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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廷微微笑了笑,“是与不是,又有什么不同?”
话音落时,他已经跳下了马车。
李小拉帘往外看,徐廷一闪身钻进边上的一条小巷,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松开手,门帘在她身边抖了抖,马车里就剩下陈决、张塘和她三个人了。
回想方才徐廷面上的表情,她抿着唇想着自己心里的打算,又想着这几天关于这个案子的一切。
王异、徐廷、张塘、陈大人死去的刘宇男,差点死去的刘夫人方才亭子里寒气逼人的六王爷,担心自己女儿的敬北候,那个始终温文尔雅却什么信息都没透露的李儒李先生
这是一个与她之前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的环境,在她自救都觉艰难的生活中,突然涌入了另外一批人,他们为了救别人而奔波。
人生中,有另外一些东西,另外一些情绪,另外一些感情和冲动,另外一些与求生不太相同,却似乎更神秘、迷人的东西,在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是她从不曾接触过,也并不懂得的内容。
是什么呢?
徐廷方才的眼神,那个阳光下发着光的神采
李小正想着,突然一壶温开水递到了她面前,低头一看,是陈大人的水壶,是陈大人修长好看的大手。
她茫茫然的将水壶接在手里,刚喝了一口,陈大人的手又探到她额头上——像家长试探孩子有没有发烧一般。小小的一个动作,透着关怀和一派天然的亲昵。
陈决探完她的,又探了探自己的,最后将眼神落在了张塘额头上。
张塘被看的浑身一阵腻歪,忙往马车门口挪了挪,距离陈大人超过一臂距离了,才安心些。
“也没有发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给人占卜还耗费体力不成?”陈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让李小去给贵人占卜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并没有察觉到李小的恐惧,“女人真是不中用!”
在他看来,他不过是让小丫头过来客串了下试探李儒、六王爷的棋子。
一个无名的小丫头,给敬北候、六王爷占卜算卦一下,有什么关系?
于他来说,六王爷的眼神一点也不可怕,给敬北候占卜、与给路边儿乞丐占卜也没甚区别,所以根本没有同理心到李小的心惊胆战。
此刻还振振有词的训斥李小无用。
李小抿着唇,被训的很是委屈不高兴,可喝着他递过来的水壶,额头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让她一时没能开口说要离开。
反而是怯生生的试探的问道:“陈大人,今天,我可帮上忙了吗?”
“自然。”如果不是李小,哪里能试探出这么多信息。陈决本是想拿着‘李小会占卜’这一点,试探一下六王爷和李儒,摸摸这两个人的底细,却不想还收获了敬北候这一个新的突破口。
李儒和六王爷——
一个是突然搬来京城,书写异能人事录的博学先生。
一个是与此案线索相关的贵人中,身份最高又特殊的皇亲国戚。
想了想他忍不住又道:“想来你也理解不了。”
说罢还嗤笑了声,像是在说:愚蠢的小孩儿,帮了大忙,却还完全不知道。身在局中,却看不懂局中事,真是愚蠢!
李小却没有在意他后面的话里含着的嘲讽,反而双眉挑起,眼睛因为喜悦而更明亮,“如果如果凶手被抓到了,也,也有我的功劳吗?”
陈决张了下嘴,想到要解释这一段话的复杂程度,就不耐烦起来。
“张塘,你给她讲讲。”
第20章 看破不说破()
大理寺北衙门,快要到午饭时间,陈决却还背着手在院子里绕弯弯。
太阳晒的他俊颜微红,他也浑然不在意,沉浸在思绪中无法自拔。
李小端了冰镇的瓜走到他身后,跟着走了好几步才跟上,“大人,吃点瓜果乘乘凉吧,小心中暑。”
陈决回头看了李小一眼,嗯了一声。
接过李小手里的果盘,往树荫下的小石桌走去。
李小又迈着小碎步紧跟。
“敬北候卦象中可还有其他信息?”陈决一边就坐,一边回头询问李小。
李小站在石桌边,歪着头回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几分呆。
陈决点了点桌面,“坐。”
李小忙坐到陈决身边的石凳上,随即摇头道:“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了。”
陈决颦眉,他总觉得安排还不够妥当。
“敬北候的女儿死了,这就是主体卦象显示的内容。其他去敬北候府通知敬北候这件事的,应该是姓王的人,应该是王异王大哥。其他的信息就没有了。”李小看着陈决苦恼的样子,想了想又道:
“卦象中并没有显示怜儿是谁,只知道这个与敬北候夫妇有极深关联的人去世,而通知敬北候的人,似乎是官府之人这就只可能是凶死。卦象中也看不出敬北候的女儿已怀有身孕。”
陈决有些魂不守舍的用牙签叉了块儿瓜,放进口中,皱着眉不知其味的咀嚼。
李小抿着唇,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开口说要离开。
可她看向陈决,嘴巴却怎么都张不开——
树荫下这个男人皱着眉,本就因为浓眉深目而容易显得凶,此刻皱眉沉思,就更加满面威严慑人。
他低头看着盘中瓜果,可李小知道,他根本不是在看那瓜果,他陷在自己沉思中,恐怕已经忘记了身在何处。
他微垂眸时,长睫毛遮住眼瞳,长眉斜飞。
通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都为他好看的容颜加分——这样专注的陈大人!
脑海中回想徐廷阳光下朝气蓬勃的侧颜,看着陈大人专注时眼底的光芒
她好向往。
向往他们这样的神态,向往他们这样的强大,向往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坚毅和力量。
她也怕死,也害怕自己的秘密被识破,可胸腔里鼓动着的倾慕,对他们这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力场的艳羡,让她没办法开口说离开。
她无法深思这其中的每一个情绪和思维逻辑,但看着陈大人,坐在这树荫下,呆在这大理寺巍峨庄正的衙门里,她那些躲起来偷生的想法,都被压制住了。
“大人!”门外突然大跨步走进来一个壮年男子,一身腱子肉,满面络腮胡,“徐廷调走了您三个暗卫,并从九门衙门调了两个暗卫,去了六王爷的肃王府。”
陈决像突然被惊醒般抬起头,扭脸看见壮年男子,他乍然一拍桌子站起身,“张龙,你去代替王异查探其他五个买了如意玉把件儿的贵人,让王异到礼部侍中郎府找我。”
“啊——”张龙愣了下,忙应道:“是,大人。”
他应声的功夫,陈决已经朝着门口走去。
按照他话里的意思,该是去敬北候女婿、礼部侍中郎张羽府上了。
李小站起身,看着刚进来的张龙随陈决一起往外走——方才还沉静的庭院,变化突生,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在呆愣愣的适应这个节奏,回味方才陈大人的话,陈决又在快出庭院时停了步子,扭头对李小道:“李小,你先回家。”
然后又对院子里的另一个兵卫道:“赵虎,你送李小,护她周全。”
陈决说这话,也没耽搁往外走,最后一个‘全’字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李小怔怔的站在那里,整个大脑都被他那句随意自然的‘你先回家’震的晕乎乎的。
他说,‘家’,‘回家’,就好像他的陈府,也是她的家一样。
回想到自己在北方的家被一把火卷成灰烬,而她一路奔逃到京城,常常觉得死亡在背后胁迫自己、步步紧逼
在她持续焦虑着和小心翼翼祈求平安时,突然有一个身高巨伟的大官,在案情焦灼之时,仍惦记着她,对她说‘你先回家’。
眼泪突然含在眼眶里,她胸口满满的都是酸涩。
赵虎已经走到她跟前,开口道:“我去调辆小马车,李李小姐先随我来吧。”
李小低着头点了点,将自己的情绪,都随着低着的头,隐藏在了自己胸中。
直到傍晚陈大人回来吃饭,喊她一块儿用晚餐时,李小都还沉浸在那些浓郁的需要一点点拆解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怎么就吃这么一点点?家里的饭菜不好吃吗?”陈决。
“很好吃。”李小。
“怎么一直吃蔬菜?你是兔子吗?”陈决。
“哦。”李小,乖巧。
“吃肉!”陈决。
“恩恩,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