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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上前去，他的脚步却突然顿住，我悲凉地望着他，他仍躲避着我的目光，轻轻道：“阿言，真的对不起。”
第102章 心痛（）
“天族福临公主求见。”
前去传话的小侍卫方一进殿，殿内便传出了颇为爽朗的笑声。
“我们鬼族没有你们天族那么多礼节，公主快些进殿！”竟是绝陵鬼王亲自出来了，他的相貌同瞒光有三分相似，又多了许多稳重出来。
“鬼王安好。”我同绝陵见礼过后，红鸢蹦蹦跳跳地从殿内冲了出来，一手挽住了我，笑道：“阿言也太客气了！”
我微微一笑。
“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妹妹，”绝陵鬼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叹道，“这容貌气度，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鬼王过誉了。”我勉强笑道，季寻只垂首坐在另一侧，一言不发。
“那是当然！”红鸢却是自豪满满地接过了话，颇是与有荣焉的意思。
“你这丫头，”绝陵鬼王看着精灵古怪的红鸢，不由得宠溺笑道，“什么话都要插一嘴！”
红鸢只是吐着舌头，绝陵鬼王朝她包容一笑，又将目光移向了我。
他的眼睛本就锐利，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更是锋芒毕露，即使是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他对视，都会没来由地不安，得知了这许多事情之后，我在他的注视之下，更是如坐针毡。
勉力保持着冷静，想着万万不能失了我们天界的风度，心中却煎熬无比，脸上的笑简直就要僵在那里。
“公主这般姿容气度，季寻真是好福气啊。”绝陵鬼王笑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季寻，“不过，我这个手下，千好万好有一点不好，有些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这不，平日里也算是伶牙俐齿，到了公主面前反而一句话说不出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
“鬼王哪里话，”我勉力使自己笑得不那么心酸，“季寻很好。”
“噗嗤”绝陵鬼王竟是失笑，他爽朗笑道，“公主这样说，我便放心了。季寻这个孩子，我总担心他日后找不到一个贴心人。”
“不怕公主不悦，想当初我可是想把女儿嫁给季寻的，可这小子愣是认罚也不肯娶我女儿，可是气坏了我；现今一见公主，真正的金尊玉贵，怪不得季寻一直念念不忘。”绝陵鬼王笑道。
我心中一滞，脱口而出：“认罚？”
绝陵鬼王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季寻：“你竟没告诉过她？”
季寻没有抬头，只微微摇了摇头。
“好小子！”绝陵鬼王赞道。
我心中愈加不安：“鬼王可否明示？”
绝陵鬼王看了一眼季寻，季寻仍是不发一言，只沉默地坐在那里，他身上的阳光彻底消失不见，好似彻彻底底成为了鬼族中人，浑身都萦绕着冷气。
“也罢。”绝陵鬼王大手一挥，笑道，“公主勿怪，我当时也是爱女心切。我绝陵的女儿，那也是千娇百宠养出来的美人儿，鬼界中多少青年才俊想要同我联姻，谁知这小子不知好歹，一气之下，便罚了他三千雷鞭”
“三千雷鞭？”我只觉得浑身都要开始颤抖。
“当然没有三千！”许是注意到了我的浑身战栗，绝陵鬼王慌忙安抚道，“不过也不少了，一千多”
“鬼王！”一直沉默不语的季寻突然开口，他望向绝陵鬼王，二人对视，片刻，绝陵鬼王只摇摇头，笑着朝我道：“还是不提了，不提了。”
“一千多雷鞭吗？那”我只觉得遍体生寒，鬼体最惧闪电雷电，他竟生生挨了一千多雷鞭吗？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颤抖得太厉害，牙齿倏忽磕在了唇上，一丝痛楚传过全身，脑中暂时清明，我得以冷静下来。
绝陵略略沉思了片刻，笑道：“倒也早了，那时，季寻已入鬼界一千多年了，说起来，已经过了三四千年了”
绝陵鬼王后面的话，已如云烟，飘渺而去，落不到我的耳中了；
一千多年一千多年这四个字在我脑海中飘飘悠悠，挥之不去，眼睛泛酸，快要落下泪来。
那时他才入鬼界一千多年是怎么把那一千多道雷鞭给抗过去的？若是一个不留神，今日我绝不会看到他！
手指倏忽攥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我仿佛看到那个方才入鬼界一千多年的季寻，被缚得紧紧的，脸色苍白，瘦削脆弱，可仍有一道道雷鞭落在他的身上，雷光落下，他的神魂便要伤一分。
怎么可以呢？他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刑罚？若是他在此神魂湮灭，那我今生今世，都无法再见到他了！
比起他骗我，我更不能忍受彻底地失去他！
眼前的一切开始虚无，那个自我恢复记忆后不再出现在我梦中的场景又开始出现——季寻躺在榻上，面色苍白，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垂落下去。
“不要”我喃喃道。
“阿言！”季寻的声音穿过风声，落入我的耳中，一双手倏忽握住了我的手，冰凉，却也将我从那一片虚无中拉了出来，神魂归位，眼前开始清明。
“阿言，阿言！”
“阿言！”
红鸢和季寻的声音交错着落入我的耳中，眼前的迷雾散去，入目的是季寻和红鸢焦灼的脸。
“你吓死我了！”红鸢脸上犹有泪痕，她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下，破涕为笑，“你若是有事，我该怎么向流风君交代！”
“没事”我虚弱地朝她一笑。
继而，头晕袭来，我勉力地抬起头，撞见季寻关切的目光，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头还晕吗？”
“有点”我有气无力道，心中疑惑，“我”
“你晕倒了。”季寻道。
晕倒？
季寻和红鸢一左一右地挡着我的视线，好像有意在遮掩什么，费力地偏了偏头，红鸢迅速地站在了我面前，嗔怪道：“头晕就不要乱动！”
我微微一笑，心中顿时清明。
这般慌乱地掩饰，是不是
“我毁了鬼王殿？”我轻轻道。
季寻的眸色霎时一深：“没有。”
“没有？”我无力一笑，从小到大，我太善于在亲近之人脸上找到遮掩之色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明白，定然是我又无意间做了什么事。
“没有！”季寻斩钉截铁道。
第103章 离开（）
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你拼命想要遮掩，却又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比如说季寻和红鸢拼命在想隐瞒我究竟做了什么，再比如说我拼命在压抑自己的不吉。
我们都没有做到。
我在绝陵的鬼王殿，一个不小心，就塌了他半个大殿；季寻和红鸢在我面前拼命遮掩，甚至还在我面前用了个障眼法，可我仍是知道了。
流风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你去见绝陵鬼王？！”
我沉默。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怒道。
我仍是不语。
我确是一己私心，辩无可辩。
流风向来喜怒不显于色，这次，却被我逼出了真怒。
头愈发地低了下去。
最终，他终是恢复了冷静，淡淡地看着我：“阿言，你仍是喜欢他到、不顾一切、甚至于不顾自己的性命吗？”
仍是？
心中疑惑，可我却没脸再提问什么了。
纵然我想否定，但流风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吧。自嘲一笑，却不知如何作答。
“是我高估了你。”流风的口气愈加平静，其中寒气却扑面而来，“我原以为，过了五千年，你多少也该长大了一些。”
“可你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是你自己说的，见了季寻这一面，就回天界。”流风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无数情绪在翻涌，我知道，他对我真的很失望了。
“你”
“好。”我轻轻道。我知道流风怕我反悔，他，彻底对我失望了。
流风没有惊讶，也没有半丝喜悦，只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再不说什么。
“大哥。”我轻唤道。
流风离开的脚步一顿，却只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对不起。”我轻叹道。
流风仍是站在那里，背影冰冷坚决，没有半丝软化的迹象，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理我的意思。
他这般反应，才是正常吧。我虽内心无比渴求流风能够消气一些，但怎么可能呢？连我自己都生自己的气，连我自己都觉得失望，流风那么骄傲，又怎么会轻易原谅我这个让人无比操心的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