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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虽然无人敢离席,却陷入了嗡嗡的混乱中。
燕冠人这回再也笑不出来了,脸像糊了水泥似的僵硬,命珍月公主的贴身侍女急忙跟出去。
冷凝霜给云蔷使了个眼色,云蔷悄无声息地追出去了。
三兔扶着太阳穴摇摇晃晃,“娇弱”地呈欲昏倒状,坐在她身旁的北宫歌凡见状,急忙跳起来扶住她,关切地问:
“小公主,你没事吧?”
“本宫被吓到了……”三兔娇娇柔柔地回答,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轻声说,“北宫哥哥,你扶我出去透透气吧,刚刚真是好可怕,突然就……还叫了那么大声,三兔好怕怕……”
北宫歌凡连连点头,担心又细心地扶着她出了麟德殿。
大兔一直低着头,聆听着他妹妹那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的语气,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二兔躲在镜子下的脸已经笑成了一只包子。
花蝶衣唇角勾笑。
白兔亦忍俊不禁,却又不好意思笑。
冷凝霜不会轻功,所以没看出来,但却直觉三兔有些古怪,顿了顿,讪讪一笑,轻声开口,缓和气氛道:
“蚕丝这种料子虽然轻柔好看,但近几年来不知为何竟越来越脆了。”
“可不是。”芙柔公主搭腔,含笑说,“听说是因为现在蚕丝的需求量太高,养蚕人用了许多手段,迫使蚕加快吐丝,导致吐出来的蚕丝越来越脆弱,织出来的布料也越来越容易破。”
“原来如此。”冷凝霜颇有感触地点头,“蚕丝虽好,但薄脆不耐用,不仅有悖勤俭节约的美德,且盲目追求优质蚕丝,需求量过多,只会导致蚕丝买卖混乱,还会降低优质蚕丝的产量。
本宫并不反对各位夫人喜爱蚕丝,但凡事适度。我晋国的女人,不该只肤浅地重视自己的穿戴,还应该修身齐家,正心诚意,恪守勤俭美德,这样方能将晋国的风气引领至美好的方向。”
众命妇齐齐起身,对着上方恭敬地屈了屈膝,齐声道:
“臣妇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冷凝霜微微一笑。
既转移了人们对珍月公主出糗这件事的注意,又借机教育了朝臣命妇,突发事件却硬生生地被她扳成了一箭双雕。
燕冠人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好痛!
白兔唇角勾着一些小自得,急忙命继续欣赏歌舞。
半圆的月亮里,一片亮,一片暗,月亮周围紧紧地绕着一个蓝色的晕圈。
花蝶衣背靠在一棵茂盛的榕树下,懒洋洋地望着面前清新素雅的荷塘。
如幻公子站在荷塘前,一瞬不瞬地望着水塘内出淤泥而不染的粉红色莲花,雪衣嫳屑,无风自扬。
良久,他忽然轻声开口,不屑地冷笑一声:
“没想到燕国竟然会想到用公主和亲以达成两国联盟。”
“和亲对任何国家来说确是个好法子,只可惜燕冠人选错了对象。他这样的做法。只会惹恼皇后娘娘。”花蝶衣意味深长地笑道。“惹恼了皇后娘娘。可不好办,这一下,他简直是将自己推进了死路。”
“晋国皇帝可真让人吃惊啊,竟然当众说出那种誓言来。一国之君,居然如此轻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幻语气生硬地道。
“情到深处自然浓,别说是当众发誓,就是当众去死。他也会心甘情愿。”
“那当初梁子君挟持皇后娘娘时,他怎么没杀了你?”如幻的唇角勾着猩红色的弧度,冷笑着,轻慢地问。
“那是因为他杀不了我。”花蝶衣似心情很好,并不计较他的态度,“皇后娘娘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自己从城楼上跳下来的。”上挑的眼眸眯起,似在回忆那天的血腥,他抿嘴一笑,“真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呐!”
如幻眸黑如墨地望了他一眼。冷笑道:
“王爷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过了许久。竟还没有腻烦。”
“本王对你同样如此,难道你不知道吗?”花蝶衣轻佻地笑问,一条桃粉色的长绫从宽阔的袍袖中射出,蛇一般缠住如幻的腰肢,再用力一收。
身体一阵不由自主的旋转,如幻窝着一腔怒火,被迫让他牢牢地抱在怀里。
“还是说……”花蝶衣含笑望着他,似要撕碎他的伪装般,孟浪地问,“你是在吃醋?”
如幻冷笑一声,他知道自己挣脱不开他,别过头去,不理睬。
花蝶衣正要开口说话,就在这时,绿油油的草地上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小姑娘映入眼帘。
如幻难得地脸涨红,用力推开花蝶衣。
三兔张着嘴,站在花蝶衣面前,直勾勾地仰望着他,忽然问:
“你们是什么关系?”
如幻闻言,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转身就走。
“他去哪了?”三兔好奇地问。
花蝶衣重新靠回树上,笑眯眯回答:“他去茅厕了。”
三兔点点头,说:“我刚从那里回来。”
“是吗?”花蝶衣懒洋洋地眉一挑。
三兔又点头,上下打量了他的穿戴一番,问:
“是你学我二哥,还是我二哥学你?”
“你说呢?”花蝶衣忽然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起了逗弄之心。
三兔见他不回答,不高兴地鼓了鼓嘴。
一股香甜随风传入鼻管,她忽然上前一步,小狗似的在花蝶衣身上嗅来嗅去,冲着他一伸小手!
“干吗?”花蝶衣惊讶地问。
“蜜桃糖,给我!”三兔毫不客气地说。
花蝶衣微怔,顿了顿,果然从袖口里摸出一粒蜜桃糖,放进她手里:
“鼻子真灵啊!”
三兔剥了糖纸,将糖块塞进嘴里,开心地眯起眼睛。
花蝶衣觉得她吃东西时像只自我陶醉的小猫咪,十分有趣,不由伸手戳戳她的包子头,问:
“刚才是你把珍月公主的裙子割破的?”
“我娘说了,乱碰我的怪叔叔都是坏蛋!”三兔躲开他的手,转身道,“我要回去了!”
“你的轻功是你父皇教你的吧,你父皇的轻功可是本王教的哟。”花蝶衣慢悠悠地与她同行,懒洋洋说。
三兔疑惑地望着他。
“你若拜我为师,我教你有趣的。”花蝶衣诱拐小孩的大灰狼似的,笑眯眯说。
三兔愣了愣,忽然警惕地后退半步,正义凛然地道:
“我娘说了,天上不下馅饼,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我要回去了!”说罢,一溜烟地跑走了。
花蝶衣愣了半天,噗地笑了。
真是个大胆的小丫头,小小年纪如此重的戒心。这样直白拒绝他的人,她还是头一个!
果然是狼娘无犬女啊!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蓄意挑拨
珍月公主疯跑出去,不一会儿就迷路了。
贴身侍女彩云也不认得路,一边安慰她一边着急,还是云蔷紧随其后,叫了一个小太监给她们领路,彩云才扶着痛哭流涕的珍月公主出宫,回华阳宫去了。
云蔷一直将她们送出宫门,才转身返回麟德殿。刚走到汉白玉台基的拐角处,迎面一个黑色人影闪过来。她微怔,及时刹住脚。
燕冠人也吓了一跳,抬头望向她,温雅一笑:
“原来是云姑娘。”
云蔷半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屈了屈膝,退到墙根,敛眸屏息,请他先过。
这姑娘拥有了一张上好的棺材脸,燕冠人哭笑不得地在心中写下这样的评论。
“又不是初次相见,云姑娘不必拘束。”他温和地笑道,顿了顿,问,“珍月公主她……”
“公主已经回华阳宫了。”云蔷简短淡漠地回答。
“是吗?”对着这样一张冷脸,即使是脾气再好的人,那笑容也挂不住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停顿了一下,轻轻一笑,“云姑娘,你这样年轻貌美,为何不多笑一笑,总冷着一张脸不觉得难受吗?”
“谨亲王您操心太多了。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奴才回去伺候,请您快点通过,奴才也好快些回麟德殿去。”云蔷用“一马平川”的语调催促道。
燕冠人啼笑皆非,往前迈出一步,错过她面前。风度翩翩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眯眯说:
“既然云姑娘这么急。云姑娘请!”
反正他已经过去了,云蔷也不理会他语气里的调侃,再次屈了屈膝,低着头往回走。
燕冠人望着她高瘦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就像一根俏竹竿,顿了顿,忽然戏弄之心起,笑吟吟问:
“对了,云姑娘。本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可许了人家?你这样的性子,可不讨人喜欢。”
云蔷的脚步停了停,回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平声回答:
“谨亲王那么喜欢操心宫女的婚事,真是燕国宫女之福。不过奴才是晋国宫女,就不劳烦王爷您操心了。”说罢,又微微万福,转身就走。
燕冠人被抢白一顿。愕然,呆了一呆。噗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