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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的关切难得,红衣身的神圣气息也变得淡了,染几分人间红尘味,她缓声说道“我知。”
有一方做了退步,清源与红衣之间的相处也没有先前那般生硬,但是无形的隔阂仍在,连旁观的顾凉都感觉到空气变得凝滞无法流动。
红衣注视着茶杯里的红鱼,心里犹豫着自己是否也要退一步,思忖少顷,她掐指算了算,蹙着眉尖语气不太舒服地问道“师兄消失万年,不曾有过消息。如今出现,可是那事有了头绪?”
红衣所知的一切皆在天道笼罩之下,然天地之何其浩瀚,有欺天之术,有不沾因果,有遮天湖水…天道尚且不能全知,红衣更不能。
红衣厌恶这种不能,她习惯了掌握,所以她的这句问话尤其别扭。
清源摇头,目光轻轻扫过翡翠玉壁,说道“我在天外行走万年,没有任何与布局者有关的线索。”
布局者
顾凉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她紧紧盯着清源,全身血液都在抑制不住地沸腾。
红衣捧起茶杯,悠悠看着茶水里的游鱼,漫不经心道“世间万事皆有轨迹和因果,若连你都寻不到,连我都算不出,所谓布局者便是不存在。”
“如这条鱼,它畅然于自己的天地,从不知道茶杯之外的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是因我一个念头而生。我将它从这个茶杯放到另一个茶杯,也是一个念头,何必深究其原因?”
红衣把茶杯放下,杯红鱼也挣扎着被一只无形的手捉到清源面前的茶杯里。它入了水,先是怔呆几息,然后欢快地游动起来,怡然自得无所忧。
“天道之下从不缺少偶然。”红衣望入清源的眼,带着几分索然无味说道,“师兄忧虑太多,实乃无谓之事。”
众生之便是天道,她已站在天道之下,除非传说仙人,否则无人能凌驾其。
但是凡人有凡人的困扰,仙人有仙人的所求,红衣不觉得除了天道还能有谁俯瞰众生,能把她、清源这般无的存在当成棋子戏耍。
清源沉默以对,他的秘密不能尽诉说于红衣,而双方的角度不同,看到也不同,红衣不能理解他也是情理。
“这块玉,也是一个局。”清源看着玉璧说道。
红衣斜了玉璧一眼,说道“我知道南极欲拿它对付我,他派来的人已被我抹去了因果。”
“不是南极。”清源说道,“他也不过一颗被人利用的棋罢了。”
说完,清源的手掌在玉璧抚过,介于虚幻与实质的影像也展现在两人面前。
影像无声,只能看到这块玉原本属于清源,然后它被赠予一个年轻女子,接着挂在一个眉目间与年轻女子极其相似的女童脖子,伴随她渡过短暂一生。
影像人的衣着打扮甚为怪异,显然是与这片天地完全不同的异世,红衣皱眉“既是异世之物,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
清源说道“玉随人来。”
“人呢?”红衣环顾四周,随后目光定格在某处虚空,“果然是你”
她站了起来,双手打出数道玄妙法诀,试图将顾凉揪出来,却始终无法。
待到红衣将各个方法都用过,累得白皙脸颊都染酡红,清源方淡淡说道“没有建立因果,你看不到她。”
“那你呢?你能看到我吗?”顾凉站在清源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但是她并没有如愿在清源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存在。
顾凉不假思索骈指为剑,发出一道剑光刺向清源面门,剑光却像打在空处,不曾令得清源眼睛眨动一下。
顾凉紧紧皱着眉,这两人对她来说像时间长河的投影,她根本无法干涉插手分毫。
顾凉有很多的疑惑想问清源。
她迫不及待的要和清源说话
清源透露的信息量太大,没有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之前,顾凉怎么都没想到,清源竟会和前世的母亲有过接触,也万万没想到翡翠玉壁会是清源赠与
到底是她带着翡翠玉壁穿越,还是翡翠玉壁带着她穿越?
清源没有看到顾凉,他对红衣说道“她的存在是布局者的一颗棋,我也是一颗棋,不管承认与否,这都是事实,不容反驳的事实。”
红衣脸震惊未去,她死死盯着清源,习惯性掐指推算。
“你算不出。”清源平静说道。
红衣的手指紧紧握了起来,她的胸膛急促起伏着,过了许久,才勉强恢复冷静,第一句话已坚决表明她的态度“我不信”
清源看着红衣,眼睛里露出怜悯之色,却没有过多重复劝慰的话语,只说道“现在,我们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了。”
清源的声音落下,顾凉陡然变得晕乎乎起来,她脑思绪尽去,意识已然陷入沉寂。
……
恍惚间,顾凉又醒了过来。
意识还未回笼,她便看到红衣跪坐在陷空城最高处的观星台,脸满是惊愕和不信,身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祭服,也将巨大的星盘染鲜艳却灰败的血色。
为什么?
红衣不敢相信自己即将面临的一切。
她茫然注视着天际,喃喃问道“不是您这么要求的吗?敢问我何错之有?敢问我何罪之有?”
天际是灰蒙蒙的一片,有一道无威严的意志伴随着阵阵天雷声在天地间浩荡“…红衣犯下弥天大错,现将其抹去所有痕迹,永恒流放时间与空间之外…”
余音仍在耳边回响,只见天际轰然倾塌,巨大无的裂口轻易把天地撕开,整座陷空城在无数天雷的轰击下被卷入无数虚空风暴之,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强如小天道,在真正的天道面前,也不过一个孩童。
红衣身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仿佛永远都流不完,她没有反抗更没有挣扎,眼睛里只有被冤枉的委屈和可怜。
但是天道不曾留情,它削落她的力量,令她从成年女子变成孩童,升起强大的禁制,将她禁锢在一座空荡荡的古老城池,再也没有了回音…
虚空之,顾凉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因眼前所见的一切,她的双眼瞪大到了极致,心里也恐惧愤怒到了极点。
顾凉的恐惧并非因为目睹天道降下天罚,而是看到了天际一晃而过的冷漠虚影。
她看得很分明,那道裂口根本不是天罚,而是被虚影徒手撕裂
所谓天道的意志,实际是那道冷漠虚影的嘴唇一开一合
他究竟是谁
他怎能代替天道降下天罚
他是否是清源口的布局者
他凭什么玩弄她的命运
凭什么
仿佛能感觉到顾凉的窥视,正欲转身离开的虚影蓦然回头望来,双目射出两道实质化的神光,顷刻间来到顾凉身前,恐怖到极点的死亡气息瞬间扼向顾凉的咽喉
无法闪避
无法抵挡
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曾生出
顾凉的世界里只有这恐怖至极的一眼,她弱小的意志已被碾碎为尘埃都不如的小颗粒,刹那间被风吹走。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磅礴大力却从一侧拍来,如巨大的海浪拍打在顾凉身,立刻将她推出原本的时间维度,送到数万年之后。
虚空被这恐怖的一眼湮灭成黑暗,时间与空间尽数破灭,顾凉藏匿之处已成为绝对的“空”。
虚影轻轻噫了一声,他感觉到顾凉并未死亡,却也没有继续追击到万年之外,而是对着“空”打出一道微弱的气息,径直隐匿了。
一切皆成定局,再有波澜兴起也不过是无谓之争。
……
在三千大世界无数修士想要前往永生界成为天眷者的弟子的时候,红衣触动天怒,遭到永恒流放,她与陷空城存在过的痕迹亦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永生界繁华依旧,天道的震怒并未波及众生。
有新的天之骄子在无数修士崛起,成为了永生界新的界主,在天穹之下建起无数华美宫殿,威名浩荡无数大世界。
谁也没有记住,曾有一个为天道眷顾,承大运势而生的红衣,她无所不知,她是天道之代言人,她也是天道降临人间的意志之所在。
……
直面那令人忘却所有的恐惧还是前一刻,下一瞬间,顾凉便发现自己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个孩子躲在水缸里,外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仿佛老鼠在啃咬着人的手指骨。
危险的直觉令得顾凉下意识调整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过大的声音,她僵硬着身子,清楚意识到自己如今只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凡人。
水缸外面的东西是可怕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