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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海倒真沉得住气,之前我问她的时候她说以前肯定在哪里见过黎绪而且是很坏的印象所以老想揍她但又想不起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也不知道哪天想起来了,居然也没和我说一声。
按规矩来说,小海最后反问过去的问题,黎绪可以不回答,事实上她好像真没打算回答,一直在那里沉默,差不多五六分钟以后,她才重新开口,脸上还带了抹天真的笑,说:“真是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
这就是承认她前年冬天真的跑小海家偷东西去了。我和小海一起恶狠狠地等她往下说。
她看着小海,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喂,那天我进你家时,里里外外仔细查看过,确信没有人以后才开始翻东西的,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进去过?而且,深更半夜,那么黑,我只是打着个小手电筒在找东西,你怎么可能看清楚我的样子还把我认了出来?”
小海凶狠地看着她,不吱声。
黎绪脸上的笑越来越勉强,转过脸扔给我一个求助的眼神,意思是让我帮忙问问清楚,不然她今天晚上别想睡踏实。
我丢过去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她有点失望,但终归还是不甘心,精简自己的好奇,往小海身边凑,腆着一脸讨好的笑,说:“嗨,这样,你就告诉我,当时,我在你家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时候,你在哪里?”
小海仍旧不吱声,但是抬起右手,用两根手指往上面指了指。
上面。
她在上面。
她手指往上指的时候,我们全都不由自主仰起脸往天花板上看,虽然这套房子的天花板上除了灯泡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但我们还是脑补出了去年冬天那个晚上的画面,忍不住替黎绪冒凉汗。她在一户陌生人家的房子里翻箱倒柜想偷什么东西的时候,房子的主人正跟个幽灵似的蹲在漆黑的房梁上冷冷俯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跟拍鬼片似的。
黎绪尴尬地咳嗽起来,觉得有必要解释,斟酌了一会笑着对小海说:“那次上你家你别说那个‘偷’字,闹得我很上不了台面,我不是去偷东西的,只是想找找看修常安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比如他去哪儿了,他还有没有来往比较密切的朋友之类。当然我什么都没找到。”
小海的目光更凶了,因为黎绪提到了她父亲的名字。
黎绪突然朝我望过来,脸上有一片灰茫的情绪,说:“之前你跟我说你的身世时提到一个姓修的叔叔和一个姓陈的伯伯,说小海就是修叔叔的女儿。那时我的注意力都在陈伯伯和陈家坞可能存在的关系上,没多在意修叔叔,照理这是个不多见的姓氏,我该留意并且想到的,可大概潜意识里认为世界不会这么小,才没多想。”
我没什么话好话。
黎绪又咳了一声,把目光移开,无可奈何地说:“很多事情——哦,不,不是很多事情,而是绝大部分事情,我都不能说。我和江城警方签过条款很严格的保密协议,泄密的话轻则开除重则坐牢,再严重一点,判死刑立即枪决都有可能,你们得原谅我不能说。”
我听着觉得不对劲,特紧张地问她:“你的意思是说,小海她爸跟四年前陈家坞的连环命案有关系?”
黎绪摇头:“不,修常安跟四年前陈家坞发生的连环命案没关系,他只是跟陈家坞那个地方有关系。”
我脑子里稍微一转就有数了。
确实,这点我也想到了,不仅小海她爸,还有我爷爷,还有陈伯伯等,恐怕还有那个死在梁宝市变态杀手成冬林手里的黄福康,以及如今策划并实施了一连串复仇案件的“上帝之手”,都跟陈家坞那个地方脱不开关系。
我想,他们肯定是在那里弄了个秘密实验基地,用来种植、培育陈伯伯药谱上那些奇异的药草,并且研究它们对人体的作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连环命案然后整个暴露了出来,于是就有了后面的故事——调查那个实验基地和里面的药草背后的阴谋。
我能够想到的唯一适用的词就只有“阴谋”了,虽然对阴谋的本质内容还完全没有头绪。
黎绪垂着脸自言自语骂脏话:“操,这世界真他妈小,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没说话,只在心里苦笑,何止有点不对劲,压根是很多不对劲,越来越不对劲。
小海看上去很能理解黎绪必须保密的苦衷,没有逼她继续说,几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各怀心思,愁眉苦脸。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万家灯火,我抽抽鼻子,闻见空气里有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爆炒腰花的香味,觉得肚子饿,问黎绪有没有吃的。黎绪说她不下厨,家里只有方便面。我正想说凑和着对付一口算了,她却站起身准备往外走,说楼下有家饭店,味道还不错,她去炒几个菜打包上来。
我看了代芙蓉一眼,他瘦成那副可怜样,简直营养不良,再让他吃泡面实在余心不忍,就冲黎绪点点头。
我听着黎绪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以后,挪屁股坐到代芙蓉身边问他对四年前陈家坞的命案到底了解多少,对黎绪的背景又了解多少。
他有点不放心地往门那边看了看,担心黎绪随时偷摸回来躲在门外偷听。
我说:“没事,我耳朵尖,有动静会提醒你。”
他这才点点头开口说:“我知道的真不多。四年前陈家坞那起连环案开始轰动时我人在抚顺,是江城一个同行打电话给我,我才到江城去的,抵达时命案调查已经接近尾声,我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做前期准备,然后寻找采访对象,但所有人都拒绝采访,甚至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那种拒绝不像这次发生在乾州的连环案只是为了不让负面影响扩大,绝对因为有更深层的原因。”
我想起他和黎绪刚才的对话,媒体被噤声、武警接管村庄什么的。
他说:“当时江城的警方根本就是有强制性的命令,不管谁问,都只会强横地回答‘无可奉告’。那种态度是完全反常的,好像他们一点都不怕会在媒体圈里引起集体性的反弹和攻击,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确实不用担心,因为案件一宣布告破,所有媒体都被不知道哪里下达的指令给管控了,连网络上都没有出现置疑的声音。”
确实,我在网上查不到案件细节,官方对外公布的情况很简单,就是陈家坞中有个村民将村中他一向看不惯的人一个一个毒杀,介绍了一下凶手的基本情况和案件的起始时间之类最基本的内容。
171、套牌的越野车()
我看见小海脸色发青,赶紧起身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她没喝,捧在手里,定定地瞪代芙蓉,等他继续说。
代芙蓉明显觉出小海对陈家坞案件的关注不同寻常,但没多问,只接着说他自己知道的情况:“黎绪原本是江城晚报的记者,在陈家坞发生连环案之前好几个月前辞职了。她有个情况和你差不多,因为特别聪明,然后刚好认识刑警队里的警察,有时候就会到局里帮忙分析案情什么的,你们内部的说法好像叫“刑侦顾问”对吧?她就是以顾问的身份进入陈家坞专案组并且还取得了驻村查案的名额,也就是说在案件侦破前好长一段时间,她人就在陈家坞村里。”
小海重重咽下一口唾沫,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用力,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代芙蓉说:“村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真不知道,只从旁的渠道打听到整个查案的过程中死了好几个人,有两个在立案前进村采访的记者下山后没几天就死了,后来驻村的人员中死了一个警察,那个警察跟黎绪的关系好像很不一般。最后案件告破全组人员撤出那天,从山上抬下三具尸体。我趁他们内部混乱之际冲破警戒带打开一具尸袋的拉链看了一眼,就是凶手的尸体。”
他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凛冽了一下,看着我说:“四年前陈家坞连环案凶手的名字叫陈乔斌。”
听见这个名字我吓了一跳,因为昨天晚上我从化工厂老宿舍取来那个笔记本上就有这个名字,我当时还在想会不会就是我那个陈伯伯的全名,万没想到却是四年前陈家坞连环命案的凶手。
我在网上的报道里看见过凶手的照片,不是陈伯伯。
现在我要考虑的是,这个陈乔斌,会不会是陈伯伯的亲人,兄弟或者儿子之类的。
真是越来越闹心了。
代芙蓉担心黎绪回来,又往门的方向看一眼,侧着耳朵听,没听到动静以后压下声音继续说:“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