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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不由自主地朝韩清澜走过去,方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入园之后从后头跟上来的韩清茹。
他立时顿住了脚步,这位韩二姑娘先和他私相授受,又在唐氏去提亲时大加羞辱,他可记得清清楚楚。韩清茹和韩清澜站在一起,杜衡此时一看,只觉得一个心若蛇蝎,一个美似天仙。
“也是。”杜衡自嘲地笑笑,他早该知道,韩清澜这般高华端方,怎么会做出私定终身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见韩家两个姑娘越走越近,杜衡连忙躲到几盆花后头,虽不想被发现,却又看着韩清澜的背影舍不得离去。
素菊园果然名不虚传,园中的花都是贴合着地势高低种植,别有一番恬淡自然的意境。韩清澜虽是怀抱目的而来,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尤其是一丛雪中绿梅,外缘花瓣是雪白的,当中却是同绿萼梅一样的颜色,二色之间的过渡极为自然,竟是她从前不曾见过的品种。
韩清澜低头赏花,不妨被人迎面一撞,她本能地抬头朝来人看去。
刹那之间,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起来了,眼前这人,正是前世害她背上失贞名声的许文金。
虽然这一回报恩寺之行,韩清澜已经做了许多谋划,许文金和韩清茹一个都逃不掉,但她还是用了很大的力量,才控制住心中的怒气。
“哎,你这人怎么走路的?”韩清茹先开口,假装替韩清澜出头。
“对不住,方才没注意,被人挤了一下。”许文金作揖道歉,眼睛却一直盯着韩清澜。
这位韩大小姐的长相竟然比韩二小姐更美,一想到她是韩家嫡女,拥有更多的嫁妆,能得韩家更多的支持,许文金就不由得心热。
等从这报恩寺出去的时候,连人带财,都是他的。
“算了,走吧。”韩清澜转头看韩清茹一眼,她忽然想起,前世被冤枉失贞之前,她也曾遇到过许文金。只是许文金长得普通,而且也是像现在这么撞了一下,所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中。
韩清澜冷笑,韩清茹这是在叫许文金认人呢。
许文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直到韩清茹皱眉,他才走开。
韩清茹心中为自己的身世烦躁的很,她并没有逛园子的雅兴,既然目的达到了,又走了片刻,便借口自己脚上穿的高底鞋不好走路,拖着韩清澜回了小院。
杜衡有个毛病,越是求而不得,便越是心心念念,既遇见了韩清澜,却没得着机会上去说话,叫他心里简直如猫抓一般难受。
眼见着韩清澜跟着韩清茹出了园子,他忍不住远远地跟在后头。
一路跟着两姐妹到了韩家的小院外头,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隐在一株万年青后头。
报恩寺到底不比寻常人家的后宅,给韩老夫人准备的院子虽然是寺里最大的一座,但也不过是个只有几间住房的浅窄院子,亦无影壁等繁复讲究,通过院门便将园中情形一览无遗。
杜衡的目光似粘在韩清澜身上,眼睁睁地看着韩清澜进了东厢房,而韩清茹则进了西厢房。
他无奈放弃,正欲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见到一个往韩家院子里送东西的小沙弥出来,当即灵机一动,悄悄跟上去,问道“小和尚,韩府的人要在寺里待几天?”
那小沙弥瞪着杜衡,不愿意说。
杜衡笑一笑,摸出一把铜板,“拿去买糖吃。”
小沙弥登时眉花眼笑,收了铜板,道:“一共住五日。”
杜衡眼前一亮,整整五日,总能寻着机会的。
搞事()
时令已经入秋;太阳落土的时辰渐渐提前;才到了戊时;落日的最后一片余晖也消失在了视野尽头的山尖。
报恩寺闭合了山门;夜色迅速地笼罩了大地。
因为是在佛寺当中;韩家人所住的小院只在院门和廊下挂了几盏灯笼;几处昏黄清浅的光晕投射在院中;照得各处清冷而孤寂。
韩清茹打量着天色差不多了,对一旁的绿云耳语几句,最后再确认一遍;“都记住了?”
“记住了。”绿云双手抱着一盆雪中绿梅,这盆菊花的品种很稀有,是韩清茹打着韩老夫人的名头;报恩寺才同意借给她;让她在离寺之前原样子归还。
绿云恭敬地回应韩清茹,她被菊花枝叶遮挡住的面孔上;神情十分晦涩。
韩清茹想着一会儿要发生的好戏;心头有些激动;完全没留意自个儿这丫头的不如往常热络;自己兴兴头头地走在前头;往韩家人所住的小院行去。
在离院门几丈远的地方;道旁是一片繁茂的金桂树,若是走近了仔细看去,可见那片影影幢幢后头;有一个人弯着身子藏在那里。
那人是许文金;按照和韩清茹约好的时间地点躲在这里,静待韩清茹的掩护。
韩清茹看了许文金藏身之处一眼,确定他就在那里,然后轻声示意绿云:“可以了。”
绿云于是歪歪倒倒,抱着那盆花“哎哟哎哟”地叫起来,韩清茹斥责道:“端好了,别摔了!”
“小姐,这花盆太重了。”绿云辩解道,她的声音算不得大,刚好可以传到守门婆子的耳朵里。
守门婆子日日要见各位主子许多次,自然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人,看到绿云抱的花盆直径约莫两尺,显见得抱得很吃力,立即小跑着过来,身手去接花盆,朝绿云笑道:“姑娘,老婆子帮你,咱们一起抬吧。”
“谢谢,谢谢。”绿云吃力地转身,却因为很少干这种粗活,一时没有找到诀窍,和婆子两个人竟抬不好花盆,几番差点将花盆摔到地上。韩清茹在一旁咋咋呼呼,一会儿嚷嚷“小心”,一会儿又道“这盆花是借的”,将守门婆子弄得慌里慌张。
三人的位置离院门不过几丈远,守门婆子全然没有担心这么点距离,能出什么意外。
但恰恰这个距离,在夜色的掩护之下,躲在和几人方向相反那头的金桂树后的许文金,十分麻利地溜进了院子里,直接进了韩清茹所住的那间西厢房。
“得了,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韩清茹看似不满地说了一句,其实是在提醒绿云,事儿已经办成,不必在这里演戏了。
绿云会意,便道:“算了,我还是自个儿搬吧,免得摔碎了——”
她一边说,一边移动手的位置,想从婆子手里完全端回花盆,但她到底力气不够大,婆子反应也不够快,一时拉扯了两下,花盆竟然脱了手,“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硕大的陶盆一下子裂成了许多块,盆里的土洒落得到处都是,那株精心培植的雪中绿梅也枝叶横陈,掉到了地上。
别说绿云和婆子,连韩清茹都蒙了,这盆花的品种十分独特,她不过是拿来做个由头,可没想要真打烂,若是这株花死了,寺里会不会寻她的麻烦?
“快去重新找个花盆,将那株菊花重新种回去!”韩清茹一想到借花是打的韩老夫人的名头,就有些头疼,气急败坏地道:“这花可比你们值钱!”
绿云眼里闪过嘲讽的神色,她早该知道,这位主子眼里什么都是用钱衡量,什么都不如钱重要。虽然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很麻利地和婆子分头行动,一个去找僧人寻花盆,一个去找洒扫工具。
韩清茹则蹲下。身子,去察看是否伤到了那株菊花的根系。
杜衡今日没有下山,他打听到韩家女眷要在报恩寺住五日之后就决定留下来,以期找寻机会和韩清澜说两句话。
那是全京城最美的姑娘,杜衡虽然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想见一面的心却是很迫切的。
他用过寺里的斋饭,本来是要散步消消食,却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韩家的院子附近。
杜衡的目光朝里头溜来溜去,也不知为何,这院门竟然没关,也无人看守。
院门上两盏灯笼随晚风飘荡,和廊下的烛光相辉映,隐约映照出院子里的情形。他下午瞥见韩清澜是进了东厢房,此时那间屋子亮着灯,有个执卷看书的侧影映在窗纱上。
杜衡知道,那一定是韩清澜。
她似乎离窗户近了些,身侧玲珑起伏的线条更加清晰地映到窗纱上,像是一把勾魂的锁链,勾的杜衡难过蠢蠢欲动。
杜衡暗自咬牙,快步进了院门。
杜衡冲动地进院子以后就后悔了,院子里偶尔有下人往来,他根本没机会和韩清澜说话,待想要退出去,外头却又有人进来,来人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责骂:“都怪你,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杜衡听声音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