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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是刚到的。
姚温玉指间残留着饵料,他说:“太后回天乏术,经不住世家自寻死路。储君登基后定会封大帅为爵,这是积谷防饥之策啊。”
沈泽川拎着玉佩,笑了起来。
姚温玉道:“府君要葛青青回到阒都,却又不让他动作,想必是要留作大用。”
“葛青青不着急,这步棋待储君登基后才能见功效。”沈泽川看向姚温玉,“我盼着她登基呢。”
池塘边的嫩柳摆枝,虎奴扑蝶奔出,滚到姚温**边,沾了满身的灰尘。姚温玉垂手摸它,说:“府君看得远。”
“薛延清想要个‘君主’,老天爷还真给他了,”沈泽川微笑,“可是强有力的君主哪会受人摆布。”
“忌惮。”姚温玉轻声说道。
“不错,”沈泽川看着群聚过来的锦鲤们一哄而散,都浮在水面好似餍足,“薛延清是个权臣。”
薛修卓在扶持储君、稽查田税功两件事情上功不可没,他不贪不抢不圈地,却是个权臣。这世间聪明的帝王不怕权臣,但一定怕无欲无求的权臣。
“薛延清若是肯在这里努把力,就该给储君一个能拿到他把柄的机会,”沈泽川说,“即便是无中生有,也要让储君安心。”
没有把柄就意味着不好拿捏,并且无从制衡。
姚温玉沉吟着:“薛修卓脾性如此,不会给储君留下自己的把柄。”
沈泽川意味深长地说:“那他就危险了。”
忠与奸有时候界线并不分明,决定权在李剑霆手中。沈泽川在葛青青的转述里摸清了寒食宴发生的事情,事实证明,储君不是薛修卓挪过来的花瓶,她就像荆棘一般在皇位边扎上了根,并且靠着远超他人的毅力在这里迅速生长。
“既然韩丞死了,韩靳留着也无用,”沈泽川似乎才记起这个人,对后边的费盛说,“打开韩靳的门,放他走,送他回芜城。”
费盛以为沈泽川会留着韩靳,没料到沈泽川就这样把韩靳扔掉了,他觉得可惜,却没敢多嘴。
“大周残破不堪,天子究竟能号令几雄尚且未知,”姚温玉转动四轮车,“储君不会在此刻跟薛修卓内讧,眼下要紧的是边郡。五月大帅要攻占青鼠部的地盘,有熊部不敢再隔岸观火,只怕到时候又是场恶战。”
“启东军粮充足,戚竹音不怕。”沈泽川说,“但中博不养无用之人,海日古歇了将近半年,该让他出去走走了。”
姚温玉心神领会,道:“府君是想用海日古跟有熊部谈?”
“我听说阿木尔只是六部首领,有熊部还没有归顺,”沈泽川还看着水面,“青鼠部的土地都归阿木尔所有,他们粮食都给了北边战场的哈森,如今有熊部被迫出战也是为了粮食,而我们不缺粮食。”
阿木尔用蝎子分化了大周,现在沈泽川也拿着批蝎子,留在手里是种浪费,他要让海日古发挥作用。
“青鼠部,有熊部,格达勒,还有北边的回颜部,”沈泽川回首,“把这些地方都连起来,就是我要送给阿木尔的新年贺礼。”
阿木尔从中博偷走的东西,沈泽川要不回来,但他可以换种方式让阿木尔赔偿。从青鼠部的地盘到回颜部的地盘,这条线正好拦在茶石河畔。
“端州没有足够厚的防御墙,”沈泽川指尖的穗子轻晃,“正巧有熊部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今天9点的飞机,晚上18点左右才能到地方,想通宵肝个今天的存稿,但没成功,5号就先断更一天。
感谢
241、好女()
阒都的雨停了,戚竹音就该回程。她在宫门口接到了花香漪; 马车就在旁边; 但是她带好诛鸠,对花香漪说:“一起走走吧。”
花香漪看戚竹音断掉的五珠簪还坠着金线; 挂在她的发间,像是本该如此; 瞧不出大帅的狼狈——如果能忽略掉那张带着青紫的脸。
戚尾抬手示意马车跟在自己后边; 等戚竹音和花香漪走出些距离; 他才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会儿街市间拂着暖风; 人群熙熙攘攘,空中混杂着汗水和油炸熟食的味道; 远处盛开的春花都仿佛蒙着层油腻,让戚竹音感觉很闷。
“你吃吗?”戚竹音路过糖人摊子,问花香漪。
这摊子旁边就是道路; 人来车往; 尘土飞扬。花香漪是花家的掌上明珠; 没到阒都前很少出门; 待在深院里娇养。她看向戚竹音,戚竹音从袖袋里摸出剩余的几枚铜钱; 朝她轻弹了一下; 在那“嗡”的轻响里满足地说:“我有钱。”
这条街不够亮,但是戚竹音扯着青紫的唇角露出笑,背后的灯笼霎时间依次亮起。她就像十**岁的少女,逃出家来玩; 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就惦记着这糖。
花香漪攥着帕子,抬起手指,点到其中一个,说:“我想要这个。”
她为这句话而羞涩,那细微的情绪藏在眉间,这是她没做过的事情,也是她以前绝不会做的事情。
戚竹音把铜钱抛给小贩,再把糖人给花香漪。她不在乎自己没钱,反正她从没有钱过,钱在她手上留不住。
花香漪小心地捏过糖人,她就着灯光,不动声色地端详。她曾经隔着仆从,在轿帘一闪而过的空隙里见过糖人。宫里有糖,太后以前时常让琉缃姑姑给她备着。
戚竹音用指腹蹭了蹭脸上的青紫,她隔着几道重影,侧身打量着水缸里倒映的自己。
戚竹音是贵胄,然而花香漪总觉得不像,她豁达得像是云游客。花香漪在启东待了半年,没见过戚竹音动怒,仿佛就没有事情值得戚竹音生气。
“大帅时常到这儿来吗?”花香漪问道。
“阒都敢放虎皮钱的人都在这里,我到这里十有**都是来借钱的。”戚竹音说着摘掉了发间的珠簪,有点可惜地说,“那五珠是朝廷赏的,我一直没敢卖,早知道会断在宫里,还不如卖了。”
花香漪说:“家里的庄子……”
戚竹音没等花香漪说完,道:“我今日就是想跟你说,以后家里的庄子铺子都由你打理,是租了还是卖了都由你做主,”她郑重其事地转过身,面朝着花香漪,“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
戚竹音没把谈话的地方挪到茶楼,她爱街市,站在这里就是她的态度,她不害怕面对任何人的目光。
“八城粮仓的事情要谢你,”戚竹音微微行礼,长发跟着铺在背部,她再直起身,“不然这次凶险。”
花香漪侧身不受礼,道:“功在承之。”
戚竹音瞧着她,说:“潘蔺没跟我讲,我只谢谢你。”
花香漪被戚竹音看得糖人都要捏化了。
“但我也直言了,你告诉我八城粮仓的事情,是要我替你做什么吗?”戚竹音说得直接,根本不记得婉转这回事。
这花三小姐也挺奇怪的。
戚竹音辗转反侧,都没想明白花香漪为什么要把粮仓的事情透露给自己,若非她在宫里的提点,这局还分不出胜负。
花香漪勾着白皙的脖颈,在人声鼎沸里看着糖人,她说:“大帅不需要替我做什么,大帅……打边沙就行。”
戚竹音凝视着花香漪,忽然撑着膝头,偏过头看花香漪的表情,纳闷地说:“就这样?”
花香漪被戚竹音吓了一跳,这架势跟戚竹音上回挑盖头一样,都是直接冲到了眼前,没给花香漪准备的机会。
“你在阒都帮助姚温玉脱逃……”戚竹音就像是睡醒了,觉得花香漪有点好闻,带着她意料中的花香,结果这么一神游,等回过神来,发现花香漪还捏着糖人静气凝神地在等她继续。
“……又告诉我粮仓的事情,”戚竹音把适才的神游遮掩过去,“是因为嫁给我父亲吗?”
花香漪说:“救元琢的人是承之。”
戚竹音摇头,笃定地说:“是你。”
花香漪这几次都把功劳推给了别人,她仿佛不能承认,那条挡住她的界线是太后的疼爱。街间的余晖被吞没,灯笼亮得像是掉下来的繁星。那油炸的味道散了些许,街市间仍旧闷热,花香漪在这里格格不入。
“早在咸德年间,姑母就会时不时地出题给我,每年春耕时最频繁,”花香漪垂下糖人,好似在摆弄着过去的影子,她说,“那其实都是八城的账,我算得越多越清楚。咸德年我曾劝姑母放江青山过去,但他们认为江青山统筹十三城足矣。那年中博饿殍遍野,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六州被八城下放的粮食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