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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琳的内心登时崩溃,白姓家族是洛阳的四姓郡望之一,要说姓氏显贵,他们杨家发达不过两三百年,比不得洛阳白家世代为官,数世不衰。白家主仆身穿破衣,却有清贵之气,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兄弟俩居然敢耍弄我!”杨琳心中咆哮,什么当街相识,高楼饮酒,全都是装腔作势,将自己骗的团团转,背地里不知如何取笑呢。他甚至怀疑阿措的居心不良,知晓元贞贞的女儿身,和白玉京的那些纨绔子弟似的故意戏弄。
元贞贞追问的这般急切,更让他痛心疾首。
——活该你们被家中长辈找见!最好回去就被罚着跪祠堂!
杨琳将心比心,把白明简和阿措当做和自己一样的官家子弟,跑到获鹿城偷玩,最终被逮到了。如今回想起他在酒楼上,情真意切地答应他们三个愿望,喉咙里像咽了苍蝇一般难受。
他想到这儿竟真的呕了,他也不管元贞贞听不听得懂,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过了年就去上岳麓书院!”等他再在岳麓书院见着“白家兄弟”之时,他要他们十倍偿还。
元贞贞胡搅蛮缠了许久,也不见杨琳搭话,心想这人真的跟丢了,表哥不敢应她。她心中感伤,又一次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直到城墙在视线里渐渐消失。
“啊!”杨琳在马上无处宣泄,大吼大嚷。
元府外院,仆妇抱着崭新的被褥进来。领头的管事向朱平治请安,笑道:“老爷夫人设下家宴,请您几位一会儿过去花厅吃酒。”
白明简沐浴之后换了件大绒茧绸袍,站在屋子里光彩照人。朱平治心中喝了声彩,在洛阳子弟中也少见这般清秀人物。然而他又叹了口气,这表弟的面上表情仍是淡淡的,口气也客气生疏的很,他腔子里寻见亲人的热血凉了半截。
他嘀咕着:这算什么,找见了还是他们错了不成。
他和柳杉冒着风雪天在柔玄镇的残瓦断梁中寻的那般辛苦,心中不免有了些气恼。
本想问问白明简为何元大人这般看重他,这会儿也不想问了。
柳杉在庭院里刚刚打完一套长拳,正在收势,远远看着白明简的小婢女捂着脖子走进来。
她换上了元家婢女的水红绫子袄,梳着双丫髻,那半边脸的泥灰也洗干净了。
他咳嗽了一声。
阿措本想装瞧不见的,这会只好上前行礼请安。“阿措见过柳爷!”
“婢女行礼不同,你手放错了。”他顿了顿,指着她作万福礼的双手。“左手置于右手之上。”
难道说粉莲一直以来教错了,她手忙脚乱地改过来,正要再躬身,他笑出声来。“不对,我忘了这是老黄历了,如今都是右手置于左手之上。”
这人在耍自己,阿措心想道。
“我从没见过女子打弹丸的,还打得如此不错。”柳杉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奴婢不知柳爷说什么。”她硬着头皮,装傻充楞。
柳杉在前,她小步地跟在后边,随他进去了屋子。白明简腾的从桌子前站了起来,朱平治更怒,他掏心掏肺说了半天,竟比不得一个女奴给的反应多,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少爷,老人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你这换了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阿措边说话边捂着紫红印子的脖子,脖子上涂了厚厚一层药油。元大人如他所说的上心,一进元府就找郎中过来给她医治了。
柳杉嗬嗬笑了一声,悄悄在她耳边留下一句。“你太不经心,对着主子忘行礼了。”他也出去了。
阿措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完全没反应过来。
门口的珠帘子摇动不止,她慢慢才琢磨出点味道来,这位柳爷三番五次,难不成是在调戏她?
“我都忘了你穿女装的样子了。”白明简看着她道。
她没想他会说这个,应景地笑了一声,将裙子展开给他看。“真不习惯,元府的丫头们笑话我连头发都不会梳。”
白明简上前紧紧将她搂住,搂的大力极了,她像是被他死死地嵌进了身体,被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大概是要说洛阳亲友接他来了,富贵荣华唾手可得,从此以后他们不必再颠沛流离了。
是啊,终于苦尽甘来。
她的手轻轻拍着白明简的后背。
“阿措,我想我娘了。”他夺目而出的眼泪贴着阿措的脖颈滑落,滚烫极了。
他终于撑不住了。
第63章 明珠()
“表少爷和小姐回白玉京了。”秦夫人身边的婢女碧桃给阿措送过来饭食;见她吃饭的时候喉咙疼的厉害;也就耐心等她吃完再收拾食盒回去。
谁想这在获鹿城的最后一晚;是在元府度过的。
阿措感慨万分;生怕一进元家,就碰见元家的两兄妹;方才走在元府的甬道中蹑手蹑脚;就担心被人逮个正着。她在此时拐弯抹角地问到了答案;暗自庆幸没和杨琳他们撞上面。
她连连跟碧桃道谢,感谢主人家的慷慨;舀起汤匙放心地喝起粥来。
“你叫阿措?你的主人家还真糟践人,名都不起个好名。”碧桃年岁也不大,歪着头惊疑地看她手上、脖子上都有旧伤。“咱们奴婢就是低人一等;有个温和的主母日子还能好过些,命不好遇见个厉害的主子,哪天死了都不知道。瞅着你家少爷白白净净的,他竟喜欢这个”
阿措喉咙里的那口粥;正难下咽,这话说的她更噎着了。
碧桃问她粥烂不烂,她赶紧点头。
“老爷宴请你家少爷;夫人听说你喉咙疼;从席面上挑了几样;捡了一碗;特意赏你的。”碧桃见她吃的干干净净;很是喜欢;收拾食盒回禀夫人去了。
元府庭院有几棵低矮的枣树、海棠,枝干生的肥大,过冬了光秃秃的。阿措站在门槛处,干枯的树干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在国丧之期,官员不宜饮酒。元缮在家宴中拿起酒杯做做样子,劝朱平治和柳杉喝了不少。一番盛情下,朱平治虽秉着圣人的教训做事,也不免有几杯酒进了肚子。
朱平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告罪道:“元大人盛情不敢推辞,只是家中祖母病重,朱某寻得白表弟急欲回去,不能久留。”他听元缮的话里竟还要再将他们留住几日,忍不住了。
元缮看向白明简,他一直安静地吃饭,这会儿跟着朱平治点点了头。
元缮更为好奇了,在朱平治的口中他早已得知,这孩子的家境没落,前半年在柔玄镇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几乎被当地地痞流氓欺负的活不下来,但此时此刻,他面对满桌的珍馐美味,克制地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着。
“白世侄若吃的不惯,再教人另做了去。”秦夫人是内眷不方便见外客,仆妇在花厅伺候,这会也去禀报了。秦夫人晓得丈夫对于这个从柔玄镇逃出的小孩子有着她无法理解的重视,于是从屏风后面使唤丫鬟去问白明简的口味。
“元大人府上的饭菜比城中八仙楼的还要精致,晚辈吃的极好了。”白明简客客气气地站起拜谢。
朱平治捅了捅柳杉的肩膀,两人面面相觑。八仙楼的席面,一顿下来就是二十两银子,看来白家这位表弟还挺阔气的。
但他这话也没有骗人的意思,他和阿措蹭了元府公子小姐的好处。在阿措嘴里的“冤大头”,正是这位元大人的女儿,白明简嘴里噙着一丝笑意。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朱平治在酒酣耳热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明简的眼角有了笑意。两个人说话间,提及儒学,圣人书籍都有涉猎,朱平治觉得与他越说越投机,先前的那些不快随即烟消云散。
白明简半点酒都未沾,低头说了句三年孝期未过,倒使众人感慨起来。朱平治心想他少年失孤,性情孤僻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拍了拍白明简的肩膀。“回到洛阳你就在朱府住下,朱家人口不多,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还负担的起你的生活开销,你莫要担心。”
白明简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此番回去洛阳,只是随表兄看望外祖母,了却亡母心愿,我自能养活自己。”他从柔玄镇和阿措逃出,又是千里逃亡,一番经历下来他对一件事情深信不疑。
这是阿措给予他的强大内心。
他不需要任何人施舍,也能在世间立足。只是在众人醉酒的时候,他这话说的没有什么人当真,元缮没有饮酒,也只当是他少年人的自尊心罢了。
朱平治又与白明简说了几句,更觉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