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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屋子似乎突然被冰河期的严寒统治,爆开的油雾在空中冻结,每一滴汤水,每一块碎片,都在高速运动中定格。最近的一根肉骨离红茶的鼻尖不过半尺距离,他犹豫了一下,实在是不舍得糟蹋了食物,于是就这么伸手拿起,塞进嘴里然后从桌边退开。
“哗”的一声,整锅肉汤洒在桌上,碟碗叮当乱响。赵白城这才从那股泥沼般的束缚大力中挣脱出来,竟有着胳膊也被冻僵的错觉。
“他们没事,就是被我打晕过去了。”红茶见赵白城又要扑来,赶紧把话说明白,“我要是真下了杀手,也没必要巴巴地跑来告诉你吧?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性子太毛躁,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骨头,你倒是让我先填饱肚子再掀桌啊!”
“你为啥这么好心?”赵白城冷冷问。
红茶被这个问题问住,挠挠头,想了半天龇牙一笑,“能力者打架,何必把老百姓拖进来?我向来最看不惯那些手里有点力量,就把自己当神的,总觉得普通人的命不是命。村口那些大兵就是我们梵天找来的,虽然没到屠村那么夸张,但现在是许出不许进,小姑娘那几个长辈想要进村,哪有那么容易。禁枪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个个背着火铳,真要跟大兵冲突起来,被当场打死也不稀奇。”
宁老大能那么简单地就被说动,原本就透着古怪。赵白城吊着心到现在,没想到宁家兄弟居然真的会回来。红茶坦承是梵天的人,行事风格却跟之前那些有着天差地别,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赵白城觉得自己还得感谢他,尽管这家伙的目的多半与善意无关。
“其实许多事情,不一定非得靠着武力才能解决。院子里躺着的那些家伙平时都牛惯了,如果他们一开始能换种方式,现在也未必就会成了死人。毕竟你们是被动方,身后本来就没了退路,再来点火星一激,那就只能拉几个来垫背。连这个道理都看不懂,他们确实该死。”红茶像是看出了赵白城在想些什么,微笑道,“人长着嘴,除了吃饭喝酒,还能拿来沟通。我现在就是来沟通的,不打架,也不想杀人。小兄弟,我知道你很特殊,姓苏的小姑娘也很特殊。刚才你一动手,她就在我身上连点了三把火。要是换个人在这里,恐怕已经连个全尸都不剩了。梵天的人大多都很特殊,所以他们会骄傲,会觉得没人比自己更有价值。现在山上领头那个叫高鹰,他死了这么多手下,恐怕只会把你当成异民对付,绝对不肯承认在孩子手里栽了跟头。我不一样,我知道跟你的天赋比起来,他们最多就只能算是垃圾。”
赵白城一言不发,等着他把话说完。对方显然是念力高手无疑了,只不过这样的高手,已经强大到了足够恐怖的程度。
“其实我也是农村出身,有句话叫‘仗义每多屠狗辈’,泥腿子未必就没有好人。你连死都不怕,能这么护着小苏妹妹,我很佩服。可你也得知道,你们三个不过是孩子,要对抗梵天这么多人,又能有多少赢面?最后还不是白白赔上两条命,小苏妹妹照样被带走?我这人向来有点八卦,要是我跟你担保,她不会有事,你信得过我吗?”红茶盯着赵白城,肃容问道。
“她会死,她自己知道。”赵白城早在无数次与苏苏的意识沟通中,接触过那片绝望。
红茶微微动容,拧起眉头思忖着赵白城所说的可能性,摇了摇头,“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会死,你以为她会愿意看着自己死前,你跟另外一个小姑娘也搭上命?”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试过,我就不会后悔……”赵白城脸上刚露出一个在红茶看来跟偏执狂没什么两样的笑容,院外枪声已响。
高鹰在下山时带了整整六支战斗小队,这批守望者中有近战主攻、有协防阵容、有远程压制,每一个可能发生的作战环节都已经被考虑进去,并制定了应对计划。即便是一个有着正规军驻扎的堡垒要塞,也绝对挡不住如此规模的强大战斗力。
枪手第一时间搂火,赵白城身体一晃,太阳穴边鲜血飞溅。
高鹰正要下令踏平这座农家院落,忽然发现站在堂屋里的年轻人有点熟悉,再一细看,脸色已变。
红茶,梵天【八旗猎影】中最嗜血最疯狂的一人。
十年前他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少年,因为父母被异民所杀,而觉醒了与生俱来的力量。那次念力风暴席卷了他所在的整个山村,包括异民在内,全部村人都被无形的冲击波撕裂了躯体,遍地尸骸。无意造成的杀孽从此成了他的心病,在面对普通人时,他可以和蔼到像个有点唠叨的老人;而当遇上异民,无论对方实力强弱、数量多寡,不到斩尽杀绝,他决计不肯罢手。
高鹰只见过红茶一次,有点搞不懂这病态家伙怎么会来得如此之早,又为什么会跟目标共处一室,也没半点动手的意思。
事实上枪响瞬间,红茶有动了动手,很细微的指节颤动。
莫名射偏的弹头擦破了赵白城皮肉,深深嵌入墙壁。他在伤处摸了摸,向红茶露出笑容,然后伸手入兜,握住了那节从苏观鱼身上折下的断指。
断指皮肉无声无息在他掌心中消融,饱含的血毒被吸入体内,经过旺盛到疯狂的气血激发,化作一个无数倍放大的讯号,扩散在暗夜之中。
下一刻,牯牛村各处已传来同样冰冷的、带着腐臭气息的回应。在院外那些守望者的感知里,那一团团亮起的苍白火焰,竟是连数都数不过来。
第四十六章【终结之日】援兵登场()
张红翠一直都觉得自己家的男人不怎么男人,比起宁家那几个来,简直就像被骟过的驴。
今天村里到处都是外来者,吵得要命,到了晚上却又突然安静下来,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张红翠每次开口说话,都会发现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正呆在山洞深处,而不是炕头。她不免奇怪,因为肚子里正怀着小崽子懒得动弹,便让男人出去看看。
男人姓王,叫王三。不是排行老三,而是就叫这个大名。王三向来是闷罐子一个,没什么能耐,除了在地里干活,唯一的爱好就是在炕上干媳妇。家里已经生了四个了,最小的那个还不怎么会说话,现在肚子又被弄大,张红翠反倒有点虱子多了不痒的感觉。
听到媳妇叫唤,王三却半点反应都没有,死不死活不活地歪在桌边,一杯杯往肚子里倒酒。
“你咋就不喝死哩?”张红翠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恶狠狠地骂,跟着又拍了拍耳朵。那种“嗡嗡”声更明显了,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耳炎之类的毛病。
自打上次半夜去茅坑,一跤跌破了头,王三愈发没几个屁放了,跟真正的哑巴也没多大区别。张红翠原本还有点担心,毕竟摔成那样可不多见,从后脑到颈子裂了个极长极深的大口,肉翻在外面,血跟不要钱似的淌了一身。谁知道没过几天,口子居然就那么收了,王三也看不出有太大异样,除了时不时抽筋般伸个胳膊抖个腿有点吓人。张红翠纳闷之极,跟隔壁大姐说起这事,还被人笑了很久,说她没事自己吓自己,指定是当时看花了眼。真要有那么大口子,人不早就死了?
看了会电视,张红翠冷眼瞥向似乎打定主意要把椅子坐烂的男人,决定不再管他,自己先睡。王三正在开第二瓶劣酒,照道理这个时候就算他爹娘从坟里爬出来,也没法引得他多看一眼。但今天他却像是撞了邪,突然间像是从一片死寂中听到了什么动静,手一抬“啪嗒”一声,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没那酒量就别喝!天天抱个瓶子装什么玩意呢……”张红翠刚骂了两句,突然惨白了脸,身子也跟着打起了颤。
王三的两只手正伸在颈后,像扒鸡皮一样,扒开了张红翠曾经看到过的那道巨大伤口。皮肉撕裂的动静让张红翠裤裆里一片湿热,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但除了自己的声音和耳鸣般的动静以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隔壁的孩子们似乎都睡死了,而平时在这个点,他们的嬉闹声连屋顶都差不多能掀开。
已经意识到不是一点点不对劲的张红翠,唯有目睹着最大的那份恐怖在眼前发生。王三的动作丝毫也不拖泥带水,随着用力把整张头皮和脸皮向前拉扯,他的五官开始如碰上火的蜡像一样扭曲,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甚至被扯到了下巴位置,乱蓬蓬的头发比风中的野草抖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