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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他终于算作了帝君的人。
“云狂,快来看,花开了。”
千下招着手,正做饭的伤狂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就来。”盛了汤,他端着白玉碗踏着鹅卵石子铺的小路跪坐在千下身旁,看着千下面前那株本已快枯死而今却绽放着清丽的淡紫色花朵的紫罗兰,不由一笑,“真美。”
“全靠本王和你的悉心照料。”千下笑着揽过伤狂的腰肢,轻轻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伤狂没有推开他,任他有力的臂膀揽着自己,举了举手中的白玉碗,亲昵地说:“快吃饭。”
“本王要你喂。”千下嘟着鲜红的嘴,伤狂宠溺地笑了笑,没有咀嚼。玉手搅了搅汤汁,舀了一块儿白果,递到千下唇边,像哄小儿一般,发出“啊”的声音来。
千下飞快地张大口将白果一吞而下,“好吃。”
伤狂被他孩子气的模样逗得好笑,不禁想着帝君若是年轻十年,会否也如千下这般敢爱敢恨随性而活?或者是像千水那样说不尽的俏皮话?
“别光笑啊,你也吃,不然本王不吃了。”
伤狂回过神,点点头,“好啊,我吃。”
只是饭还未入口,千下竟是突然上前大嘴一张,把勺子里的汤汁一扫而光,得意地笑了。
“真是……”伤狂哭笑不得地嘟囔着,握着勺子的手还僵持在半空。
千下妖冶的脸扬了扬,“怎样,你说要报答本王的,吃你一口饭怎样?”
伤狂终于忍不住捏了把他挺翘的笔尖,玉碗往石台上一放,起身就走,“吃吧。我去给你做衣服。”
“欸,这就走啊?来日方长,做衣服急什么。”
伤狂却只回眸对他笑了笑就继续向屋里去了。他翻了个白眼,郁闷地喝起汤来。只是汤汁入口,他还是憋不住幸福地笑起来。
这几天伤狂一直很照顾他,又是做饭又是缝制衣裳,他想,夫妻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他哪里知道伤狂的心思,坐在绣案旁的伤狂拈起阵线,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他身边已经放了两套做好的衣服,可他还是不停地做啊做啊,仿佛这样就可以忘记帝君,可以弥补千下,可以……让自己将来更好的离开。
叟尼放下毛笔,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正欲收起画作,却见宣纸哗啦啦地被风掀起一角,他立即按住,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子已经跪在了他的书案前。
“老爷子。”
叟尼愣了一下,他想了想,“马井?”
那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叟尼还当自己认错了,若非一个憨傻一个精明,他真的是会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他坐定,问:“你怎么回来了?宫里发生什么了?我听说帝君差点染上时疫,真的假的?不会是药力发作了吧?”
马井摇摇头,“那药没有药引不会发作,时机未到,我还没动手。”
叟尼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马井的话。
马井继续道:“而帝君可能染上时疫之事怕只是一个幌子,可能这事里药复杂的多。”
“哦?”叟尼不由坐直了身子。能让马井亲自回来禀报的事必定不小,他定了几分心神,“坐下说罢。”
第五章 怀孕()
马井拱了拱手,坐在了最近的一张客椅上,便是将自己在宫里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只不过他跳过了关于自己和伤狂的那一部分。
听罢,叟尼久久没有作声,马井也没有开口。
直到马青笑着提了食盒进来,一愣,“欸?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马井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视线便又停在了叟尼布满沟壑纹路的脸上。
“照你这么说,那个向氏可能不是病死的,而是让邪君那个怪胎杀死的?”叟尼对马青的到来置若罔闻,沉声问马井。
马井点点头,“是,因为我看到芙蕖宫里的宫侍都被那个安初安排人杀了烧了。如果说是为了防止疫症传染,那也不必如此着急地秘密处决。”
叟尼点点头,继续沉思着。要是真如马井所言,那个向氏是邪君所杀,那他的计划便更是如虎添翼,多了一层保障。
“老爷子,即使是假的,我看,也不打紧。”马井沉思后沉沉地说。
叟尼看他一眼,思虑这他话里的含义,不由点了点头,“是……真真假假,全靠人的心。”
二人对视一眼,会意地默认了。是啊,事实究竟如何根本不重要,只要时候恰当,让满族的人相信——甚至只要怀疑就好了。
马青雾里看花般地看着二人,悻悻地坐一边吃饭去了。
帝君翻了辛昀的牌子的消息是在用过晚膳之后传到他宫里的,他惊讶地都忘记给传话的币元打赏了。还好林还德留了心思,在币元的袖中悄悄塞了一只翡翠玉镯。币元笑笑走了。
林还德看夜辛昀还在发愣,噙泪笑道:“小主,您的好日子来了!帝君今夜传的是您!”
夜辛昀缓缓地看他,“传本宫了?”
林还德哪里不知道夜辛昀的心情,这大半个月来宫里的妃嫔们帝君临幸了一个遍,可唯独没有传唤这个自帝君登基以来就在宫里苦苦等待了十五年的夜嫔。这可让下头的宫侍们有了议论的由头,什么帝君早已看厌了他,谁让他平日趾高气昂,这都是报应,以后也就是个嫔位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听见这话的辛昀起初还教训两下议论的人,可大半个月来,他自己也觉得无趣,甚至都有些认可这话了,也懒得再计较。就那么对着承欢殿的方向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林还德每夜每夜的看着,心疼小主之余还是有点后悔在他身边当差了,不过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帝君终于传召他了!
“是啊小主!等下侍监就要来接您了。看以后谁还敢看咱们的笑话!”林还德苦尽甘来,连说话都又恢复了往昔的得意。在他看来,即使是帝后也得买他家小主几分面子。若是以后有了孩子,指不定就是来日的帝君也未可知。
夜辛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慌乱地问:“本宫要准备什么吗?梳洗?装扮?啊?小还子?”
林还德托着他的手,“小主糊涂了。侍监会预备一切的。您就安静地等着就好了。”
“对、对,你瞧本宫,竟是在宫里住了小半辈子都能忘了规矩……”辛昀顺着林还德的手坐在了藤椅上,望着镜中正值芳华的面容,少了几分少年的青涩,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他这张脸陪了帝君十五年,终于等到今天。恍若做梦一般。
林还德一个劲地点头,半跪在辛昀的脚边,为他理弄裙角。
辛昀看着俯身的林还德,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天自己痴醉地俯在那人身上,他推开了自己,如今看是对的,自己总会得到帝君的垂爱,第一次,给帝君,做帝君的人,或许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就算不是,那个人也已经没了。
打断辛昀思绪的是匆匆进来的四个侍监,他们满目春光,笑着拜见辛昀,辛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高傲地坐上了他们引来的轿辇上。侍寝之路,自己走了太久,今天终于是奔到终点的时候。
与旁人的待遇都不同,辛昀被抬进去的时候帝君已经在床边坐着了。他似乎也格外看重辛昀,一见被黄绸包裹的辛昀羞涩躲开的眼睛,他的心不知怎得,像是阳光照进了雪地,化了一片。
十五年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没事老来御书房捣乱,在自己还被老臣压制的时候,是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你是个一个好帝君,他们只是没领会帝君的厉害,以后把他们都打趴下。
他的幼稚自己从来不懂,似乎自己从没经历过那样的年纪。但如今,他竟是有几分自责,自己错过了太多。
侍监放下辛昀便是退了出去,帝君看着一把将自己蒙入被中的辛昀,不由感到几分好笑,但僵硬的脸却怎么也扯不出笑容来,只好淡淡地说:“打小就跟着孤,又不是没见过。害羞什么。”
“帝君还知道我是打小跟着你!”
辛昀这话里是夹着几分怨气的。他这十来年都没有这大半个月这样难熬。被宫人们议论来议论去,也见不到帝君,还要每日去帝后那里请安,看着每一个妃嫔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听着他们亲昵的攀谈,他只觉得委屈又孤独。他甚至想,如果伤狂在或许他会好受一点。当然,他杀了林萧,自己怎么会原谅他……
一切都只是想想,他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