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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凌玉把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再到灶房里,便见到王氏在里头忙活的身影。
上辈子她们婆媳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了,两人相互扶持着熬过了最难难的那段日子,只可惜先后被信任的小辈背叛,气急攻心之下,王氏本就已经不怎么好了的身体更加急转直下。
如今若是上辈子的她真的摔死了,留下婆母与儿子这一老一少,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难道还要靠着多年后冒头的程绍安良心发现不成?
她顿时便忧心忡忡起来。
“起了?身子可好了些?年纪轻轻的可得学会保重,若落下什么病根子可不是好玩的。”王氏一转身便看到门口处的她,随口道。
“好多了,娘说得是,我拿些水先去浇浇菜。”她将心中担忧敛下。
“去吧,我这也快好了。”王氏往灶里塞了把柴,头也不回地道。
待她浇完菜,把家里收拾好,王氏也做好了早膳。
一家人用过了早膳,程绍禟便道:“娘,我想带小玉到县里看看大夫,您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买回来的么?”
“不用,我已经大好了,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正哄着儿子唤娘的凌玉一听,连忙拒绝。
她的身体根本没什么事,那不过是昨夜随口扯的谎罢了。
倒是王氏道:“去瞧瞧也好,把身子养好了,来年再给小石头添个弟弟。至于买什么回来,我倒没什么要的,只一条,小石头过几日便要满周岁了,虽说穷人家不讲究,可到底是咱们家的长孙,这抓周礼总得办上一办的。趁着这回你到县里,干脆便把抓周礼上需要的东西都置办齐全吧!”
“娘放心,这个我记得。”儿子的周岁,程绍禟又怎会不记得,自是应下。
婆母都发了话,凌玉也不好再说什么,把儿子交给王氏,又听程绍禟问程绍安可需要他带什么回来。
程绍安眼睛一亮,正要数出一直想买却又因为囊中空空而无法得到之物,却在看到凌玉瞪过来的眼神时将满腹的话咽了回去,最终只能闷闷地道:“不用了”
凌玉松了口气。
这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之人,身上藏不了几个钱,想买什么也买不了,如今一听有人帮他买,还不可着劲要求?
这年头挣几个钱容易吗?哪能随便乱花。
既然计划好了,夫妻二人便先回屋准备,凌玉将水囊装满水,又用油布包了几个馒头以便在路上吃,刚收拾好,程绍禟便递给她一个钱袋子。
她顺手接过:“这是什么?”
“此次押镖的工钱一共三两八十个钱,我给了娘一两,如今便余下二两八十钱,你且收着。”
凌玉有些意外:“这回怎的这般多?”
“这回的主顾比较大方,打赏了不少,总镖头便让兄弟们都分了。”程绍禟解释道。
凌玉想了想,又还给他一两:“你今日要到城里置办抓周礼,身上怎能少了钱。”
程绍禟摆摆手:“不必,我身上还有些,已经够用了,总不会连东西都置不齐。”
凌玉听罢,很干脆地收了回去。
钱可是个好东西,没有它可是万万不能的,上辈子吃尽了身无分文的苦头,这辈子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她凭着记忆在床板上这里拍拍那里摸摸,终于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果然便藏着一个盒子。
她取出盒子打开一看,顿时便眉开眼笑。
将钱袋子里的二两八十钱倒进去,又仔仔细细地数了几遍,一共三两八十九个钱。不多,但对‘昨日’还吃不起三文钱一碗的阳春面的她来说,已经一笔小巨款了。
程绍禟看着她抱着钱盒子的欢喜模样,顿时觉得养家糊口的压力更大了。
凌玉没留意他的心情,脑子飞快运转,仔细思量。
若一切还是按着上辈子的发展,这程家村最多也不过五年便要毁了,故而根本住不长久。到时又再要逃难,粮食之类自然带不走。
先不管日后是在他乡从头再来,还是待天下大定后回到原籍,想要重新把家建起来,也少不了花费。
思前想后,最重要的还是——钱!
她偷偷地瞅了程绍禟一眼,心里敲起了边鼓。
第4章()
“都收拾好了么?该启程了,早去早回才是。”见她坐着一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程绍禟提醒道。
“收拾好了,这便走吧!”凌玉利索地将钱盒收好,刚拿起小包袱便被程绍禟接了过去,她也随他,只是刚走出门口便又停了下来,不等程绍禟发问,快步重又回到了屋里,搬来薄被压在装钱盒的暗格上。
她轻抚着下颌,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太过于刻意,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遂又将薄被移开,将草席抚平,左看右看,确信让人瞧不出异样了,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还是得到县里买把铁锁把盒子锁住才是。”她自言自语般道。
别怪她这般小心,实在是上辈子先后两回被人偷走家财,已让她悔断肠子,这会儿对钱财,总觉得不管把它们藏在何处,都不能完全放得下心来。
程绍禟看着她这连串动作,若有所思。
“走吧!”凌玉没有在意。
夫妻二人出了门,走在村里的大路上,入目尽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致,路上偶尔遇到相熟的村民,听着那或是‘绍禟媳妇’,或是‘石头他娘’的称呼,她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所有的一切确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死了又重活,大概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眷顾了。
程家村离县城并不算远,脚程快的话不到一个时辰便也到了,若是驾车,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村里唯有老驴头有辆牛车,平日去县城会提前在村口等进城的村民,顺便载他们一程,今日他们夫妻来得不巧,老驴头刚刚已经驾着车走了。
程绍禟是个习武之人,又是天南地北地去,这点脚程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有些不放心自家娘子。
偏凌玉还以为自己是个曾背着孩子逃难的妇人,纵是接连走大半日的路也不在话下,这一点路程更是不放在眼里。而程绍禟见她一脸不以为然,也便相信了。
哪想到走了半个时辰不到,凌玉便气喘吁吁,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有如千斤重。此时她才醒悟,那个一口气跑几条街不带喘的,是上辈子的她,而不是这辈子这个生完孩子未满一年的自己。
“上来!”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正犹豫着是不是歇息一会儿再走,忽见程绍禟半蹲在身前,侧过头来冲她道。
她愣了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摇头拒绝:“不必了,我还能走。”
程绍禟皱眉,坚持道:“上来。”
这人怎么这般固执?青天白日的,让人瞧见了成什么样子?凌玉气结。
可一见他那副大有她不上去就坚持到底的模样,她终于还是泄气了。
罢了罢了,有人自愿当免费人肉轿夫,也不怕被人取笑自己被媳妇儿压在背脊上,她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想到这,她顿时就坦然了,先取过程绍禟臂弯上的包袱拎在手上,而后直接便趴到了他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赶路。
被人这般背着走路,在她记忆里还是头一回,山风拂面而来,清清凉凉的,也赶走了身上的炎热。
她怔怔地望着背着她迈着沉稳脚步的男人,眼神有几分恍惚。
不管哪辈子,这个男人待家人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尽管话不多,但侍母至孝,友爱兄弟,疼爱儿子,对妻子也算体贴。
譬如这会儿,寻常男子哪个会愿意让一个妇人这般压在背脊上,也就他似是完全不当一回事。
可惜,就是短命了些!
她叹了口气。
这个宽厚结实的背脊,充满了力量,仿佛可以替她挡去一切不怀好意与伤害。她想,若是他上辈子能活得长久些,有人与她分担,也许她也就不会过得那般辛苦了。
环着男人脖颈的手无意识地收缩了几分,她暗暗下定决心,便是不为旁的,也要为了让自己下半辈子过得稍轻松些,这个男人的命,她也一定要想法子保全了!
女子的低叹清晰地响在耳畔,程绍禟眉头又拧了起来,不由得暗暗反思,难不成是因为这回自己离家久了些,娘子对他起了疏离,连带着也添了些不满?
他自来便不是多话之人,而对凌玉来说,有着五年的‘寡妇生涯’,对这个夫君早已起了陌生感,故而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