好，眼下正得爹看重，自个儿也有本事，走一趟捞一趟的银子，兴许不计较她这份偏心，可大哥心里早就觉着爹偏心二哥，怕二哥捞了这沈家，她再这么一偏心——我看咱们沈家只怕清静不了多久了！”
沈霓裳不得不承认，沈秋莲虽说心眼多，私心重，但作为一个从小看人眼色长大的庶女，她确实有她聪明的一面。
她也有些不明白。
这些可能的矛盾和已经很明显的问题，沈重山看不出来，不算其他，但心思缜密如大夫人，怎么也会视而不见？
连她和司夫人，甚至沈秋莲都能看出。
她心里不解，也就问出来了。
沈秋莲的回答却是一针见血：“她不是没看出来，但儿子都是她生的，在当娘的心里，癞痢头儿子都是自个儿的好，何况大哥二哥说来也不差。她只怕觉着兄弟间有些问题也不怕，反正也不会有大事。你看她这回的处置就知道，我这个娘啊，人家讲究的是一碗水端平，连闺女都要同儿子一般分，就别说两个儿子了。咱爹年纪也不大，也没到说谁当家的时候，她心里说不得早就有主意，但觉着现在没到说的时候。反正不管哪个当家，她只怕都亏不了另外一个。”她说着，讥诮而笑，“可她知道自个儿心，却不知道她两个儿子的心。那两个只怕都打着想做沈家这个当家的心哪！”
这就是你以为的公平，旁人以为的不公。
你以为的没有私心，但旁人认为你的私心都给了对方。
归根结底，你想给的好，不是对方想要的。
沈霓裳哑然失笑，在心里摇了摇头。
“我说这些倒不是妒忌，也不是不甘心。”见沈霓裳嘴角笑意，沈秋莲赶紧解释道，“我是什么身份，我自个儿心里头有数，我也没想过那些个。我就是，就是……”
沈霓裳抿嘴笑问：“就是什么？”
沈秋莲面上一红：“我就怕大哥二哥弄得不高兴，我娘若是被弄烦了心思，也没心情来管这府里的事儿。”
“是你的亲事吧？”沈霓裳含笑微微。
沈秋莲赧然却还是没躲闪：“我跟你不同，你是养老女，司夫人自然会替你想周到。我却还是要靠旁人的。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家境过得去，人品好些，家里没那些作三作四的长辈，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后面，沈秋莲反倒大方从容起来。
听得她的话，沈霓裳倒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了：“你真这样想？”
“是啊。”沈秋莲坦然道，“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儿。我模样不比你，但也不丑。就出身差了些，想必也不会有多少嫁妆。门槛高了的，我受不起，攀上去日后也没人瞧不得，还不如找个门槛一般的，只要人好，家里人好相处，我也不比旁人笨，难道还能过不好日子？”
沈霓裳笑着点点头，眼里不禁也带出三分欣赏：“我倒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番话。”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知道我以前对不住三妹妹，有些心思用得不正，可那时候，我也就是那‘穷山恶水’里的刁民，”沈秋莲自嘲，“自个儿受不得的穷苦，技穷之下也只能使歪招了。可有头发谁想当秃子，我不是自个儿替自个儿分辩，我在府里这么些年，是有些小心思，但也没真害过谁。”
“好了，不用说了。”沈霓裳笑着摇摇首，“既然过去了，也就不用提了。”
两人又说了阵，沈秋莲踏着夜色离去。
三个丫鬟收拾屋子，玉春忍了几下没忍住：“小姐，你同二小姐好了？”
沈霓裳坐在圆桌前看书，目光没有离开：“什么好了？”
玉春放下手里的茶具挨过来：“奴婢的意思是，小姐是相信二小姐了？”
沈霓裳放下书册，似乎在斟酌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她说的话是真的，我信她今日说的话是出自真心，但她这个人太过趋利避害，可交易却难交往。”
玉春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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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沈家大少（）
沈霓裳看着她呆愣的模样：“怎么了？有心事？”
玉春猛地回神，似乎有些慌张：“没，奴婢能有什么心事儿，就是在想二小姐的事儿。”
沈霓裳看她一眼，没有作声，将书册打开继续翻看。
是夜，沈霓裳睡下后，玉春同小翠相伴回屋。
沈霓裳不让人上夜，她们三个丫鬟也都是各自回屋去睡。
早前玉春同小翠睡一个屋子，后来二丫来了后单独住一屋，两人看着二丫一人住着舒服，也跟着分开住了。反正屋子多，只她们三个伺候的丫鬟，也足够住。沈霓裳将意可香给她们时，都是没人相同分量。为着节约，故而练功的时候，三人都大多会约好，都在玉春的屋子里。
小翠走到自个儿门口，见玉春已经走过便提醒：“玉春姐姐走过了。”
玉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自己的房门，赶忙倒回去。
回到屋中，玉春还有些发呆，呆了片刻，从袖子掏出一张字条来，上面约的时辰就在一刻钟后，她咬咬唇，取了火折子没有点灯，就着火将字条烧了，然后脱衣上床，拉过被子一把笼在头上。
黑漆漆的屋中，隐约有些哽咽的声音从被中传出。
翌日一大早，沈霓裳这几日也没去司夫人那边用早膳，主仆四人在后院折腾完，先伺候着沈霓裳沐浴换衣，玉春三人也依次去沐浴。
玉春让两个小丫头先洗，自个在院里打扫。打扫得差不多干净，妙红将带着一帮子丫鬟来了。
妙红一来就打趣玉春：“哎呦，今个儿可真勤快！”
玉春乜视她：“好像我往常偷了多少懒似的？”
妙红也不怵她，把话抖得十分直白：“没说你懒，你不是最爱干净最怕脏污尘土的么？咱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小翠早就同我说了，你最不喜欢除尘之类的活计。我来这么些回，回回都是二丫在干，你敢不认？”
几个丫鬟互相调侃惯了，妙红自个儿没恶意，也不怕玉春生气，当然说了这话，也做好了玉春来撕她嘴的准备，说完就顺便躲闪，谁知玉春只懒懒看她一眼，莫说撕她嘴，连还嘴都没还。
不光是妙红，其他几个司夫人院里的丫鬟也都觉稀奇，纷纷围过来挑拨逗趣，意图让玉春同妙红斗嘴。可玉春只瞟了眼妙红，自顾自的将庭除的用具收好，竟不受她们的挑拨。
妙红见状，还真以为玉春生气了，过去用胳膊肘抵了抵玉春。
玉春撩起眼皮：“干嘛？”
“真恼我了？”妙红眨巴眼。
“恼你干嘛？你又没说错。”玉春收拢东西转身去放置。
妙红追过去，还是觉着不对：“嗳，你怎么回事？”
玉春翻了个白眼：“小日子来了，不想说话不成么？”
妙红恍然大悟：“也是，我的才走。那你好好歇着吧。”目光一转，这边看见沈霓裳走出来，她的心思立马转过沈霓裳那边，飞快迎了过去，“小姐，我们这组的人齐了……”
小翠同二丫也跟着出来：“我们也来了。”
很快，一堆人就在沈霓裳的指挥下忙乎开了，七八个丫鬟个个都热忱十足，练习得热火朝天，不时有人闹了笑话，大家就笑成一团，场面十分热闹。
玉春放好了器具回来，小翠扭头道：“小姐让严妈妈熬了甜汤，这会儿应该好了，玉春姐姐你去拿一下。”
小翠说完就回头，又兴致勃勃的投入到台词的练习当中，玉春只好将张了一半的嘴阖拢，转身默默朝外走。走出院门还隐隐听见里面的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