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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往深里一想,顿时觉得震惊得不敢置信。
不过他回过神来立刻不屑嗤笑:“不可能!那些女官的人选都是从世族世家中脱颖而出。皇帝怎么选都无法跳出这个框框。”
寒门的少女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当上雅乐女官!残酷的现实让她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得到培养。
龙虚微微一笑:“当真不可能?”
他这一问,灰衣人反而犹豫了。
龙虚摇头:“今年不可能,还有明年,明年不可能,还有后年。甚至大后年,大大后年。只有这一条路还为寒门敞开,就有源源不断的人可以通过这一条路挤占原本属于世家世族的位置。不但女官,科举呢?还有武举呢?还有军中选拔将军呢?甚至皇帝的近卫军,御林军……等等……”
“你不要小看皇帝,这女官选拔,只是他的一个开始。将来他还有源源不断的招数可以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打破这在秦国几百年来的顽固症结。“
龙虚深深看着灰衣人:“这样的皇帝,比秦国历朝历代的皇帝更加有魄力。而你们都低估了他。”
灰衣人沉默了许久。
茶室中一片寂静。忽然,他抬头,晦暗的眸色闪了闪:“你的意思是……这位皇帝,可信?”
龙虚看着他的面色,轻声道:“我不知道他可不可相信。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秦国开国先祖也可谓是一介大英雄,大枭雄。可是最后追随他的功臣下场都不怎么样。你让我去揣度一位皇帝可不可信,我真的不知道。”
灰衣人良久才道:“可是你说他的心很大。”
“是的。”龙虚面不改色:“他的心很大。我甚至觉得庞妃和君玉亭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浮云。他不动他们,不过是他觉得他们不值得花费这么多的精力去分心。”
灰衣人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庞妃和四皇子君玉亭在秦国中势力根深蒂固,加上暗中支持他们的世族世家,绝不是那种随手就可以除去的小小人物。
可是龙虚竟然说他们在君云澜眼中不过是浮云?!
“好吧。我会把你的判断告诉族中。”灰衣人垂下眼帘,又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样和气质。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的狷狂和张扬。
龙虚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点热度:“回去替我告诉族中长老们,再隐忍一两年。等秦国局势一定下来,我会立刻行动。”
灰衣人郑重点头:“我明白。”
龙虚感叹:“我们族已经等了三百多年。这三百年,我们的族人已经流离失所了三百年,经营了三百年……”
他说着眼中竟隐隐有了泪光。
灰衣人冷冷道:“血仇未报,哪怕等上三千年都必须等下去。”
灰衣人说着一股热血隐隐从心头泛起,他猛地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缓缓唱起了一首歌。这歌声很低,音调很怪异,甚至歌词都不是中原话。
可是他唱得十分认真十分热血。
龙虚听着,忍不住跟着哼唱。两人压抑着声音,都不敢出声。灰衣人唱到了最后,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龙虚见状,眼中含泪。他知道灰衣人因为心绪太过激动才会吐血。
这一首歌就是他们三百年来灭族后传下来的歌曲。里面的苦难也只有他们才会明白。
三百年啊,翘首期盼了三百年的血仇,他们时时刻刻不敢或忘。失去的一切,他们还会用热血换回来。
只是这三百年中,有多少族人在复仇的路上一个个献出自己的生命和一切。他们埋骨他乡隐姓埋名,他们锲而不舍,直至今日……
“哈哈……”灰衣人一抹唇边血迹,狂笑道:“好!好!”
他说完看向龙虚:“成与败,一切看你了。左使!”
他说完如鬼魅一般离开了茶室。
龙虚看着眼前那茶杯前的一滩血迹,血迹慢慢变了颜色,最后变成了一滩碧绿。
他一挥手,茶鼎翻落,滚烫的茶水将这一切都给冲得干干净净。
琴声悠悠,苏云翎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摆着的是麒麟王送她的琴。琴不俗,引来了一旁王芝兰的目光。
前面正在弹琴的是谢余姚。而接下来一个,便是她王芝兰。
王谢两家的闺秀一路过关斩将,四平八稳地闯到了最后一关。不是说她们有多出挑,而是她们从小到大,都被族中寄托了很深很重的期望。
她们身边所围绕的都是最好的夫子,所学的都是最精妙的。这样的环境培养下的她们,若是走不到最后一关,实在是贻笑大方。
可是如今王芝兰却开始有些动摇。
谢余姚还在台上弹琴,弹的十分悦耳动听。可是在王芝兰的耳中听来却似乎少了什么。
一直很有自信的她,这个时候忽然慌了。
因为她左边和右边的两个人,气势稳稳地将她压制住了。
第271章 美人()
左边是赵玉瑶。她一动不动,身形挺直。右边是苏云翎,素手轻抚那价值不菲的古琴,轻松自在。
两人都是美人。
可是一个清冷如天山上的寒冰,另一个仙气翩然。
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一时间竟让王芝兰自惭形秽。
台上的琴声不知何时停下。谢余姚款款向御座上的君云澜行礼。
君云澜点了点头,却并不评价。
谢余姚杏眼中浮起一丝丝的失望。没有评价没有惊艳,那就证明自己的琴艺还够不上皇帝的眼光。
礼部监司继续道:“王芝兰小姐,到您上琴台了。”
王芝兰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自己,而且自己竟然还神游了好长一会。
她心中一窒,急忙起身。可是没想到脚下一拌,整个人摔了出去。
“啊!”王芝兰一声惨叫,头重重磕上案几一角。
四周的人都是一惊。苏云翎手中正在轻轻调琴,闻声手中停了下来。她看去,王芝兰额上顿时青了一角。
苏云翎轻轻皱了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巍然不动的赵玉瑶。而后者纹丝未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谢余姚和王芝兰要好,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连连问了几声。
王芝兰回头狐疑看了一眼,眼底藏恨,道:“谢姐姐,你放心。我没事。”
谢余姚见她脸色难看,再想起两人的琴艺相差无几。自己弹的无法让皇帝惊艳,而王芝兰这个样子恐怕也是会落选。
她悲从中来,看着王芝兰就泪汪汪的。
君云澜端坐御座,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问道:“王小姐可要休息?”
王芝兰摇头。她咬牙上去,弹了一曲。果然弹得乱了心,听起来音律也十分急促带着愤懑。
一曲终了,王芝兰便下来和谢余姚坐在一起,两人面色戚戚。
诡异的气氛一下子将原本还算是祥和的场面弄得渐渐冷淡下来。
君云澜看着座位上端坐的两人,眼底不悦一闪而过。
“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底下宫人顿时脖子缩了缩。这次女官大比实在是一波三折。先有萧雨晴故意捣乱,后有殷紫菡忽然晕倒。皇帝脾气虽然温和,但也不是泥捏的。
众宫人知道,皇帝生气了。
苏云翎和赵玉瑶两人坐在席上,一时间不动弹。
君云澜脸色沉了沉:“朕问,方才王家小姐摔倒是怎么回事?”
赵玉瑶忽然起身,跪下道:“皇上明鉴,小女实在不知。”
君云澜把目光落在了苏云翎身上。苏云翎走上前,平静道:“小女也不知王小姐为何会摔倒。”
君云澜眼中冷淡了几分。他看向王芝兰:“方才是你自己摔倒的还是另有原因?”
王芝兰眼中含泪道:“小女笨拙,方才的事……就算了。”
苏云翎微微一愣,等回过神来便了然。这便是王芝兰的高明之处。她方才摔倒时也不说自己为何摔倒,这个时候更是含糊其词。
这样一来,皇上更加笃信这事事出有因。
这一来,不管王芝兰到底弹成什么样都情有可原了。
这时,赵玉瑶忽然“咦”了一声,道:“这不是王妹妹的荷包吗?怎么会丢在这里?”
她说着指着苏云翎桌角的一个小小事物。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苏云翎。苏云翎心中一突。她低头一看,果然一个小小的荷包躺在自己的桌角。
那这么说,王芝兰就是因为自己的案几而绊倒的?
苏云翎还没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四周的议论声顿时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