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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发现自己对这种痛苦好像又开始上瘾,不禁愕然。
他像个既刻板又无奈的继任者,每隔一段时间,便对自己动一次手,完全走回到再熟悉不过的老路上。第五次砍翻胡彪之后,等待已久的回馈却仍未到来。虫子们不再控制身体,也没有教他任何新花样,似乎已对这种程度的鲜血完全提不起兴趣,更遑论满足。
胡彪表现得很硬气,埋伏过人手,但在被砍时从未呼救过。赵白城觉得他应该是不好意思叫救命,大人总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生了狗耳朵的野种”——赵白城至今还一字不差地记得,胡彪曾这么骂过自己。被人辱及到死去的父母,对他来说就像是有根手指血淋淋地捅进了心里最深处的伤疤,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搅动。
“两眼发直地想啥呢?是不是喝多了?”宁老五打了个酒嗝,往火锅里又下了点菜。
“我去做作业了。”赵白城把酒碗一推,跳下了炕。
宁老五急了眼,伸手拽他却晚了一步,在后面连声怪叫:“做什么鸟作业?他妈的做什么鸟作业?!你看看老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不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吗……”
一个半小时后,胡彪被赵白城堵在茅房里。天早就黑得透了,胡彪拎了盏矿灯,头上还包着绷带,正蹲在那里拉得噼里啪啦,冷不丁一抬头看到赵白城跟个鬼似的站在眼前,脸上的表情就只能用崩溃来形容。
“你有完没完了?”胡彪头上横七竖八的旧伤才刚结痂,此刻显得歇斯底里,像个被逼债逼到快要上吊的疯婆子。
赵白城也不答话,当头就是两刀,驾轻就熟砍完就走,连跑都懒得跑了。
胡彪几乎快要发疯,顾不得牯牛存是龙潭虎穴,召集了几车人马连夜杀来。宁老大在面对明火执仗的众人时相当诧异,瞪着胡彪道:“找狗剩?狗剩不肯过给我家老五,现在那个监啥……监护人不还是你大姐吗?派出所要找也是找监护人,你有啥事自己去问她!”说虽如此,心里已如明镜一般,知道赵白城无法无天,必然又偷偷跑去招惹了这条疯狗。
打架就是打钱,宁老大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村支书罗广海联合胡彪向宁家下手,他并没打算放弃报复,直到今天还没有动作,只是因为时机还未到。现在眼看胡彪居然送上门来,不由颇为意动。
“问我大姐?我还能去抄我大姐家?”胡彪自知理亏,吼声却更大。
“哦,那今天就是要来抄我家了。抄家得有个抄家的气势,你这满脑袋白布是在吊丧还是干啥?”宁老大倒是真有些好奇,不明白对方怎么伤成了这般模样。
胡彪面红耳赤,也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狂躁,“吊你祖宗!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指定是你们宁家在背后指使,小犊子才天天去砍我,这他妈的是把老子当大白菜吗?!”
“你打架打不过孩子,现在是要跟我告状?”宁老大这才知道赵白城不但招惹了对方,而且还惹得很彻底,大笑道,“不为告状的话,那就是带着这些鸟人,巴巴地送死来了?”
附近村邻听到动静已经有了反应,胡彪四下扫了一眼,戾气上涌,太阳穴边血管突突直跳。他正打算来个鱼死网破,先把宁老大砍翻,再找出小鬼活活捏死,却突然看到赵白城从宁老大身后走了出来,边上还跟着个娇俏可人的小女孩。
“你是来还钱的吗?”赵白城看了眼胡彪,目光又落回到手里的作业本上。
胡彪见他仍旧不死不活的模样,面对几十条持械大汉,居然连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终日提心吊胆的滋味,不由发起了抖,总觉得就算是立马带人扑上,这小子也能跟以前一样,从眼皮底下轻易溜走。
“就算跑不掉,只要不把他当场砍死的话,我这下半辈子恐怕连一天安生都不会有了。难道我还能当真杀了他,然后吃枪子?这次明明就是罗广海的事,凭啥我得这么倒霉???”
胡彪死死盯着赵白城,颊边忽觉有数道温热液体滑下,一摸才知是伤口渗血,望着满手猩红,意志力突然崩溃。
“我来还钱。”他听到一个无比干涩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冒出,“欠条上写了多少,我就还多少。求你以后别再搞我了,老子服了。”
第十八章快乐的小学生(下)()
虽说赵白城那晚撒出去的赌金才是大头,但胡彪打下的欠条也有十余万之多。当这个简简单单的数字变成真实无比的现钞堆到眼前,赵白城不由吞了口口水。
“不要。”否定念头油然而生。
赵白城莫名其妙,搞不懂自己是犯了什么病。有“不成井一”的例子在先,钞票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现在一大笔钱送到了眼门前,怎么有不要的道理?
意识深处传出一声金属摩擦般的动静,像冷笑,也像饱含不屑的嘲弄。
然后再无下文。
这是“它们”首次如此清晰地表达意识,赵白城先是感到了恼火,随即怔住,然后大叫着跳起身来——真的连脑子也要被控制了吗?再这么下去岂不是没有我了?
胡彪还当是他对钱数不满意,忍着火气强笑道:“狗剩,你上次说过就只要欠条上的这些,我可是一分不少的拿来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恐怕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自己居然能把脸皮舍弃到如此程度。但有些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只要开了头,后面就会渐渐顺理成章。此刻看着赵白城的脸色,胡彪发现内心深处居然是不安大于愤怒,羞惭之下恨不得能就着桌角一头撞死。
“不打不相识,钱算了,你收回去!”宁老大摆摆手。
胡彪愕然看了看他,却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眼巴巴地等着赵白城接话。
“宁叔说算了,那就算了,我去做作业。”赵白城虽然不太明白宁老大的用意,但却回答得毫不犹豫。
满脸紧张的宁小蛮正在房间门口,向着他偷偷招手,显然是有太多问题要问。小丫头刚削好两个人的铅笔,从灶屋端来热腾腾的米面,等他一起吃。由于背光的原因,宁小蛮的脸蛋有点看不太清,赵白城因此而恍惚——梦中的母亲似乎也常会挽着袖子,笑吟吟地跟自己说话,宁小蛮身上有着同样温暖的气息,只不过他却不知该称为什么。
有一点是肯定的,就算全世界的金山银山都堆到面前,也比不上她的半根头发丝重要。
等到两个孩子做完作业,外面已是酒过三巡,宁老大叫来了几个兄弟,陪胡彪喝得脸红脖子粗。赵白城走到堂屋,赫然看见宁老五跟胡彪勾肩搭背,好得跟拜过把子似的,不免微微一怔。
“狗剩!来来来,敬你彪叔一个!”宁老五一看“爱徒”终于放下书本,大为亢奋。
如此化敌为友的速度让赵白城着实无语,联想起之前脑海里跳出的那个念头,不得不承认虫子果然是奸猾无比。
尽管并不确定宁老大在打什么算盘,但赵白城还是没等他有所暗示,就上去端起了酒碗,“彪叔,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说完仰脖几大口,靠着被宁老五锻炼出的酒量,把大半碗酒喝了个底朝天。
赵白城要是犯倔不理,或者扬长而去,胡彪反而没那么尴尬。这一碗酒当真敬来,胡彪简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讪讪举碗道:“唉,还有啥好说的,英雄出少年啊……”
宁老大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笑道:“什么狗屁英雄!就是胆子大点,跑得快点,谁能天天把他当个事防着?你没跟他较真,是他运气好,不然的话就这小猴子身板,被你逮到打个喷嚏都震死了吧?”
胡彪听得一呆,觉得宁老大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赵白城之所以能占上风,除了锲而不舍的那股狠劲以外,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如泥鳅般滑不留手,怎么逮都逮不住。自己在明,他在暗,当然占便宜。如果能成功逮到一次,那毫无疑问他将被自己拆了满身骨头,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使不出来。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被整得没了方向了啊!”胡彪喝完酒叹了口气,脸色多少好看了些。
“外面谁不知道天门彪子眼睛长在头顶上……”宁老五嘿嘿一笑,“我这人说话就是这么直啊,一般癞子你都不稀的去弄,要打就打大架。狗剩到底是小孩子瞎胡闹,他不知道好歹,我宁老五不能不懂事。来,兄弟,我敬你!谢谢你手下留情,我哥也说了,不打不相识,你确实是个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