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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我自嘲一笑，六界之中，恐怕数我这个公主在世人的言论中最为不堪的，流言纷纷，又怎能在意得过来？
转眸看向季寻，他苍白的脸上有一抹疲惫之色，眉头紧蹙，嘴唇也紧抿着，好似在时时刻刻防备着什么。
明明仍是从前的面孔，却再不是从前的少年。
“季寻，”我朝他靠近了一步，他却如同被蛇咬了一口似的，下意识地便要往一旁挪一步，我叹了口气，问道，“你很累吗？”
他的脚步又是一滞，淡淡道：“季寻不比”
“季寻！”我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非要这样吗？”
刹那间，我感觉得到，季寻浑身僵硬。
他转过脸来快速地瞥了我一眼，猛然甩开了我的手：“福临公主，还请自重。”
我看着他甩开我的手后，嫌弃万分地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心中万般滋味。
“季寻，”我轻轻一笑，装作并没有看到他方才那嫌弃的表情与动作，只又往他身边凑了一步，“既然你忘记了从前的事情，我同你说一说，怎么样？”
季寻一愣，又瞥了我一眼，我微笑着看向他，他飞速地转过脸去：“季寻不似公主这般闲。”
“哦？”我轻笑一声，扬声问道，“这么说，你还有事在身？”
“对，”季寻好似舒了口气，继而不耐烦道，“公主若是要讲故事，还是改日吧。”
“无妨无妨，”我笑吟吟地跟着他。
“那公主就此留步，季寻先走一步了。”季寻的声音又舒缓了许多，倒也没有再如方才那般躲闪与戒备，停下脚步来冲我行了一礼，便好似很怕我反悔似的，马不停蹄地跑了
跑了
望着季寻如风般的背影，我目瞪口呆。
“呵。”轻笑一声，这么想摆脱我，竟不舍得动用术法？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动声色，我仍是那般悠悠地跟在季寻身后。
他不是个傻子，很快就察觉到了我仍然跟在他身后，愈加如同疯狗在追他一般，加快了步伐。
我却不似他那般慌张，他不肯动用术法，我却是不愿意太过劳动筋骨的，念了追踪咒，悠悠然然地跟在季寻后头，还能抽空打个哈欠。
这般他跑我追了大约五里地，季寻终于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笑吟吟地走到累到虚脱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季寻面前，递了一块手帕给他。
季寻瞥了我一眼，恶狠狠地推开了我的手，一边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拂了一把，见他这般大喘粗气的模样，我心念一转，伸手触到了季寻的额头上。
“自重！”季寻蓦地弹跳到了一旁，满目鄙夷与慌张。
我捻了捻手指，季寻额上的热汗未消。
果不其然。
我抬眸看向气呼呼的季寻，脸上笑意一扫而光，冷声道：“采非仙子，别来无恙。”
第89章 识破（）
定定地站在前一瞬还在大喘粗气、此刻却有些屏息凝神的“季寻”面前，我冷冷地看着她。
无言，无言，长时间的无言。
我就那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没有反驳，亦没有认同。
鬼界的风大约是不如我们天界的凉，这么半天，也没将她的脑袋吹得清醒一些。
“公主在说什么？”半晌，“季寻”却轻笑出声，很是无辜地看向我。
那一瞬间，我竟有些晃神。
这样故作无辜的表情，多年前在那个灿烂少年脸上也曾常常出现。
回过神来，望着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表情，一股无言的怒火从心底熊熊燃烧——她，竟顶着季寻的脸，来招摇撞骗！
“采非仙子，我劝你还是别让我动手的好。”我冷冷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目光森森。
“季寻”打了个哆嗦。
“这里是鬼界，公主还是谨慎些好。”她终于忍受不了我那居高临下的俯视，猝然起身，丝毫不怯让。
我怒极反笑。
“谨慎？”我朝她逼近一步，“方才你不是说了吗？无论我做什么都有人替我善后，我又何须谨慎？”
她应是没有想到，我竟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一下子慌乱了起来，目光到处躲闪，好似在寻找什么可以容身的地方。
“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动手？”我冷冷道。
“你！”她怒极，伸手指向我，食指的指甲，恰好戳在了我的眉间，带了些尖锐的指甲，刺得我眉间，有些微的疼痛。
我丝毫未动，定定地看着她。
她好似惊呆了似的，半晌，才像受了惊似的收回了手，一阵轻烟飘过，我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季寻，站在我面前的，不正是那个本应该在天无涯思过的采非吗？
采非握了自己的手，浑身瑟瑟，色厉内荏地朝我喊道：“你不要冲动！”
听到这里，我反倒想笑：“你在来禄宫时，不是很硬气地跟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么？怎么？到了鬼界反而就没了这份豪气了呢？”
“我”采非一愣，应是没想到，我竟真的抓了这句话不丢，顿时脸上红白交加，分外难看。
“我都按照你说的，自己动手了，你还想怎么样？！”采非目带绝望地看向我。
“自己动手？”我嗤笑，我平日里看着是窝囊了些，但好歹师从两位名师，总归是有些眼力的，她这话，是把我当瞎子、还是把我当傻子？
“采非仙子，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让我把所有的事都撕开了说吗？”我冷笑道。
“殿下在说什么？采非不懂。”她懵懂无辜地看着我。
她这副表情，又让我想起方才她扮作季寻的样子、带着这副无辜表情。
心中稍熄灭的怒火，重新熊熊燃起。
“呵。”
“采非仙子，我从前，竟是一直小看了你。”静静地看着采非，“这一切，你布置了多久？采非仙子，就算我上次没有随大哥来鬼界，想必你也会想办法引我来鬼界的吧？”
采非的脸色微微一变。
“真是天时地利，我来到瞒光鬼王这里，季寻竟正好被绝陵鬼王遣到这里道贺，你便费尽心思也要让我见到季寻。”
“其实，我上次在鬼界见到的季寻，都是你变的吧？”我静静地看着采非，看她脸色突然一变。
“刚才我去鬼王殿时，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也是你吧？”我轻轻一笑。
采非沉默不语。
“你之所以在我面前流连一会儿，就要匆匆离去，是因为，分身乏术，是吗？”我嘲讽地看向她，“本身困在天无涯，灵力被压制，你居然还敢变出一个分身跑到鬼界来骗我？！”
“刚才，你已经灵力不支，就算不自行变回来，恐怕也没有灵力支撑季寻的身形了吧？”我看着采非脸上的表情从不甘心慢慢回归到平静，淡淡道，“采非仙子，我已经如你所愿，同怀瑜解除了婚约，你不陪在怀瑜身边，又何必大费周章、自损其身地跑到鬼界来骗我？”
一阵沉默。
“呵。”我以为采非不会回答我时，她却猛然高昂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我，声嘶力竭，“你既然同怀瑜解除婚约，又为什么跟他做什么三年的约定？！连君上都只心属娘娘一人，你一个未出嫁的晦气公主就想左拥右抱吗？！”
我一愣。
“我为什么来鬼界？！”采非状若疯癫，明明仍是那般清丽模样，眸中却透着疯狂，她大笑着看向我，“我就是要让怀瑜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就是要怀瑜对你死心！我就是不让你如愿！”
看着她这般癫狂，我心情有些复杂。
“看我做什么？怎么，你怕了？”她收起那癫狂的表情，同我勾了勾手指，我眉头微皱，不解其意；她见我无所动作，嘴边却勾出了一抹魅惑的笑意，主动地靠近我的耳畔，柔声道，“想不到吧，你对季寻诉说的那些露骨直白的思念，全都让怀瑜听了去。”
“如临其境之术？”我喃喃道，看向采非，见她得意的神情，知道我又猜对了。
我从来知道采非对怀瑜有意，但我从未想到，她这般骄傲自矜的仙子，竟会为了怀瑜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如临其境之术，如同其名，全靠灵力灌输，或将场景、或将声音，送至另外一人眼前、耳边，极其耗费灵力。
我竟想不到，采非竟会在用着分身术的同时，还耗着灵力开启了如临其境之术。
这样一想，突然明了为何袖中的红绳会无缘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