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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时,有一道目光,仿佛透过所有的纷纷攘攘,向她望过来。
她犹豫了下,鼓起勇气,微微抬起头,望向那个地方。
是顾建党。
他正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怜悯。
然而就是那点怜悯,让她仿佛烫到一般,慌忙把视线挪过去。
她不想被人怜悯,也不想拖累任何人,她只想痛快地嫁人,嫁给一个麻子也行,彼此来一场互取所得的交换。
如此,她不欠任何人的。
大北子庄生产大队就这个粮种问题进行了全生产大队的民主投票,投票结果出来了,孙建设笑了,陈胜利脸上难看了。
陈胜利叫陈胜利,可是这次他没取得胜利,他败给了孙建设买粮种的提议,社员们还是希望去购买这个三倍产量的粮种子。
散会前,孙建设拍了拍陈胜利的肩膀:“胜利,你是大队长,按说这话不该我说,可是有时候你也太退缩不前了,敢干敢拼,才能带着我们社员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这话说得好听,可任凭谁都能看出,他脸上那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这里没有硝烟,却是一场战争,两个年轻人为了这生产大队的至高权利而进行的你死我活的较量。
陈胜利笑了笑:“你说的是,我以后注意,领袖说了,要听取人民群众的声音。”
他虽然在笑,可是大家伙都知道,他现在心情好不了。
在场所有的社员都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那种较劲,大家多少有些不自在。
生产大队队长的任命是三年一次,每过三年就要选取生产大队队长,明年陈胜利任期到了。显然孙建设很想当这个生产大队队长,他爹是会计,他家各方面不错,成分也好,他也有文化,确实是够资格的。
之前他通过他爹,已经开始撺掇这件事了,可谁知道陈胜利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竟然让他爹下台了。
他心里憋着气,就想夺陈胜利这个生产大队队长的职位,也好让他知道,到底是姓陈的厉害,还是姓孙的威风!
等到散会后,陈胜利过来顾家坐,顾老太让儿媳妇点起煤油灯,豆大的灯苗苗旁,陈胜利一脸沉重。
“婶,你说这事儿,真靠谱吗?”陈胜利心里还是存着疑虑。
这什么三倍产量的粮食种子,只听人说过,可是没见过谁家种出这个来了,万一真有问题,那岂不是一年的功夫白瞎了?
“这个事儿吧,不能说咱们没见过就不存在,毕竟咱们没见过的事多了去了!”顾老太想了老半天,慢腾腾地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个什么种子,就算没有三倍产量,那两倍产量,普通产量总归有的吧,无论啥种子,孬的好的,只要种下去,总归能产粮,能够产粮食就没啥。再说了,十里八村,又不是咱生产大队独一份,跟着大流走,虽然沾不了大便宜,但也吃不了大亏。”
这也是顾老太多少年的经验教训了,凡事不能太出挑,总是要跟着大家伙走。比如人家叫粪坑,你就可以考虑叫粪堆,别人叫保家,你就干脆叫卫国,千万别想着搞特殊化,枪打出头鸟,你搞特殊化,最后人家就特殊搞你!
陈胜利想了想:“婶说的也是”
其实不是又能如何呢,大家伙投票决定的,这就是民主,既然都已经民主了,那就得照着办,不能搞啥一言堂,他陈胜利这事儿说了不算!
顾老太想了想,又说:“对了,赶明儿你去县里,去找你建章哥打听看,他在县城里,见识得多,你也去问问他。”
陈胜利点头:“行,婶,就依你的办!”
陈胜利走了后,顾家的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这个种子的事儿,最后看得出,大家其实都不太看好,往年也没听说啊,怎么今年突然就冒出这么个种子,一家人心里都存了疑惑。
不过最后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生产大队不是他们顾家开的,他们觉得这事儿可疑,也做不了主。最后还是顾老太说:“甭想了,都回去歇着吧,明天还得上工!这个根本不算啥,啥种子都是种,种下去长出粮食都能吃,咱还是老老实实干活要紧!”
大家想想,可不是么,太麻烦的事也轮不到他们操心,还是本分干活吧,也就散了。
当晚童韵给蜜芽儿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又添了点水两口子都洗过了,这才钻进被窝。
现在天已经凉了,不过又没到冷的地步,晚上洗干净了钻热乎乎的被窝,格外的舒坦。对于顾建国来说,这一刻就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候了,钻进暖和被窝里,闻着女人身上那香甜的气息,再搂着那软绵绵的身子。
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不就图这个吗?
顾建国抱着童韵亲:“媳妇真能耐,媳妇都开始挣钱了!”
童韵拿手指头戳他:“就知道甜言蜜语冲我说好听的!”
外面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大炕上来,童韵面色如脂,秀腻可人,顾建国忍不住低头狠狠啄了一口:“不对媳妇说甜蜜话儿,那对谁说。”
童韵咬着唇笑:“光说不行,还得来点实际行动,我可是咱家大功臣。”
她并不是一个爱表功的人,不过对着自家男人,这个时候总想撒撒娇,表表功嘛。
顾建国自是明白的,不说其他,只说现在揣兜里那三块钱,就觉得热乎乎的让人舒坦。
顾家的所有资源包括钱啊物啊粮食啊,都是交到顾老太手中进行分配的,晚辈们该吃什么,该得多少,都是由老人家说了算。没办法这个时候资源匮乏,单个家庭抗风险能力也小,只有一大家子在一起,共同劳作共同挣工分,再一起享受劳动果实,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整个家族的人不挨饿。
顾家是这样,生产大队的其他家也是这样,大家伙也都从来没有质疑过这种模式。
在这种情况下,小两口手里是没什么多余的钱的,哪来的钱啊,钱不可能空手变出来的啊。所以绝大多数小两口手头是没什么钱的。
可是现在,童韵谋了这个会计的干部职位,那就意味着以后每个月都有五块钱进账了。
五块钱不算多,可多少也是钱,积攒下来一年六十块,六十块也能干大事!
顾建国摸索着那三块钱,小声地问童韵:“咱这钱藏哪儿啊?”
童韵抿嘴笑:“藏凉席底下吧!”
大炕上是先铺着凉席,凉席上面才是铺盖褥子,铺凉席底下压着,轻易丢不了。
顾建国笑:“好,那就藏这里!”
藏好了钱,两口子搂在一起,就开始琢磨这事儿。
“咱们这钱,慢慢攒下来,你说应该买个啥啊?”顾建国展望将来。
“攒多点,先给童昭买个啥吧,他对蜜芽儿用心,有啥好东西忘不了蜜芽儿,咱该给他买个啥。”童韵这么说。
“是是是,童昭对咱蜜芽儿好,又给咱带来那么多好吃的,咱该谢谢他!”对于媳妇说的话,顾建国是永远没啥意见的。
“给童昭买了后,再攒下来,当然是给咱蜜芽儿花。”
提起蜜芽儿,童韵的语气都是温柔的,低首看看熟睡的女儿,那娇憨的小脸蛋,那攥起的小拳头,那微微撅起的肉嘟嘟小屁股,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肯定给咱蜜芽儿花,可给她买个啥?要不买件新衣裳?还是买点好吃的?”
“这个”童韵哪想那么多啊:“不知道,看看再说吧,买吃的,就怕家里其他孩子馋,还是买个女孩儿用的吧,他们想馋都没得馋。”
毕竟家里孩子太多了,九个孩子呢,如果要分给其他孩子,那就不能厚此薄彼,分来分去,最后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女儿享受到啥。
童韵心里还是有点小自私的,希望每个月的五块钱能让自己女儿得实惠。
两口子叨叨咕咕,想着以后有了钱的日子,最后连给蜜芽儿买花戴,买糖糕吃都已经想到了。
蜜芽儿其实根本没睡实在,她半梦半醒的,就听着爹娘在那里说起什么好看的头花,什么甜滋滋的糖糕,还有香喷喷的鸡蛋糕
她忍不住口水往下流,小舌头吸溜吸溜舔了舔嘴唇,嗯这个梦真好,美滋滋的。
还是接着继续睡吧
蜜芽儿小身子动了动,抱住她娘的香喷喷胳膊,继续呼呼呼去了。
在蜜芽儿睡着后,两口子还在继续说话,他们又提起了傍晚这次开会的事,粮食种子的忧虑,以及未来的种种变动。毕竟陈胜利和孙建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