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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正要矢口拒绝,却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顺势装出一副病殃殃的模样,捂着太阳穴点点头,“啊……会不会不太好啊,万一圣皇子怪罪下来……”
“没事,圣皇子每天只是要喝这补药续精力,才不管送去的人是谁呢。你回去吧,以前我病了你不也替我洗过衣服吗,没事,回去吧。”侍女推着她,她勉强一笑,“那好吧。我、就回去了。”
转身的瞬间,碧螺把抚姑给她的药倒进了砂锅旁预备好的药材上,旋即捂着头颤颤巍巍地走了。
侍女忧心地目送她离开,转身煎起补药来。
转到拐角的碧螺猛地靠在墙上,捂着心口,闭着眼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忽然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那可以指证她罪行的药瓶,她倏地一震,手立时松开,玉瓶落在草丛中,隐匿在了黑暗里。
碧螺吓得四处乱看,见无人,这才慌慌忙忙地跑了。
…
伤狂看着睡过去的苏炳璨,不忍叫他,但却不得不在这个很有可能会爆发的战争的前夕叫他起来,叹了口气,玉手掐了把苏炳璨的人中。苏炳璨略略发白的睫毛抖动了几下,那深邃犀利的目光就浮现在了他露出的瞳仁之中。
伤狂欣喜地抓住他的手,“父皇!”
苏炳璨一怔,偏过头来,那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面孔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中,现在,是在做梦吗?
“云狂?”苏炳璨的声音格外苍老,竟是有几分哽咽。
他看着伤狂抓住他的手,实在不敢相信他所牵挂的孩子居然真的回来了。
“是我,父皇,我回来了。”伤狂的眼睛盈满了水雾,竟看不清苏炳璨的模样了。
苏炳璨也是红了眼睛,“你、朕的孩子,你……父皇让你受苦了。”
话音未落,受苦二字撞在伤狂心上,那眼泪竟是没能忍住,夺眶而出。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床上,伤狂赶紧低下头摇着,“没有,孩儿没受苦,是孩儿不孝,现在才回来。让父皇挂心了。”
“你……都听太傅说了。”苏炳璨闪躲开目光,不敢直面伤狂。敢伤狂走的是他,叫伤狂回来的也是他。究竟这苦是谁给谁受的,其实都是自作自受。
心里不断地叹息,但是已经无法挽回逝去的岁月。
“嗯,父皇,你为了孩儿实在不值得,我……”
“不是的,不是的。”苏炳璨见伤狂愧疚,马上就要坐起身来,伤狂惊慌地要扶他躺下,他却拦住说:“朕一直是喜欢你的。从最初在山上看见你,把你带回宫里,朕就一直在关注着你。”
伤狂震惊地看他,眼泪擦干了却还是又止不住地流。原来父皇一直看着他吗?那他自幼受得那些委屈,父皇都是知道的吧……可是,他却没有出现……
“只是朕太过恨,恨你的母亲,居然有了身孕也不告诉朕,居然宁愿进冷宫也不和朕多解释半句谋害皇后的事……”苏炳璨说得激动,猛地咳嗽起来。
伤狂紧忙扶住他,要给他倒水,他实在不想听这些事,他宁愿苏炳璨不知道他受的委屈,这样他还可以自己骗自己,父皇只是不知而已,并非不爱他。
苏炳璨拉住他,“云狂,都是朕的错,朕错怪了你母亲,却还因为帝王的颜面而一直不肯认错,你娘她性子,看似柔和,实则刚烈,为父因为面子,就看不得她不肯低头的模样,也拗着,一恨就是这么多年,让你受尽委屈,都是父皇的错……”
“父皇,你说这些做什么。”伤狂侧过头,不让苏炳璨看见他难堪的表情,可怜的眼泪。
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和帝君的一幕一幕,他与帝君何尝不是如此。原来这样悬殊的两个人,结局只能是悲剧。
“朕若是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苏炳璨情不自禁地拂上伤狂的侧脸,伤狂下意识地躲开了,苏炳璨苍老的手僵在半空中,微微有些失神。他给的父爱,也太晚了一些。
“父皇别乱说。”伤狂不自然地低下头,他从来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这么卑微的吧?当初一道圣旨让他去北国,临行前也没有送行,唯一陪着他的人也不在了。
如今物是人非,重提旧事,说多了也只是徒增眼泪。他就算有万般委屈,可也从没想过让这个一直高高在上冷冰严峻的男人去死。
“朕知道自己的时候,”苏炳璨收回手,自嘲一笑,“你从前不是拜过太医院的人作师傅吗,刚才摸朕的脉,你应该也清楚了。”
伤狂错愕地看他,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偷偷地拜了太医院的几位师傅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到如今想来,却莫非……是父皇特意恩准的?
苏炳璨看到他的眼神,凄然一笑,“孩子,父皇不是不爱你,正是太爱你,才有太多的怨,咱们父子错过的太多,都是父皇的糊涂。”
“父皇……”
“如果再给为父一次机会,朕一定会好好地疼爱你,咳咳……”苏炳璨紧紧地抓着伤狂的手。
“父皇,父皇……”伤狂泪流满面,拼命地摇着头。
“朕的孩子,噗——”
苏炳璨胸腔一震,竟是喷出一口鲜血。伤狂大惊,“父皇!”
第七十一章 盛夜(四)()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苏炳璨老泪长流,无奈地摆着手,剧烈地喘息着。
伤狂让他躺下,“别这么说,父皇,我们可以重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苏炳璨摇着头,嗓子一阵痒痛,猛烈地咳着,仿佛要使劲毕生的力气把五脏肺腑都吐出来才能平去这腔中的难受。
伤狂拍着他的背,真气滚滚而出,只是人油尽灯枯之际,万般措施也无可奈何,苏炳璨缓了气息,仰着脸粗重地呼吸着,顺着伤狂的手缓缓躺在床上,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尽哀戚。
谁也知道这是最末的时刻,可让人去承认它,偏就是那样难。
哭着,无声的哭着,伤狂不敢让自己发出那痛哭的啜泣声,他强露出笑容,只是那泪还是汩汩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时间终究不可能倒流,他们到底是错过了彼此的一生。
“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苏炳璨闭着眸子呢喃着,渐渐打开眼睛,已然浑浊的目光在看到伤狂泪眼婆娑的那一刹那,他笑了,“云狂,父皇活着没能给你什么,死了,却要将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你。”
伤狂摇着头,泪水浸湿了床榻,“不、不,孩儿不想要,父皇,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别说傻话,你身上有和父皇一样的印迹,你生来,咳咳……”
“父皇别说了,让孩儿替你续命。”伤狂真气赫然滚滚,周身流转着淡金色的光芒,犹如神祗。
“不要浪费力气了,让父皇好好看看你……”苏炳璨欣慰地抬起手要抚摸他,却是手一直颤着,再无力气够到伤狂。
伤狂紧忙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苏炳璨心受安慰,灰白的唇角微微扬起,“叫、叫朕一声爹,好吗……你娘她一辈子,都想和朕做对平凡夫妻。”
苏炳璨期待地看着伤狂,伤狂却犹豫了——爹?若不提起他孤独逝去的娘亲,他是会叫他一声的吧?
见伤狂迟疑,苏炳璨的眼中渐渐蒙了灰色,“只一声……”
“啊……”正说着,苏炳璨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哽在喉中,张着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呻yin声,神色极其痛苦,抓着伤狂的手青筋暴起,枯瘦的骨骼把伤狂白皙的手压出了青红分明的印子,只是伤狂却顾不得疼痛,赶忙要运送真气为他续命。
然而真气还没送进苏炳璨体表,就见他两眼血丝暴涨,瞳孔骤缩,另一只枯槁的手在半空中足足僵了三秒,终于——爱、恨、嗔、痴都化作了眼前的一片黑暗——他永远的松开了伤狂的手,留下的,不过是那带着疼痛的红印,只需一点时间,连它们也会消逝在岁月的长河中。
伤狂张着嘴,震惊地看着苏炳璨重重垂下的手,那死不瞑目的表情让伤狂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爹?
爹?!
“爹……”
一声轻唤,带着疑问,带着悔恨,声音小得像飘过了一个世纪才来到这世上,只是,终究也飘不到那个人的耳中了。
他抓着苏炳璨的手,神色慌张,“爹,你醒醒,父皇,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求你了……”他不断地晃着苏炳璨的手臂,只是那突出来的眼睛再未眨动过,仿佛是想一世刻进伤狂的脑海中,让他后悔那一刻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