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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痕完全没想到花照影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张口结舌地看着她愣了好一阵，才道：“我没想过。”
“那你喜欢做杀手吗？”
风无痕低头蹙眉思索许久，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从小在隐门长大，还未记事，义父就教导我如何做一个杀手，长大了，自然就只能做杀手。”
花照影心头一窒，倏然一笑，轻声道：“那我们一样，以前，我也不需要选择。”
风无痕心猛地一跳，紧张地干咽了一下，问：“那现在呢？”
“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对还是错。
花照影轻叹着，似有些无奈。
“为什么？”风无痕问得越来越小心，横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隐隐期待，却又害怕听到答案。忐忑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花照影苦笑一声，道：“我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些的，也从来不会顾忌别人，只做自己想做的，没有任何压力，也没有任何负担，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你现在也可以。”风无痕道。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和迫切，像是急着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花照影却依旧轻摇了摇头，道：“现在我好像做不到了。就像鹊儿的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为她好，可是现在，我不敢确定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为她好。”
她从前以为，地球不管缺了谁，都照样转，哪怕她是家族继承人，也并非必不可缺。
所以她无所谓。
第377章 安慰（）
自小修炼阵符之道，让她比旁人更深刻地理解了天道生死，也让她更看轻生死。对自己的性命，她向来看得很轻。
她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是这个世界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如同这世上的每一个人，生或死，都不过是滴水入汪洋，惊不起什么波澜。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死，会对谁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现在，她却渐渐认只到，事情或许并不是这样。至少在鹊儿心里，她的生死，并非这样微不足道。
对鹊儿来说，她就是整个世界。家人、身份、血统，这些在鹊儿这里，通通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无法给予她任何安全感的东西，只有她是真实的。如果连她都不存在了，她不知道鹊儿会变成什么样？
她带鹊儿来见皇甫穹苍，是想给她一个选择，不想让她后悔。回到五行国当公主，或是留继续留在她身边，都随她自己的意愿。
她一直以为，她这么做是为了鹊儿好，给她足够多的方向，给她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
但是她现在不敢确定了，因为她现在发现，选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方向一多，就容易彷徨，选择一多，就面临取舍。而取舍，本身就是一种煎熬，容易让人彷徨，让人迷茫。
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此刻决定舍弃的，就会是正确的。有选择，并不代表着不会后悔，相反，若是选择错了，有可能还会更后悔。
所以，给她选择，是正确的吗？或许，她原本就不需要。
又或者，她自己只是在逃避责任，她带鹊儿来见皇甫穹苍，帮她确认身份，让她自己做出选择，只是不想为她将来的后悔承担责任，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与她无关。
花照影心中一阵烦躁，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感觉自己钻进了一个看不见方向的死胡同里，怎么也走不出去，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给她指明一个方向。
“你没有错。”风无痕坚定地说道，“她的身世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你不带她来，她也迟早会知道的。”
“可是，这样真的是对的吗？或许她不知道真相，反而会比较幸福呢？”花照影纠结地说道。
风无痕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有过选择，如果我有，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他说得平静，坚定，而又认真，却丝毫没有惋惜和怨愤。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而是早已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一如他所说的，鹊儿的身世无法改变，她迟早会知道，也迟早要接受这一切。
事实，无论多残酷，终究是事实，不存在如果。无论结局如何，人生这条路，都只能自己走，走过了，就不能再回头。
生而为人，必须自己承担起这个责任，没有谁能为谁的人生负责。
“嗯。”花照影微笑着点了下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第378章 杀心（）
她此刻心中的烦恼，远不只给鹊儿做选择这么简单，但是风无痕的话，却给了她一个明晰的方向，为她在漆黑的死胡同里，点亮了一盏风灯，让她能循着光亮，摸索着前行。
她从未迷茫过，所以一迷茫，就失了分寸。然而她并不知道，迷茫，只是成长的开始。
风无痕暗中握紧的手，已经指节发白，连手心被指甲刺破，也未曾察觉。
他迷茫过，在他还不知道迷茫为何物时，就已经面临过人生的选择，只是那时他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还来不及迷茫，就已经没了选择的机会。
他不后悔，是因为后悔无用，就算人生重来一次，世事不知之时，他依旧不会有选择的机会。他也不会去感叹世道不公，因为世道本就从不曾公平过。
他本以为世人皆是如此，这人间本是炼狱，各自在各自的泥潭中挣扎，没有谁能一身无苟，不染纤尘，谁都有谁的身不由已，有谁的命不由人。
直到，她遇到了花照影。她能轻易看轻一切，包括自己的生死，她能心无挂碍，能不被尘世所困。就算性命堪忧，就算身份成枷锁，她也能毫不犹豫地走自己想走的那条路，从不考虑回头。
这种果决，他是敬佩的，是渴慕的。她自由却不冷漠，坚定却又不冷血无情，是他心目中一直向往的存在。
他本以为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并且他也决意守护着她这颗纤尘不染的琉璃之心，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原本心无挂碍地她，也开始会为她的所扰，会耿耿怀忧，会迷茫惶恐。
他不禁为她心疼，为她担忧，为她焦虑。因为他深刻无比地知道，失了自在，便是堕了凡心，染了红尘，剩下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身不由已，生死两难，再也自在不起来。
目光一转，瞥到围在一起疗伤的鹊儿几人，眼中杀机暗现。
若是杀了她们，她会不会好受一些？
他的手抚上了剑柄，杀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从小到大的训练，让他只要念头一起，身体便快过意识。
他的杀意悄无声息，就连坐在她身边的花照影都丝毫未有察觉。
就在剑将出鞘的那一刹那，花照影忽然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吓得他心惊肉跳，连忙松开手来。
“回去吧，师傅在叫我了。”花照影道。
风无痕一回头，果然见南宫先正冲她招手，低头掩了眼中惊慌的情绪，站起身来时，背脊还瑟瑟发凉，心中一阵后怕。
人死不能复生，若是错手杀了她们，她，可会怪他？
心中骤然一慌，风无痕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她的手，止住她离开的脚步。花照影回头，他却喉头干涩，许久未能言语。
“怎么了？”花照影低声问道。
风无痕眼一垂，将心中的胡乱思绪强压下去，平稳了呼吸，才重新抬眼问道：“你，没事了吧？”
花照影嫣然一笑，道：“多亏了你，心情好多了。每次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都恰好在我身边，如果世上真有缘分的话，你大概就是我命中的福星吧。”
第379章 着了魔（）
半开玩笑的话，却在风无痕心中掠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他神魂颠倒，一颗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忙松了手，别过头去，气息不稳地胡乱说了一句，“快过去吧，别让你师傅担心。”
花照影未觉有他地转身离去，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风无痕却恍若置身云里雾里，飘飘然像是踩在云朵上，跌入了蜜糖里，心里抑制不住地涌出甜腻的欢喜，却又强忍着，不敢表露半分。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全是她的倩影，却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敢。
他岂止是喜欢她，简直是发了痴，入了魔了，早已身不由己。
花照影来到南宫弦面前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从前没想过她这个便宜师傅平日里是如何看她的，但是现在，她觉得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