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胄华宗,亦可附于名门右族之后,岂容你这毛头小子冒名顶替,辱及先人!”白明智、白明学都知晓自家祖父和白赫平的公案,一听是柔玄镇白家便清楚白明简是谁的后人了。
这话倒也不假,白明智年纪稍长,又在族中帮忙做事,见过供奉在白家祠堂的族谱。白赫安早年记恨在心,担任族长之时未与族人商议,就将白赫平这个兄弟在族谱中勾去,注明是上辱其祖宗,下累其后裔,以祠法惩治逐出。
白赫平都不存在,又哪来的柔玄镇白家第三代长孙?
白明智虽然心中嘲讽冯二奶奶没问清楚就先斩后奏甚是愚蠢,却也被看不惯白明简的少年傲气,出言相激。
白明学更是在众人面前,大笑开来。
第75章 白氏宗祠()
“先皇恩赦天下;宽宥犯官;恩泽后人;柔玄镇白家已是无罪之身;如何不得认祖归宗?”听着这些不相识的堂兄弟们的嘲讽,白明简的眼神尖锐起来;他清亮的声音在雪天里更为清冷。
“笑话;家之有规;国之有法。国有法,则赏罚以饬臣民;家有规;则劝惩以训子弟。”白明智的神色更为不屑。“你既是冒名顶替自然不晓得我洛阳白氏家训第一条,‘毋作非法,而犯典刑’;凡是族人犯国罪,送官究治之时,也便是他开除出宗之日。你倒不如跟大家说说看,柔玄镇是个什么地方?你爹你娘是个什么?”
这话说得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众所周知,柔玄镇为流放之地,居民多为作奸犯科之辈。
这孩子生的眉眼皆好;却没想到流放犯的后人;他们方才对白明简生出的惜贫怜弱之情;减下去大半。
人群中传来阵阵嘘声。
白明简看着他们;他生于柔玄镇从不认为是可耻的事情;祖父人品耿直高洁;身为他的子孙他引以为傲。只是世人都嫌贫爱富,重视名利,他幼时多受白眼,见众人鄙夷的神情,很是习以为常。
他抿着嘴唇,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人不在乎自己出身低贱寒微,落魄发达都待他始终如一。他直视着众人异样的眼光,却在人群中没有瞧见阿措的身影,心再次重重地坠了下去。
他转过头去。
朱家将白明简从获鹿城接回来,倒是从未曾在外人面前提及这些事情。当年白明简的祖父白赫平因言获罪,流放戍边,带走了白昭仁一家,其三代人在柔玄镇生计艰难,二十年与洛阳不通音信,外人自然更不清楚。
冯二奶奶也是隐隐约约听见族人提起,哪能知晓内情。她跟在白明智、白明学两兄弟后边,又气又恼。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来之前答应的痛快,根本就没有为她着想出力。他们隐忍了一路不说,她只当他们眼馋自己给的好处,原来他们是要在众人面前戳破了,看她笑话的。
白家几房的妯娌子嗣明争暗斗,她素日出尽风头,却哪想着了道,被两个大房不上台面的煨灶猫坏了事情。
她当时被薛妈妈说动了,太过心急心切了。
她瞪了一眼在旁侍候的薛妈妈。“你这个糟婆子可是出的好主意,丢人败兴!”她扭头欲走,却反被白明学嬉皮笑脸地拉住。“好婶子,我们替你出气,怎的走了?”
冯二奶奶心中泛苦,她但凡有个儿子,怎轮到这两个不上进的东西欺负到自己头上。“好,好,那你们想怎么样!”她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要他定将白家二爷白昭安找来。
薛妈妈扶着几欲气晕的冯二奶奶,见着情势,畏惧地低下了头。
在场的这些人中,也就是朱成礼与朱成义两兄弟晓得白赫平当年获罪,另有因果。他们见白家这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朱家门口出言不逊,把妹妹朱成慈都骂了进去,眼角都蕴着怒气。
然而碍于长幼尊卑的礼数,他们作为年长的长辈不能拉下脸和这两个年轻人对骂。
朱平治沉稳说道。“我朱府虽不懂白家宗族之事,却也知开除出宗是大族中最为厉害的惩罚措施,定要白氏宗族族长、年长者及当地乡贤在祠堂开会议定,非你二人信口雌黄所说。各位乡亲父老,朱家与白家结亲于二十年前”
刘氏嫌朱平治啰嗦没底气,她的泼辣不亚于冯二奶奶。白家两个毛头小子就将朱家不放在眼里,她如何忍得,与白明简同仇敌忾起来。
“天底下尽多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我这个妇道人家只听说兴旺人家兄友弟恭,可没听说哪家人走茶凉,将自己兄弟扔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二十年,不闻不问!若不是我们朱家惦念出嫁的小姑照顾一二,这孩子早死在荒野里了!过往的乡亲既想听这个热闹,你们倒是评评理!”
场面一片混乱。
大雪中,在朱府门口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朱成礼埋怨刘氏。“男主外,女主内,你这话说出来,算是什么规矩!”
刘氏却瞪了回去。“再不争口气,难道还要被人在家门口欺负了不成!你们男人评理,我是替小姑喊冤!再说,跟混人讲道理哪能讲通!”刘氏的为人不坏,这些年只是对婆婆偏心甚为不服,见白明简分文不要,被同姓同辈奚落,又格外心疼起这个孩子了。
朱成礼的脑袋都大了,他三十年都没吵过自家夫人,只是呼喝着仆人将白家人请出大门之外。
白明智、白明学两兄弟被刘氏骂急了,要捉着白明简见官,说他冒名顶替,污蔑白氏。
“你应该知道,官府放年假了。”白明简扯开白明智抓他衣襟的双手,冷不丁地说道。
白明智被噎住了。“你别以为没人能够惩治你!”
“去白氏祠堂吧,听祖父说,在洛阳每年大祭时,都要将族谱带到祠堂查核,今天正是祭祀之日。”白明简摸出来怀中的恩赦令。
恩赦令和阿措的契书都是他贴身不离的东西。
第76章 又一位故人()
当朝各姓聚族而居;几乎家之有庙;族之有谱,甚至可以说没有无谱之族,除了以“贱业”讨生活的;甚至没有不入家谱的人。“取士问家世,婚姻问阀阅”;重族望;讲门第的风气很是盛行,而开除出宗则是对一个体面人最大的羞辱。
白家累世十一代;洛阳城的白氏合族宗祠;下统二十七个分支,是洛阳四姓之一;人丁繁盛。白赫平、白赫安都是白氏的直系分支,具有世嫡的血统继承,而白赫安世袭了二等侯的爵位,地位尊贵;便被推举为白氏族长。白明智、白明学是白赫安这一支的子嗣,说话的口气便极为骄傲。
洛阳白氏极负盛名,白明简也不用问这两兄弟白氏宗祠在哪儿;街头看热闹的人已经给他引路了。
他走在了最前面。
白明智和白明学两兄弟相互看着对方,追了过去。
“都去看啊!”看热闹的人确实不嫌事大;相互招呼着;浩浩荡荡一堆人都前往洛阳城南的白氏宗祠。
朱家等人面面相觑。
朱成礼拍了下大腿。“少不得要跟过去;平治你追上去劝劝白明简;千万别做出过激的事来,这个外甥怎么一点都不像小妹的性子!”他的口气又是埋怨又是急切。
朱平治应了一声,又突然想到什么,问管家道:“表少爷的那个丫头呢。”他心想白明简似乎很听她的话,管家急匆匆地跑回去内院,寻了半天无果,跟朱平治回来禀报。
“算了。”他冒雪跑了出去。
朱成义很疑惑地看着朱成礼。“咱们那个姑爷,二十年前见的时候,烂泥扶不上墙,他也不是这个性子啊。”
朱家两兄弟一起摇头,他们已经记不清白昭仁的模样了。话虽这么说,两人连忙吩咐人备马。
“什么事,这般聒噪!”一个二人抬的锡顶蓝呢官轿正在路边,从轿帘里探出一张阴沉的脸。街上议论纷纷,这位达官贵人遥遥就能听见“白家”、“朱家”的字眼。
他的亲随拦住个行人,打问几句。
“柔玄镇?你可听真?”身着白狐裘的贵人从轿子里出来。
“就是柔玄镇。”
他们正说着,就看见有个丫头背着包袱,一路小跑,慌不择路地撞了过来。
亲随大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睛的东西,冲撞官老爷!”跟着轿夫喊打喊杀。
阿措方才听人说白明简去往白家祖祠,一时着急又挤不到跟前,赶忙折回去跑到白明简寄住的小院,将厚衣服和包裹一同取了出来。
天上云层沉重,雪积在地上已经有三尺厚了。雪片簌簌地像扯棉絮似的不住往下落。
朱家一阵忙乱,她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