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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按原路返回。玉旒云走得很快。石梦泉虽然跟往常一样紧跟在后,但感觉脚步有千钧重,拖着他非要停下来,非要向她问个明白。
他终于还是停住了。
玉旒云仿佛听到步伐的变化,转过身:“怎么?”
怎么?石梦泉心中乱糟糟的:这都是为了她,为了皇上……然而……然而……
“你这家伙!”玉旒云轻轻一笑,“是为了赐婚的事吧?那蛮族的公主还敢舍身来施美人计呢,你一个大男人比人家还扭捏?”
“我……”石梦泉理会得什么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这也太……
玉旒云走上前来拍了他一巴掌:“好啦,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是叫皇上赐婚,又不是叫你跟那刁蛮郡主立刻完婚。明明知道赵王府是个地狱,愉郡主是个火坑——谋反的事一败露,少不得全家圈禁,我能把你朝那儿推么?”
话是这样说,石梦泉勉强笑了笑,但心里依然很别扭。也许在玉旒云看来,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只为达到目的。然而要他利用愉郡主的感情,他会被良心折磨——为了玉旒云,折磨、痛苦,他可以忍受。但是这个计划……他怎么觉得自己也是被利用了?我是你是什么人?是你的朋友?你是下属?还是你的工具?
他的心里在挣扎。但我又有什么资格问?他想,在大青河,她冒着自己溺水的危险救了他,接着又为他动用了西瑶的贡品,这才被赵王又多抓到一条把柄……我的命本就是你的啊!
“我们走吧。”他说。
玉旒云点点头,又自在前面走。不过这一次走得慢了些,渐渐和石梦泉并排了。又说道:“其实你也早想到将计就计混到赵王那边,是吧?”
“恩?”石梦泉一时未反应过来,片刻才明白玉旒云是看穿自己方才在庆澜帝跟前故意不说话。“哪里!”他笑道,“我只有个粗略的计划,没有将军的那么详尽。”
玉旒云嘿嘿一笑:“我看不是吧?你的计划顶多就比我少了‘赐婚’这一条。”
“你又来了!”石梦泉不知玉旒云怎么老是要抓住他和愉郡主来打趣。
玉旒云摆了摆手:“好吧。我不跟你玩笑。其实你不用把什么功劳都让给我。明天一正式宣布,我就是正一品武官。而我那公爵头衔再朝上也升不了了,我要这么多功劳做什么?你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是。”石梦泉点头答应。
两人遥遥看见宫门了,一齐加快步伐。出了宫,上了马,便到分道扬镳。
玉旒云这时还不忘玩笑挚友一句:“好好坐你的牢呀!明日我们筵席上见!”
石梦泉只是含混地应了,依然在玩味先前的那些话语:为自己考虑么?有什么好考虑的?玉旒云就是他的一切……坐牢?他难道不是早已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锁在一座情牢之中了么?
第 29 章()
正如玉旒云所计划的,次日庆澜帝宣布了皇后怀孕的消息,招了亲贵大臣们入宫商议要怎样庆贺此事,赵王也在其列。庆澜帝故意只说“大赦天下”“加开恩科”等想法,特特等着赵王给玉旒云求情。不过却不听赵王开口,而是司徒蒙跑出来说好话。玉旒云可没教庆澜帝如何应付这情形,没摆布,随便逮住个机会也就顺水推舟把事给办了。似乎庆澜帝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临时发挥,又将那“领侍卫内大臣一节”加了进去。没人反对,当时就叫拟了圣旨,装模作样到玉旒云府上宣读了一番,招玉旒云进宫来谢恩。
玉旒云问了经过,暗道:赵王这老狐狸不要是嗅出了什么才好!自换上正一品武官的服色来到了御书房。她摆出一脸的不服,向庆澜帝请罪又谢恩,然后说到“听说”石梦泉被抓到九门提督衙门,既然皇上要大赦,就把石梦泉也赦了吧。
此时赵王从旁开了腔,讲,石将军的事,想来是误会,果如玉大人所说,既然皇上连玉大人也不追究了,再关押着石将军也不合情理,云云。
庆澜帝听了,道:“他被抓了吗?朕怎么不知道?九门提督呢?朕要问问他。”
潘硕在队伍之中,想是前夜石梦泉回去后交代了,他只将顾长风门前的风波讲了一番。庆澜帝是存心要放人的,也不待细听,即道:“乱七八糟 ,朕的头都叫你们吵大了。禁军如今是无法无天了么?算了算了,去把石梦泉放了。皇后还倚仗他母亲照顾呢,朕不想看皇后成天哭哭啼啼的。”
潘硕应了,即刻照办。不时,石梦泉也进了宫来,向庆澜帝“谢恩”。
一番应酬,庆澜帝看了看玉旒云的眼色。后者微微朝他一点头。他就打了个呵欠,道:“朕也累了。母后说要办个家宴庆贺庆贺,亲贵们都来热闹热闹吧。”当下叫亲王、郡王都带上夫人到宫里来,赵王自然也在其列。玉旒云朝庆澜帝使眼色,他就又加上一句:“母后常念叨你那宝贝女儿,也带她一起来吧。”
赵王道:“老臣遵旨。”
众人便要就此散会,可秉笔的太监提醒道:“皇上,顾侍郎一早就候着了呢,见是不见?”
惟恐顾长风知道玉旒云毫发无损且还升了官,不晓得会生出什么枝节,庆澜帝忙摇手道:“不见,不见。有什么要紧事?既不闹蝗虫又不发洪水,有什么事,叫他留到朝会上讲。”说罢,逃一般地退到里间去了。
众亲贵大臣们自然跪送。石梦泉望望玉旒云,看她下一步是何打算。
玉旒云轻轻一笑,朝赵王那边挤了挤眼睛,低声道:“咱们慢点儿走,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石梦泉点头答应,两人便同众人一齐起了身,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往御书房外退。而赵王果然就朝他们走了过来,拱了拱手,道:“石兄弟,潘大人没委屈你吧?”
石梦泉心中稍一盘算,即躬身道:“多谢王爷为卑职求情。”
“哎——”赵王摆摆手,“本王什么也没做。你这不白之冤被一笔勾销了,是玉将军——不,如今要称玉大人了——是她替你向皇上求的恩典。你对她如此忠心,她又对你如此爱护,有这份情谊,难怪你二人在战场上配合得如此默契。”
玉旒云冷冷的,并不为他人的恭维所动。
石梦泉把戏接着演下去:“王爷曾答应卑职要在皇上面前替玉大人说情,玉大人能够安然无恙,卑职在这里谢过王爷。”
赵王又摆摆手:“你又谢错人了。本王还没开口呢。是司徒将军替玉将军求的情。也是老天有心,皇后娘娘怀了龙裔。”
玉旒云和石梦泉少不得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说时,司徒蒙也走到了跟前,朝三人都拱了拱手。
玉旒云白他一眼,并不理会,只招呼石梦泉:“走,且见姐姐去。叫我做这牢什子的领侍卫内大臣,还不如降我的职叫我去养马。不过从此进宫见姐姐倒方便了。”边说着,边满腹怨气地走出御书房。
石梦泉紧随在后。才一出门,两人就迎头撞上了顾长风。这位硬脖子侍郎的面色很是难看,见到玉旒云脸就拉得更长了。而玉旒云此时为了要引赵王上勾,暂时把收服顾长风这茬儿抛到了脑后,冷哼了一声,道:“顾侍郎,你是带了联名的奏本来参我的么?真不巧,你先前的折子非但没参倒我,还让我升了官。我看你以后该多多参我几本,那我就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了!”
顾长风漠然地瞥她一眼:“我有要事要启奏皇上,跟大人无关。”
“和我无关?”玉旒云冷笑,“这可真稀奇了!顾侍郎不是绞尽脑汁要寻我的晦气么?怎么,我还好端端在这里站着,顾侍郎倒有心思忙和我无关的事?”
顾长风似乎是在后面的亲贵队伍里寻找什么人,被玉旒云拦住了,不免恼火,也冷笑道:“大人未免也自视过高。顾某眼中只有百姓生计。要是大人存心想顾某寻你的晦气,不妨多做一点伤天害理的事。不过,顾某要提醒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玉旒云虽然是做戏给赵王看,但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还是难免动怒,幸好赵王已经从后追了上来,道:“来,来,来,本王来做个和事老。大家都是给皇上办事的,何必伤了自家和气?顾侍郎有要事禀奏皇上么?晚些时候本王和玉大人都会见皇上,可以替顾侍郎转达。”
顾长风并不甚买帐,还在亲贵中搜寻,直看户部尚书了,就一拱手,告声“少陪”绕过玉旒云和赵王走开了。
玉旒云板