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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菖兰领着明钦来到一处,明钦仰面一瞧,居然是卓南斗的城南客栈,白天他刚从这里离开。
城南客栈是神京有名的大客栈,商旅成群,车水马龙,即便到了半夜,仍不时有客商出入。
“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明钦疑心萧菖兰又要刺探什么情报,深更半夜杀一个回马枪,自然让人防不胜防。
“来客栈当然是住宿了。你愿意睡在大街吗?”
萧菖兰在客栈中订有房间,也无须店中伙计引路,直接上楼找了过去。
明钦哑然失笑,心想现在夜色已深,除了回家哪都不方面去,而明钦又要避开萧青玄,萧菖兰信守然诺,不便回家,只能带他来客栈歇宿了。
萧菖兰这个房间是飞龙卫的人帮忙订下的,在客栈中要算上房。卓南斗和萧青玄颇有交情,城南客栈已是商旅往来的处所,消息灵通,早就在飞龙卫的监视之中。
客房中有两个套间,器物齐全,陈设颇为雅致,萧菖兰掩口打了个哈欠,她监视明钦颇耗心力,已经有些困倦。
明钦笑道:“如果我不从郡君府出来,你就一直守在外面不成?”
“那还能怎么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萧菖兰答应的事,没有不善始善终的。”
萧菖兰也是感念萧青衿母子分别多年,其情可悯,再有萧青褵的嘱托,自是义不容辞。
但这事十分隐秘,又不能让外人知道,萧菖兰监视了明钦大半夜已觉得颇为吃力,幸好明钦进入郡君府后没有到处活动,鼍龙珠虽号称神明眼,能照彻千里,实际能有效监控的也只有十余里。如若明钦出来郡君府就使用凤凰金翅,很容易摆脱萧菖兰的追踪。
这种机密事萧菖兰自然不会泄露给明钦,否则若让明钦知道鼍龙珠不能及远,震慑力可要大打折扣。
“好了,你睡这间,我睡那间。”
萧菖兰分配了一下房间,便进入套间休息。
明钦得萧菖兰答应,可以进入飞龙卫,这对他的计划至关重要。飞龙卫是龙皇近卫,负责守卫龙皇的銮舆,进入飞龙卫便有接近龙皇的机会。
但是飞龙卫武卒数千,分工十分严密,护卫銮舆的也只有少数人。这些人皆是萧青玄精挑细选,忠诚绝无问题。明钦不想和萧青玄照面,自然也无进入銮仪卫的机会。
骊山是不必去了,金王孙失踪已久,怕是无法对郦家构成威胁。飞龙卫诏狱防范森严,救不出祝焱还不算什么,如今祝家姐妹身份暴露,一举一动都在东城严密监视之下,想要脱身也很困难。
明钦躺在床上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自从来了神京,便没有睡个安稳觉,困意袭来,不觉朦胧睡去。
这一夜倒是风平浪静,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萧菖兰在外面敲门,“明钦,你醒了没有?”
明钦答应了一声,下床过去开门。
萧菖兰瞄了明钦一眼,飞快说道:“你收拾一下,咱们先去卓府,卓姐姐和我是知己之交,她远嫁之后我们便没怎么见过面,听说她丈夫得病死了,年纪轻轻便守了寡,真是可怜。我得去看望她一下。”
第1086章 琴心()
卓家祖上本是麋鹿国巨富,祖龙扫灭六国之后,新造神京,将四灵豪强贵族迁徙到神京充实户口,卓家被迫迁居神京。
好在卓南斗交游广阔,能够不堕家声。祖龙穷奢极欲,他有一个特殊的僻好,攻占六国之后,将六国的宫室用图纸摹画下来,在神京加以仿造,这种做法未免有些可笑。
建筑皆属人力建制,能够名闻遐迩,除了建筑本身匠心独具之外,往往还含有特殊的文化内涵。诸如岳阳楼、滕王阁、黄鹤楼、雷峰塔之类,未必如何奇伟瑰怪,一经文人学士宣扬,或者离合悲欢的演绎,便声价百倍,家喻户晓。
中夏并非没有奇伟超卓的建筑,然而除了长城外,能留传下来的几乎没有。一是中夏建筑多属木制,遭遇战火极易被摧毁。二来则是中夏更注重文化内涵,对建筑本身并不如何看重。秦始皇被称作人族祖龙,和祖龙的功业习性颇有相似之处,他也喜欢仿造建筑,然而除了阿房宫,根本就无人记得,也是仿造建筑缺乏文化内涵的缘故。
另外,有些建筑虽属人类建造,却能依山傍险,因利施巧,如莫高窟、悬空阁之流,连仿造也不可能。
反而岳阳楼、滕王阁这种平平无奇的建筑,因为有了文人吟咏,后世不断修葺,还能保持原貌。这也是文化传承的力量所在。
建筑和美人一样,除了自身的条件,还需要特殊的际遇,西施、貂蝉,未必没有人在美貌上胜过她们,孔子、孟子,也并非智力最高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特殊的际遇,无可替代。
小说家替古人担忧,编撰故事但凭好恶,喜欢做些翻案文章,杨妃缢死马嵬,却说她逃逸海外。梁山好汉凋残几尽,却说海外建国。
小说家本为十家之一,班固谓可观者九流,独摈小说家言。但是唐宋以下,话本、戏曲、小说已成为市井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远比文人墨客的诗文影响深远。
小说对世道人心固有相当的价值,这也不必深论。但是中夏小说十九以喜剧收场,尤其是历史演义,最容易致人迷惑。说是历史吧,又掺杂了许多荒诞不稽的故事,张冠李戴,莫可究诘。说是小说吧,又打着历史人物的旗号,首鼠两端,不免有些可厌。
小说尽可以美化,但历史人物能名留青史,往往都有特殊际遇,如果将这种特殊性抹煞,便和庸夫俗子没什么区别。西施不入吴,浣纱缓边一贫女终老,昭君不出塞,不过汉宫一老宫娥,一些无聊文人打着怜香惜玉的旗号,将历史人物的人生轨迹完全改篡,可谓是煞费苦心。
今人喜欢说悲剧、喜剧,在世俗人眼中,自然福禄双全、儿孙满堂、高官显位、娇妻美妾方为悲剧。反之,皆为悲剧。
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孔子说他们求仁得仁,屈原高怀孤抱、自沉汩罗,太史公说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夏桀凶残暴虐,百姓愿与之偕亡。殷纣以炮烙虿盆残害忠良,孟子说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秦二世人头畜鸣,隋炀帝南游不返,这些君王皆富有天下,享尽荣华富贵,身死千年,犹遭人唾骂,何为悲剧、何为喜剧又岂能以功利之心、势利之眼评判。
近世一些闻人学士喜欢说中夏文学缺少悲剧,悲剧感人力量至深,其实却不必拘泥,就如家喻户晓的四大名著,西游、水浒、三国、红楼,岂能简单以一个悲或喜来评断?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小说反映现实,原本就该有悲有喜,喜剧固然有失,悲剧也未为有得。也大可不必厚此薄彼。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祖龙喜欢仿造建筑,国中营造之风自是越扇越盛,一来可以以壮观瞻,粉饰升平,二来可以官商勾结,大发横财,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龙国上下这些年修建的高楼大厦何只千万,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但是这些楼宇可不是用来安顿寒士的,百姓想觅一容身之地,往往要倾家荡产,耗尽积蓄,碌碌奔忙,真正苦不堪言。
卓南斗这些年也投身建筑行业,成为神京首屈一指的巨贾。光是他的城南客栈便日进斗金,怪不得人说‘神京有官皆墨吏,神京无土不黄金’。
萧菖兰和明钦一早出了城南客栈,直奔卓南斗府上。
卓南斗应酬繁多,尚且宿醉未醒,萧菖兰以前也是卓府的常客,卓府上下颇有认识她的。
卓府管家得了禀告,连忙迎了出来,拱手道:“萧小姐,真是稀客。你是来看我家小姐的吗?”
卓府管家叫卓星汉,他年过半百,跟在卓南斗身边多年,极得信任,可说是卓南斗的左膀右臂。
“没错。”
萧菖兰微点颔首,“听说卓姐姐回来了,我来看看她,请管家引个路吧。”
“是,是。”
卓星汉满脸堆笑,目光落到明钦身上,疑惑道:“这位公子是……”
明钦和萧菖兰结伴而来,身边并无别的随从,卓星汉疑心他是神京哪位显贵之子。
“他是我的侍卫明钦。你不必管他,快带我去。”
萧菖兰说得轻描淡写,卓重汉也识趣的不再深究。当即在头前带路,引着明钦和萧菖兰前往卓琴心居住的水榭。
卓家虽然是商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