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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着包徒步走进了村庄,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家的小房子,房子年久失修,大门的锁早已被风化侵蚀了,所以她轻轻一弄,就开了。
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像是一个经受了多年病痛的人的呻吟,泥土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仔细听还有微弱的虫鸣声,院墙早已倾斜,就连院中那颗碗口粗的小树都已经长大了。
时间,从来不会将任何一个角落遗忘。
就是这个破败荒凉的地方,承载了她所有的美好回忆。
那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天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色。
慕潇正想着,却突然听到了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退出院子,看到一个人影打着手电筒向她这边走来。
“你是谁?”听声音,是个年轻小伙子。
“我叫慕潇,以前住在这里的。”因为他可能是这里的村民,所以慕潇的态度也很友善。
“你说你是慕潇?”小伙儿的声音有些激动,然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我经常听奶奶提起你呢,刚到家吧?今天太晚了就住我家里吧,我家空地方可多着呢……”
他自顾自地说着,拉着慕潇的手就走,慕潇不好意思拒绝打击他的热情,就这么被他一路拉回了家。
一路上,慕潇了解到,他叫陆文,正是隔壁老奶奶的孙子,现在在附近的一所小学当教师,家里只有一个母亲。
他一将慕潇拉到门口就冲里面喊道:“妈,你看我带谁过来了?”
“你吼啥吼啊,难不成你还给我把儿媳妇带回来了?”她记忆中的刘大嫂,嗓门还是一如既往地洪亮。
只是她这话一出,陆文瞬间就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慕潇的手,转头对刘大嫂道:“妈你说话注意点啊,别把人给吓跑了!”
刘大嫂风风火火地从正屋跑出来,手里还拎着炒菜用的锅铲呢,这一看到慕潇就忍不住打趣道:“呦,你小子这次领回来的漂亮啊,别没等两天又吹了哈。”
“我妈就爱开玩笑,你别理她。”陆文转头对刘大嫂道:“妈你可别开玩笑了,这是慕潇。”
“啥?”刘大嫂惊奇。
“就是以前奶奶经常念叨的,她回来了。”陆文解释道。
“哦……”刘大嫂顿悟,立即拉着慕潇的手亲切地问道:“潇潇啊,还记得你刘大嫂不,小时候我可没少抱你呢!”
160。第160章 陆妈妈()
“当然记得。 ”慕潇笑答。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刘大嫂把刚做好的饭端上了桌,慕潇也刚好饿了,也没太推辞,大口大口地就开始吃了起来。
填饱了肚子后,她才疑惑地问:“怎么不见奶奶呢?”
气氛突然间有些低沉,半晌,陆文才轻声道:“奶奶去世好几年了。”
“抱歉。”慕潇不好意思道。
“没事,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看开了就好。”陆文安慰她道。
“今天你来了,奶奶肯定会高兴的,她以前没事儿就老爱念叨,隔壁的那个丫头怎么一进城就再也不回来了,她还想让你给她当孙媳妇呢。”刘大嫂说。
“妈……”陆文无奈地叫她,她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媳妇儿呢?
“你叫妈也没用,再不赶紧找个姑娘娶了,咱就断绝关系!”刘大嫂威胁完他,就抱着一堆碗筷进了厨房。
陆文尴尬道:“我妈她总是这样……”
“我觉得,挺好的。”慕潇说。
她一个人久了,就特别怕看到这种看似吵闹却很温馨的画面,她怕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她小时候也不喜欢自己的妈妈管这管那,但是当她真正失去时,才恍然察觉。有一个人每天记挂着你,念叨着你,陪伴着你,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自由的人,往往都是孤独的。
“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陆文无奈道。
“知道我为你好你就少让我操心!”刘大嫂在屋子里忙上忙下,时不时地还要接句话。
“你说说你,一个大学生整天待在这小破村子里,谁家姑娘能要你?”
“妈,你别说了行么……”
“嘿,我还不能说了?”
“行行行……”
母子俩的争吵还在继续,慕潇却默默走到了院子里,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发呆,记忆中的那只老黄狗也没了踪影,似乎一切都变了。
“潇潇。”陆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了,叫了她一声之后又问道:“能这样叫你吗?”
“嗯。”慕潇点头。
“我妈把床铺好了,回去睡觉吧?”
“好。”
慕潇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陆文早已经去了学校,而她吃过了早饭,也出了门。
陆云间的墓在山上,虽然已经很多年了,却干干净净,没有什么杂草,显然是有人经常打理。
慕潇席地而坐,将半边身子靠在了墓碑上,就像小时候一样,搂着妈妈的脖子,对她说悄悄话。
“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像是积压了很多年的话,此时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一直不停地说,说到最后她都倚着墓碑睡着了。
陆文下了课就听说她来到了山上,没想到她居然会倚着墓碑睡着。
他无奈地笑了笑,上前把她叫醒,慕潇揉了揉眼睛,她一向知道自己这个走哪儿睡哪儿的坏习惯,所以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陆文说着,主动帮她拎起了包,两人一边走,他一边问道:“下午准备去哪儿?”
慕潇摇了摇头,“不知道。”
“要不你去我们学校看看?”他提议。
慕潇本来就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答应了。
陆文所在的学校就离他们村子不远,附近村子里的孩子都集中在这一个学校,师资力量很匮乏,仅有的几个老师也都是村子里有一点文化的老人。
陆文也算是这群老师里的一株奇葩。
“你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也有很多种成功的可能,为什么选择这里?”慕潇问。
“因为我爱这片地方,我想用我的力量让它变得更好,我想让孩子们学习知识,来共同建设我们的家园。”陆文提到孩子们时,目光变得格外温柔。
他不是不会恋爱,他只是在和他的梦想谈恋爱。
经陆文说,他也有过几个女朋友,不过都是因为不愿意跟他在山村里吃苦,最后分手了。
谈笑间,已经到了学校门口,看着一群笑容灿烂的孩子们大叫着陆爸爸而扑到陆文的怀里时,慕潇忍不住想,他这是在为自己而活吗?
陆文早就了解到慕潇是学习服装设计的,跟孩子们打完招呼以后,他就走了过来,询问道:“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
“我想请你给他们上一堂美术课,有的孩子很喜欢画画。”他说。
“啊?我……”慕潇有些纠结,“我怕我不会和他们相处啊!”
“没关系的,他们很乖的。”陆文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就往教室走。
孩子们从来没上过美术课,都显得异常兴奋,叽叽喳喳地什么问题都问。
“老师,你会画小鱼吗?”
“老师老师,你见过大象吗?”
“老师,陆爸爸总是找不到媳妇儿,他妈妈太凶了,你当他媳妇儿好不好?”
“陆妈妈,陆妈妈……”
“……”童言无忌,不知道是谁家熊孩子,一开口就让台上的两人囧了一把,陆文闪电般放开了她的手,对着那个熊孩子吼道:“方小刚,晚上还想不想吃饭啊?”
“略略略,陆爸爸就会吓唬人。”熊孩子一点不怕威慑。
“算了,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的。”慕潇也有些微囧道。
慕潇只大概教了他们画简笔画,然后就开始让他们自己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最后她会让他们一个个地到讲台上,自己讲解自己的画。
一个下午下来,她觉得又充实又快乐,从最开始的拘束变成了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小女孩的画,她说她画的是漂亮老师微笑的时候,虽然老师不经常笑,但是笑起来一定很漂亮……
她此时才算彻底明白,陆文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孩子们。
他们都像是玉石,需要他来打磨雕琢,他们的淳朴,善良,总能带给你意外的感动,让你忍不住会爱上这里,爱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