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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了一千来米路,又进到一个圆型大厅,楼明江刚才在对讲里要的东西已经送到,整整齐齐放在银白色的金属茶几上。到了这一步我已经完全不在乎是不是之前经过的那两个厅之一还是新的厅了,也不再纠结时间和空间的问题,有水就喝,有面包就吃,心情居然十分洒脱。
楼明江给我的伤处换药时挺惊讶的,因为看上去已经开始愈合了,有点不可思议。
我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食物,揶揄他说:“早就没时间概念了,说不定做完手术到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愈合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他盯我一眼,摇着头说:“你当我傻啊?”
我笑笑,没再继续往下说。
他还是好奇,俯着身体仔细研究我膝弯里的伤口,看了半天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脑袋说:“明白了,肯定是‘蝾螈’现象。”
我问他“蝾螈”现象是怎么个情况。
他说:“就是一种肌理的‘再生’现象,生物界普遍存在,比如蚯蚓断成两截还能再长完整,壁虎的尾巴断了还能长出新的、一模一样的,人类世界里也有,只是比较罕见,我怀疑你的基因就有这种情况,否则动过手术的伤口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我耸耸肩,表示对自己的基因一无所知。他说没关系,你来的时候他们把你的血样送到分析室里去了,半个月左右能出深度报告,到时候你的身体有什么好的不好的都一目了然。
我再次耸耸肩,还哼了一声,表示不在意。
他帮我把伤口重新包扎好,用酒精洗手,然后吃饭,挺无奈地说:“在这里混了两年多,还是不习惯这种时间混乱全凭本能生活的感觉。”
我仰靠着看高高的天花板,长长叹出口气说:“到目前为止,对时间乱不乱我倒不是很在乎,就是这金属和灯光的颜色,还有整个死气沉沉的氛围,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了,完全没有生命的温度。”
楼明江静静听完,也仰起头去看天花板,幽幽地说:“是啊,你一说我突然也这样觉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刚才那么一场混乱,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狂燥不安了。
我想应该是陈丕沧的缘故。
进研究中心之前,我就明白,这场战争,不是我一个人在打,研究中心里还有和我站在同一立场的人,而且似乎力量不弱,而刚才陈丕沧的出现,真真实实让我看见了那股力量的存在,触摸到了他们的温度。
他让我觉得有信心。
他让我相信,哪怕力量真的很悬殊,我们也未必一定会输。
只要有这点底气,我就要努力再往前一步,把这场硬仗,打赢!
我和楼明江休息了一点时间,然后他又问我刚才问过我但因为被陈丕沧袭击没能来得及回答的问题,是继续再参观还是直接去见殷三郎。
我记着刚才庄静抱着我时的急迫,她要我快点出去,找到死门密码,通知夏东屹。但我心里还是有点想再看看这地方,想知道它到底有多大、有多深、有多精致。所以两相犹豫拿不定主意。
但楼明江劝我说还是不要慢悠悠参观了,再看也就是那么些事,各种功能不同的分析室、实验室、培植室、嫁接作用室、计算机室、数据分析、多项档案管理、解剖、验尸、焚化等等等等,有些看了反而不好,影响以后活下去的胃口和心情。
他碎碎地劝着,说到后来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苍凉无奈的笑意,然后说:“去见殷三郎吧,见完他,再把你该办的事情办掉,赶紧离开。我虽然不太清楚你的具体情况,但从莫司令对你的重视程度看,你肯定不是个一般人。搞得不好就被他们扣住不放了,留下来做个专家或者顾问还要好一点,万一是做实验体,你就生不如死了,我在这里是有点权力,但很小,别说救你,救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所以,你抓紧时间,自求多福。”
我坐直身体看着他:“不对啊。我跟何志秦说过的,见杨小燕,见殷三郎,还要见苏醒,他没把见苏醒的要求跟你说吗?”
楼明江站起身过来推我的轮椅:“说过,也肯定会让你见。苏醒住在专家别院那边,有点远,肯定先见了殷三郎再过去见他。”
我听着有点糊涂,苏醒怎么会住在专家别院那边?他不是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吗?怎么能跟专家扯上关系?
太奇怪了。
556、楼明江的梦想()
我跟楼明江打听苏醒的具体情况,他怎么会住在专家别院。
楼明江一边推着我往前去一边回答说:“我也不清楚个中原委,反正就是这么安排的,苏醒住在殷三郎的别院里,日常生活都由他们夫妻照顾,好像是殷三郎提出的。”
我不响,但心里马上有数了。
殷三郎肯定知道全部事情,包括我和苏醒是金诀王血脉的秘密,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把苏醒带在身边是对他最大的保护。当然必定也是风险极高的举动,因为他自己在研究中心的身份地位本就十分特殊,突然提出贴身照顾某个人的生活起居,势必引起“上面”的注意,反而乍眼,不到万般无奈殷三郎不会走这么冒险的棋路。反而来也就是说,他必须冒这么大的险保护苏醒,否则苏醒的境况会糟到无法想象。
楼明江问我以前有没有见过苏醒。
我摇头:“没有。”
他若有所思,说:“哦,那见他之前,你还得做点心理准备。”
我说:“怎么,又是哪门子情况?”
他说:“跟你长得太像了,一模一样。”
我没表没情说:“这个我知道,听说了。”
他问听谁说的。
我回答:“代芙蓉,他替我去梁宝市查成冬林连环凶杀的案件,查到黄福康有个养子在蓝天康复医院,去看了一眼,跟我长得非常像。代芙蓉自那之后就被不明身份的人跟踪了,是你们研究中心的人。”
楼明江说:“对,是研究中心的人,但别把我跟他们混一块提,他们干的那些事我从来不参与。”
我斜侧脸看他:“至少你知情。”
他苦笑一声点头:“我好歹三不五时来这里,很多事情虽然不参与,也多少能耳闻。苏醒是‘上面’安置在蓝天康复医院的一个诱饵,谁去探望他,谁就可能和他的养父黄福康有关系,沈建庆的人到处找黄福康的旧友,找到了就弄进研究中心。你那个朋友代芙蓉,他当时不但探望苏醒,还问院方能不能看看苏醒住院时的随身物品,当然蹊跷,院方马上通知‘上面’,还拖延时间,这边就派人过去跟踪了,原本跟踪他几天查明白他只是因为调查‘上帝之手’连环凶杀案才会接触苏醒的也就罢了,不打算太为难他,谁知查着查着又发现他是代文静的侄子,代文静有‘蚀骨症’,是他们的家族遗传病,也是我们研究的课题之一,研究中心一直都没能找到一个活的可研究的样本,他正好撞上枪口,所以势必要抓他,结果听说被你给搅和了。”
我冷声冷腔说:“是,是我搅和的,要不然好好一个人就被你们弄进来当小白鼠了,跟刚才那个简妮一样。”
他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们研究他们,也是为了找出他们得异症的根本原因从而治疗他们,有些研究确实比较残酷,但科学的进步总是需要付出血肉代价的。”
我不想听这种废话。
我不想听,楼明江却还自顾自往下说,大概是跟我剖白的意思:“你觉得我们没人性,逆天理,对吧?但有些人并不这样想,特别是那些身患绝症走投无路的人,他们愿意让我们在他们身上做实验,心甘情愿试验我们的新药,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放弃。两年多来我的实验室前后接收过一百多个这样的人,有些没能救到,还是因疾病去世了。有些因为实验误差和药物副作用去世。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不管因什么而死,我都不会有半点负疚,但如果他们因我的研究而活下来,意义不一样了。”
我问他那一百多个行之将死的病人,现在还剩几个。
他回答说:“三十六个,目前情况都还良好,其中两个艾滋病患者和三个癌症晚期患者已经基本恢复健康,再观察半年左右就能出最后结果。”
他说世界马上就要在他手里改变了。
说这话时,有一种沉浸在梦幻中的得意之色。
听着楼明江豪气冲天的宣言,我想起黎绪那份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